“我没事。”
在转过身之前,丁莓迅速抹干泪痕,她最不想的就是被谷茉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让朋友无故的担心。
“你怎么出来了?”
谷茉见丁莓转过脸来,表情却透着几分不自然。丁莓不是个完美的演员,谷茉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可谷茉知道丁莓的自尊心很高,所以,她选择不去戳破。
“我在找你呢。”谷茉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丁莓的肩,“大家还在等寿星切蛋糕。”
丁莓一时哑然失语,无声地垂着头。谷茉像是看出了她的低落,安慰道,“我陪你一块去。莓子,没事儿的。”
丁莓眼眶一酸,点了点头。
回到礼堂,庄心诺砰地放了一节礼花,眼看着彩带飘落在丁莓肩上,笑着打趣:“你跑哪儿去了?你家那……”话说到半截,被谷茉猛地一个肘击打断。
庄心诺一脸懵,谷茉使一个眼神,她便缄口不言了。
而歌迷们却还在状况之外,见主角到场,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起来:“莓姐,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啊,这么神秘?”
“就是,赶快揭晓呗!”
“我们都等不及啦。”
可丁莓却仿若如鲠在喉,这种时候,还要她怎样心平气和地介绍戴宵月?
谷茉瞥了一眼丁莓,看气氛逐渐陷入尴尬,便主动打破沉默道:“大事就是——我马上就有新戏啦!”
歌迷们四眼相对,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扫兴的唏嘘。
谷茉撇撇嘴:“怎么了,我有新戏接,你们不开心啊?”
“开心是开心,”歌迷干笑几声,“只是,我们都还以为是莓姐要出新歌了呢。”
“就是,如果莓姐真出了新歌,我们比过年都开心!”
见歌迷们热情高涨,谷茉开玩笑地打断道,“就算真的有新歌了,在更大的舞台上初演岂不是更好?”
话音落下,歌迷们面面相觑。诚然,今天的宴席只是个小型聚会,受邀的宾客都只有十几人。若真的要官宣新歌,肯定是在更大的舞台才合适。
加上,她们也都清楚丁莓的情况——丁莓确实已经有许久都没有新的工作机会,更别说上舞台了。
“行了,知道你们想听新歌,但是今天是生日会,可不是工作会。好好吃你们的蛋糕去。”
谷茉用幽默话圆了场,歌迷嬉笑着如鸟兽散去。丁莓着实松了口气,朝谷茉投以一个感谢的眼神。
“行了,别想太多。”谷茉则是温柔地摸了摸丁莓的头,表示别放心上,“先切蛋糕吧。”
吹蜡烛,切蛋糕,一起合唱生日歌。派对的最后,丁莓身在曹营,心早已在汉。她知道戴宵月现在一定在家里,她早就没了心思办什么派对,只想第一时间跑回去,和戴宵月好好谈谈今天的事。
经过了这么久,戴宵月冷静下来了吗?还是依旧在生她的气?一想到今天戴宵月冷脸的表情,丁莓就忍不住地心情晦涩。但她还是把情绪都压了下去,陪着朋友直到整场宴会结束。
最后,宾客离去,只剩下丁莓一人坐在沙发上,心急如焚地盯着手机。
没有未接电,短信,什么也没有。
戴宵月好像没有主动向她解释的意思。
丁莓开车回了家,一路上心事重重,差点漏看了红绿灯。交警鸣笛声响起的那刹那,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在她的原计划里,今天本该是个浪漫的日子。她将戴宵月正式介绍给她的圈子,她们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亲朋好友的祝福,最后再一起切蛋糕、破格放纵地摄入糖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仓促结束派对,在人潮拥挤的大马路狼狈地被交警拦下。
戴宵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敲开家门之前,丁莓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一场腥风血雨。她准备了无数的说辞来面对戴宵月,哪怕两人大吵一架,她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咽下这种委屈。
可最终,她准备的话一句也没用上。
因为,丁莓推开家门,只看见戴宵月系着围裙,安静地坐在一个蛋糕旁边。
片刻的缄默过后,丁莓皱着眉开口:“戴宵月。”
“嗯,你回来了?”
闻声,戴宵月轻轻地回过头来。她抬起眼,淡静的眸光恍如海洋般深不见底。那一瞬间,丁莓竟有些恍惚,仿佛刚才在派对上的争吵只是一场梦,而戴宵月还是那个戴宵月,温柔、纯情的戴宵月。
“抱歉没去你的生日会,我给你准备了小蛋糕。”戴宵月捧起桌上的草莓慕斯,面带微笑地走到丁莓跟前,“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差一点就真的信了她的装傻充愣。丁莓简直被气笑了,“戴宵月,你是失忆了吗?”
戴宵月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眸底重新恢复了深邃与平静。
“来切蛋糕吧。”
她重新来到桌边,拿起了塑料刀叉。丁莓不想再陪她演戏,两三个箭步冲过去,却惊讶地看见那桌上竟摆满了甜食。
草莓塔、麻薯肉松面包、吐司煎蛋和好几种千层蛋糕。
看着看着,丁莓的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甜食。”
“戴宵月,我三年前就戒了糖,是因为你嗜甜如命,我才重新陪你吃一点——你明明知道的。”
“如果,你真的想讨我欢心,向我道歉,你就不会准备这么多甜品。”
话音落下,戴宵月却始终闭口不言。她的眸光闪动,神色却看不出起伏——仿佛进一步验证了丁莓的猜想。
丁莓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丁莓无力地拉拽着戴宵月的手,只能希望通过加大音量来得到对方的关注,“毁了我的生日,你一点也不愧疚吗?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根本不打算向我解释吗?!”
可她如此歇斯底里,最终也换不回戴宵月一分一毫的同情、后悔、或是歉疚。
戴宵月眸底的光逐渐熄灭,好似耐心一点一点被磨尽。最终,她冷淡地收回了手指,微蹙眉心,眼底尽是扫兴。
“过不去了是吧?”
她猛地收回了手,丁莓被甩得怔住,“什么?”
戴宵月的表情厌嫌,仿佛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丁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知道,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戴宵月倒是坦诚。她没有对丁莓隐瞒,相反,她直视着丁莓的双眼,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沉着地说,“照片不是假的。”
“那照片上那个人……”丁莓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声音也开始颤抖,“是谁?”
“是谁……”
戴宵月冷冷地笑了起来,她放下餐具,沿着桌边一步一步地走近,“邻居?已故的朋友?启蒙老师?十年前的初恋? ”
“对我而言,水芷有很多种身份。”
戴宵月的话无异于弯刀在丁莓的心脏上来回划割。
邻居。朋友。启蒙老师。初恋。
丁莓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耳鸣声震耳欲聋。她像被卷进了旋涡之中,连呼吸都是那样的无力。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知道,戴宵月有一个爱了十年的初恋。
那个初恋有着和她几近一模一样的脸。
“那我呢?”丁莓拼命忍着眼泪,“她是你的初恋,那我又算什么?”
戴宵月沉默了,似乎也在思索问题的答案。
最终,她微启朱唇,一字一顿道,“你长得很像她。”
丁莓瞠目结舌,戴宵月则继续打量着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完美的——”
仿品。
两个字还未脱口,戴宵月的目光陡然落在了丁莓的嘴角之上,她微眯起眼,话锋一转。
“当然,除了个别小瑕疵。”
戴宵月残酷的话语,冷漠而一丝不苟的神情——让丁莓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
于她的爱人而言,她只是一个完美的替身。
丁莓隐约回想起了戴宵月从前对她说过的话。
“不,你很漂亮,非常漂亮。姐姐,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丁莓,你不配。”
……
原来,这些话是这样的意思。
从前那些破碎的细节像是瞬间连成了线,原来一切都早已有迹可循。或许那夜的相逢不是偶然,经过了戴宵月的精心设计,那根本就是一个包裹着糖衣的臭弹。
戴宵月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
丁莓倏然想起,她们才刚开始交往不久时,戴宵月曾送过她一副口罩。
那时还是盛夏,某一天的傍晚,戴宵月来接丁莓下班。回家路上,她突然拉住丁莓的手:“姐姐,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丁莓正好奇着,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只见戴宵月从斜挎包里摸索一番,最后竟然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口罩。
拆开包装,丁莓发现这口罩表面还粘着一个小兔子的图案。丁莓当时觉得很好笑,“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我那天看到,你吹了风脸容易变红。”戴宵月用手比了比丁莓下颌到耳鬓的那一侧,“马上入秋了,天气会越来越冷。戴上这个,就不会受凉了。”
“哦?是吗?”丁莓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观察得真细,我自己都没发现呢。”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大夏天戴毛绒口罩——戴宵月找了一个多么烂的借口。但那时她们方陷热恋,每天只会嫌腻歪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加上那是丁莓第一次收到戴宵月的礼物,她自然不想浪费戴宵月的心意。
丁莓还记得自己戴上口罩后的样子,口罩的布料完美贴合脸颊,将鼻梁以下的部位盖住——看上去,就和照片里的女人一模一样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瑕疵”啊。
丁莓记得很清楚,当时戴宵月看得陶醉不已,还情不自禁地夸赞她:“姐姐,真可爱。”
当时有多脸红耳热,现在就有多恶心反胃。
丁莓终于忍不住了,冲到厨房抱着洗手台一阵狂呕,吐到昏天黑地,吐到胃酸都翻涌上来。
一片混沌之中,她依稀听见,身后,戴宵月的脚步声在徐徐靠近。
“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其实,我也不爱吃甜食。”
“但是,水芷喜欢。”
“所以,我觉得,你也应该喜欢。”
戴宵月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令丁莓不寒而栗。她恐惧地抬起眼,面前的戴宵月依旧如往常一样,狼尾碎发随动作而飘扬,腰身颀长,脸颊素净如出水芙蓉。
可此时此刻,丁莓却感觉,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的了解过这个每天躺在自己身边入睡、她生活中最亲密无间的人。
“戴宵月,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戴宵月欲言又止,丁莓几乎把牙齿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她听见自己哭着大喊,“你给我滚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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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替身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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