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谢心澄脸都是随便洗了几下，连头发都没梳顺，叉着腰站在凳子上，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顺着她的目光，江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

没什么……不妥的吧？

江渝语气平静，“下来，跟拍开始了。”

“嗯？”

谢心澄回头看到不断向自己靠近的摄像头，连忙顺了顺头发，往橱柜镜子反射的光线照了下。

“怎么脸色怎么苍白，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不行，我得回去画一个素颜妆。”

她说着将面包往江渝手上一塞，走了两步又回头，站到他面前。

谢心澄平视只到他胸口。

她看着江渝，心一横抬手拉起他帽子下的两根抽绳，打了个蝴蝶结，刚好遮住锁骨。

“镜头面前注意穿衣。”

说完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

呼哧呼哧平稳着呼吸。

我靠，这么近，差点摸到了。

一关上门，谢心澄两步跳到大床上，用被子裹住脸滚了两圈。

她刚才对江渝说了什么？那明明是心里话啊？！镜头没有拍到吧？应该没有拍到，不会这么衰的。

完蛋，那自己在江渝心中的印象，怎么说想当年她在高中也是一个内敛害羞文静腼腆小女孩，刚刚那样算什么？

她在节目上，哦不，江渝面前，辛苦营造的乖巧形象，

啪唧，没了。

谢心澄两腿悬在床边，望着头顶的欧式天花板，感觉人生跌到了谷底。

不对，昨天就已经是谷底了，再怎么样不会戳穿地心。

没错。

搞事业要紧。

斗志昂扬的从床上坐起来，拿着梳子去了卫生间，镜子里映出女孩姣好的面容——

就是有点浮肿，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

熬夜追漫加临睡前喝水的后果。

谢心澄又找了个按摩仪消肿，在刚才短短两分钟之内，她已经看到了自己从此不耽玩乐专心拍戏登上富婆之位，在包厢里左拥右抱，端茶倒水的男人可以组成一个男团。

点燃的香薰烟雾弥漫……

超级豪华VIP包厢灯光迷离昏暗，香水酒气扑鼻，侍应生推开门，好不容易从一群男伴舞中间挤过，走到她旁边正了正领结，双手交叉在身前恭敬说道，

“谢总，有个叫江渝的男人在外面，说要找您。”

“尝尝这个。”白净男人用叉了快芒果，谢心澄一口咬下，甘甜多汁浸入味蕾，她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才颇似不在意的对侍应生说道，

“让他进来吧。”

“好的谢总。”

带江渝进来的时候又是一番艰难的移动，“哎呀，别挤。”侍应生声音细声细气的，兰花指翘的老高。

“咳。”

谢心澄换了几种姿势都觉得不对，干脆拿起了桌上的一根雪茄咬在嘴里，看着人群中一个高挺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来了？”

谢心澄冲他问道。

男人穿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扣子规规矩矩地一直到领口，与这里面其他人妖娆乱舞的人截然不同。

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这么严丝合缝，一点都不露，她只能从男人跪着时往外的双腿隐约看到肌肉线条，绝对极品。

谢心澄叼着烟，用几张钞票卷成一个圆筒勾起他的下巴，

男人垂眸时的睫毛又黑又长。

她往后仰了下，像是失去兴趣，“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今天来想说什么，上次让你考虑的事情……”

向下眼神一直盯着他。

江渝：“我后悔了，我愿意。”

谢心澄心脏怦怦跳。

“谢总，今天晚上还玩什么？”身旁人问。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晚上就到这。”谢心澄推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几个挂件，随便捧了把桌上的钞票洒向舞池。

江渝跟在她身后离开。

……

“嘿嘿”

“你傻了？”

一道声音将谢心澄从想象中拉出来。

“没有。”她立马否定。

郑以媛摸了摸谢心澄的额头，一脸怀疑的看着，“是不是最近拍戏太忙了，我看你有去医院查查的必要。”

从刚才坐下来开始，谢心澄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餐盘傻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是郑以媛以前班级某个最近发达的同学办的同学聚会，郑以媛拉着谢心澄过来陪她。

其实本来谢心澄是不愿意来的。

“如果要是担心碰上江渝的话，放心好了，他不会来。”

“我才不会担心这个。”

“哦。”郑以媛看破不说破，“那我就不告诉你江渝在医院。”

医院，生病了？

“他怎么了，严不严重。”

“你看，我这还没说什么呢。”

“你骗我。”

“骗你小狗，是他爷爷身体不太舒服好像，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太知道。”

这涉及病人的**，应该是梁兆远和她说的。

谢心澄点了下头。

后来她打开微信发现列表里多了个四人群，郑以媛@心想事澄，说晚上在广元路商场见。

本来就是郑以媛班上的同学，谢心澄一个都不认识，就在旁边起到一个解决饭菜听他们天南地北胡吹的作用。

什么时候才能到对江渝为所欲为。

吃饱了没事做，她打开微博后台翻私信，一眼注意到最新的一条，昵称是小鱼干儿。

小鱼干儿，谢心澄念了遍，顺手夹了条盘子里的鱿鱼丝，一边吃一边看。

“心澄姐，我是一名高二的学生，非常喜欢你演的《莉莉心事本》，姐姐真的超漂亮的。”

“我最近有个烦恼，就是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他成绩非常好，而且长得很帅，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下周就是他生日了，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向他表白呢，我想，但是又不敢。”

喜欢就大胆冲啊。

她点到编辑框时却犹豫了，对面是一名高二的学生，不能随便给别人提建议，谢心澄斟酌语言，

【当下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打着打着她又停了。

高二、成绩优异，

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

“江渝。”

有人喊出了她正在想的人的名字，谢心澄心脏重重一跳，失手碰掉了放在桌边的椰汁，她仓促弯腰捡起来。

郑以媛看她。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

并没有人来，只是他们谈到了最近网上讨论很火的一个话题，如果校园时期的白月光重新出现在你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杀伤力会有多大。

“要说二中女生心里的白月光，那绝对是江渝。”当事人没在，一群人话头便提到了梁兆远，“想当年兆远和以媛是不是争夺二中大考榜，江大神空降之后每次都霸榜第一。”

一桌人的视线转到这边。

两个主人公呢，现在正在因为清蒸鲈鱼是先放酱油还是先放盐之间争个不停。

“我从小家里阿姨就是这样做的。”

“绝对不是，绝对是先放盐。”

“先放酱油。”

“……”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把这两个人放一起过不了三分钟就要吵起来，意识到大家都在往这边看，郑以媛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梁兆远以为她是生气了，便倒了杯水推过去。

“行，好男不跟女斗，你说的对。”

他端起杯子，看起来比自己第一还有面，“是啊，我兄弟肯定厉害。”

有男生问：“对了，你是几班的？好像不是我们班同学？二中的。”

谢心澄：“我普通班的。”

“怪不得这么好看，听说普通班美女都特别多，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XXX的人，以前我们经常去网吧开黑。”

“那你知道江渝吗？”

“她肯定知道吧。”

“……”

后面人声都变得模糊，口腔里的东西惨淡无味，谢心澄握着手机，胸腔却像被人抓住塞了团东西进去，有点喘不上气。

“我出去一下。”

谢心澄对郑以媛耳语。

“怎么了？”

“去卫生间。”

“要不要陪你一起。”

“不用。”

郑以媛没多想，点头，“出门左拐走廊尽头就是。”

“好。”

其他人也都没在意，嘻嘻哈哈的笑着话题又说过了一轮。

包厢门关上，晚上**点钟，走廊一个人没有，这里隔音效果很好，隔壁房间里的声音一点听不见。

两侧放着大型盆栽，中式桌子上放着一块石头，刻着几个看不懂的汉字，像是草书。

谢心澄在上面摸了两下，走着就到了电梯门口。

怎么会不知道江渝，那时候每次考完学校放榜，郑以媛总拉着她去教学楼下的光荣榜看排名。

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总在一处，只是梁兆远和郑以媛的顺序轮番换。

江渝总是第一。

而谢心澄呢，在第一张榜的末尾，和他隔着几百个名字。

就算排队，也要好久好久。

叮，

直到听到汽笛声响，她才发现自己从酒店走出来了。

穿着高跟鞋脚酸，谢心澄干脆脱掉了鞋，盘腿坐在花坛边等郑以媛出来，鞋子后跟鞋带被她握在手里甩来甩去，

谢心澄仰头活动了下脖子，一转头，看见停车区的一辆黑车。

咔哒一声响，她吃痛捂住后颈。

等等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车上坐着的人是江渝？

那她现在——有些狼狈。

谢心澄两下穿上了鞋子，跳下来差点崴到脚。

“你怎么在这？”

江渝浅眸转动，他原本从医院出来是要直接回家的，可是车开着开着不知怎么就停到了这里。

“导航错了。”

他声音平静。

谢心澄扒拉着车窗，看着很不相信。

对了，江渝应该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也不像。

“你要过去吗？还没结束——”

正说着，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忽然凑近她的脸。

谢心澄紧急往后仰了些，眨巴眨巴眼睛。

江渝望了下她的唇，

“没喝酒。”

什么什么？

谢心澄肩膀一松，刚才他是笑了？

她心上一计，手背打上脑袋，“啊，头好痛，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另外扶住车窗，

“江老师，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