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大夏天的，怎么能不来炫一次小龙虾呢。”

嘈杂热闹的夜市里，晚风吹起的是空气中令人垂涎三尺的香辛料味，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邯景杰坐在塑料板凳上朝走过来的两人打招呼。

“这就是你约在这里的理由？”

程缘解开袖口的纽扣，将袖子慢慢卷到小臂上，长发也早已夹了起来，看不出半分不适应的样子，甚至颇有融入其中的感觉。

“我已经点好虾了，等会你就知道了。”邯景杰想学他平时卖关子的样子，但却没绷住笑，最多学了个三四分，又对着蒋宁道：“蒋宁，好好看看你们程总的战斗模式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蒋宁偏过头，恰巧看见了程缘一脸认真地戴上了塑料手套，喉咙动了动，似乎是严阵以待，准备大战一场。

看来能看见他与平时不一样的样子，蒋宁心中真的有了几分好奇，连嘴角就不自觉地有些笑意。

这分笑意在程缘将剥好的虾递给他时就更明显了。

满满两盆小龙虾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可狐狸爪眨眼间就掏了一个下来，极其熟练地掐头去尾剥壳，然后将虾肉递到了他嘴边。

“尝尝看，很好吃的。”

原来他喜欢吃这个，明明自己都馋得眼神放光，却将剥好的第一个喂给了自己。

蒋宁张口接下，并故作为难地皱了下眉：“嗯，好吃。但是我怕烫，宝宝，你先吃吧。”

一个拙劣的借口，连同称呼一起，让坐在对面的邯景杰目瞪口呆。程缘却已放下心中的纠结，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震惊过后，邯景杰却没忘了继续透露信息，像是在八卦一样，津津乐道地问蒋宁：

“是不是和他平时的反差还挺大的？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是在高中的时候。”

“哦对了，他还是第一次逃了晚自习出来，本来这个‘好学生’还很拘谨，结果被香味勾过来后就吃的忘乎所以了。”

“我跟你说他当时简直是小龙虾杀手，一个人连续干了两盆虾。”

“后面越来越熟练，三秒钟就能吃一个……不是兄弟，你怎么不吃了啊？”

邯景杰和他聊到这个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但速度绝对没有肉眼可见地堆起一座虾壳山的程缘快。

本来在专心致志消灭小龙虾的程缘抽纸擦了擦嘴，眼睛转过来看蒋宁的反应。

“没事，我给你剥，继续吃吧。”蒋宁像是听见了一件能让人发自内心愉快的事，那张冰山脸都柔和了下来，一双石膏雕刻般的手伸过来，动作不熟练，却依旧赏心悦目。

程缘也同样在接住恋人喂过来的虾肉后道：“你自己吃…我让老板把菜单拿过来，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自己加。”

邯景杰继续津津有味的看戏，还插空加了蒋宁的联系方式，说蒋宁要是有什么好奇的事都可以来问他。

“不许去问他。”邯景杰起身去厕所的时候，程缘鞋尖踢了踢蒋宁的脚，转过脸，嘴角向下撇了撇，但却不是因为怕邯景杰告诉蒋宁什么他不想让蒋宁知道的过往。其一是邯景杰不会这样做，其二是……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来问我就可以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蒋宁确实不会通过询问他人来了解程缘，但今天听到的故事，作为狐狸饲养笔记中的一条，也让他无法拒绝。

“那我想知道，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宝宝。”

吃醋？葡萄般的紫瞳中瞬间漫上几分茫然，又转瞬间变成了机敏。

“吃醋的不应该是你吗？”程缘凑近他一些，楚楚可怜地问：“我和景杰这么熟，你有没有吃醋过？”

蒋宁笑而不答，顿了顿才道：“我认为‘吃醋’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被分给了别人。但我知道你一直在关注着我。”

“所以？”

“所以这样就够了，即使作为恋人，我也不会要求你将所有注意都时刻放在我身上。”

他这话说的像个典型的乖宝宝，就是那种不哭不闹，不争不抢，比同龄人懂事许多，往往也不会得到特别关注的孩子。

是性格使然，还是过往影响？程缘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有很多想告诉他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慢慢来吧，不论蒋宁是否渴望，程缘也会将属于恋人的那份情感只给予他一人。

程缘缓缓移动视线，像是用眼神吻过他的全身，最后轻声开口：“嗯，只要记住我只喜欢你就够了。”

邯景杰回来后，程缘和他提起了那个宠物社区的项目。

“你见过宋衡了？”

“没，我怕我忍不住打他。”

一个公司老总的儿子兼项目经理当众向可能的合作方总经理挥拳，这说出去可不太好听。

“不过他们公司交上来的方案确实在平均线之上，听说经营不善是因为被拖欠了合作款。”

程缘淡淡挑眉，问道：“想好之后怎么做了？”

邯景杰心说你不是已经听懂了，却听对面又道：

“那她呢？你打算告诉她你做的这些吗？”

告诉宋涟橙自己帮了他父亲的公司借此来讨要什么，这听上去和以她作为交换换取利益没什么区别，邯景杰当然不会这样，邯景杰苦笑了一下：“能帮到她就好，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程缘睨着他，感觉邯景杰在开始工作后还是改变了不少。但他作为同时知悉两方心事的人，时机恰当的推动，也是很有必要的。

“两周后我们公司有一次团建。”程缘擦了擦手，带着蒋宁站起来，“地点和安排都会发给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

聚餐结束，和邯景杰告别，程缘和蒋宁也到了该各自回家的时候。

“希望周末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因为我们要去约会？”

“不全是，只是我已经想好了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带一束怎么样的花。”

“什么样的？”

“保留一些期待和惊喜感不好吗～”

程缘走快几步到蒋宁身前，又回过头看他：“但是我保证，这次约会会让你终生难忘的。”

后面几天的确是程缘所希望的好天气。

但他们的约会计划却没有顺利进行。

其一是国际版的即刻总部那边传来消息，说当地出台了新的政策对他们施加了限制，导致即刻在海外的发展寸步难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公司多数部门可能都要为处理这件事忙碌。

其二是，在临近周六的那一天，蒋宁的嗓子哑了。

“37.1°…体温还可以……”程缘将电子体温枪放回药箱，又在其中找出消炎药递给蒋宁，让他就水服下。

蒋宁乖乖坐在会客沙发上，接下药后点了点头，又拿出手机似乎准备用备忘录说点什么。

乍一看，今天的备忘录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对不起”和“抱歉”。

程缘从蒋宁手里抽走手机，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

“吃药，手机没收了。”

他将手机放到了办公桌抽屉里，杜绝蒋宁再用手机向他表达内疚和歉意。

其实蒋宁本就话不多，有些接触不多的同事大概都没注意到蒋助理今天身体不适，但早上蒋宁来程缘办公室时，拒绝了他的亲吻，就让程缘直接问道：“怎么了？”

蒋宁拿出今早打好的文字给他看，大意就是喉咙发炎说不出话，没法约会我很抱歉。于是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我再说一遍，生病不是你的错，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不必为此感到内疚，约会之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听懂了吗？”

坐着的人没法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神里还有几分委屈。

程缘叉着腰的手松开，重复了一遍：“听懂了、没听懂。”

他伸出左右手，分别示意听懂和没听懂，蒋宁只好执起那只听懂了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

“那我们今天就这样交流吧。”程缘另一只手也盖上他的头顶，随意揉了揉。

“你还想继续明天的约会？是、不是。”

依旧是那只代表认同的手。

程缘顿了顿，于是道：“那我答应你约会继续，你不许再内疚了，可以吗？”

一只手再次轻轻按下，程缘忍俊不禁——他想起自己是在哪看见过这种交流方式了。

简直是听得懂话但没法开口说的小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