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拦路

今日怀夕与江老爷子相谈甚欢,收获颇丰。果然,唯有走出房门,方知学无止境。她对制取枯荣咒解药一事,也有了些许眉目。走路间,正微微出神,暗自琢磨这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察觉不对——四周太过安静,街上少了平日里小摊贩的叫卖、妇人们的闲话、孩童们的哭声和笑声……

怀夕抬眼打量四周,发现这偌大的街角竟空无一人。一阵风吹来,插着酒肆幡子的杆头上,摇晃的竹灯笼骤然脱落,发出一声脆响,在空旷又寂寥的街巷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怀夕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恐慌之感——此地有古怪,不宜久留。她提灯的手紧了紧,脚步匆匆加快。

可走了许久,怀夕都没再见着一个人,人间的烟火气好似离她越来越远,唯她一人被隔绝在外。耳畔只有呜呜风声,和她一人匆匆的脚步声。

一人?不对!怀夕瞳孔骤缩。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不属于她的脚步声,与她的脚步略略重合,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怀夕咬咬牙,鼓起勇气,猛然转过身去,喊道:“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后面空无一人,亦无人应她。只有一只野猫从墙角钻出来,蹲坐下来,无辜地对着她舔了舔爪子。它的身后,是一片黑浓墨色。

这场景莫名渗人,怀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臂,不再看,回身快步往官驿跑去。她就不信了,这背后的东西还敢在川柏的地盘上闹事!那活阎王定会将他给撕了!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怀夕不敢再往后瞧,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竟一头钻入小巷中。

怀夕埋头一通乱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也不知身处何处。直到,一堵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该死,是断头路!

怀夕猛然回身,想再寻出路,却见巷口隐约出现一个人影,在夜色遮掩下并不清晰。但怀夕看得分明,那人脚下,是有影子的!

她心下大定,是人就好办,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怀夕在原地站定,等着那人前来。昏黄烛光驱散了黑沉夜色,那人缓缓靠近,渐渐显露出略显胖硕的身形,和熟悉的两撇胡子。

“黄大人。”怀夕颔首唤道。

见怀夕认出自己来,黄忠义笑眯眯拱拱手道:“夫人好眼力。”

怀夕冷哼:“黄大人何时不做官了,竟不去赈灾视察,改行来街头卖艺变戏法?”

被怀夕如此挖苦,黄忠义丝毫不恼,反而呵呵笑道:“夫人说笑了。是我的恩师,也就是您的父亲,太傅大人来信,说你忽然南下,他甚是牵挂,怕你住不惯这潮湿乡野之地,特地托我来问候一番。”

黄忠义定定地看着怀夕,一改平日的忠厚之相,带着奸滑笑意的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威胁之意。

怀夕心下一惊,他竟是太傅门生!也是,文博泽权倾朝野,桃李天下,势力遍布整个大燕,杭州本就是个富庶大城,他能把手伸来这里,也并不奇怪。

这次恐怕是因为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他心里不满,才特派人来敲打。怀夕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她都躲到这儿来了,还是没逃过太傅府的罗网。

虽然心下已有计较,怀夕却依旧装作一派不知的模样,甚至还摆出大小姐的派头,下巴轻扬道:“我一切都好,大人既已瞧过,便请回吧。”

“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望夫人指点。”黄忠义闻言,非但没走,反而厚着脸皮问道。

怀夕没有说话,不耐侧目,冷冷地看着他,无声拒绝着。

黄忠义权当没看见,陪笑接着问道:“不知侯爷现下,身体如何?”

“自然是卧床不起,昏迷不醒。”怀夕撇撇嘴,答道。

“可为何夫人脸上没有半分忧思,青松侍卫好像也并不焦急?”黄忠义追问。

青松说的没错,这黄忠义还真是只老狐狸,观察细致入微,不知她又在何处漏了馅,惹他怀疑。

“青松着不着急我不知晓,但我……”怀夕顿了顿,嗤笑一声道,“黄大人有所不知,这场婚事乃圣上下旨赐婚,我不得不从,是被迫嫁入侯府的。”

“本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成婚当天川柏便南下,连归宁都让我一人回去,没有给我半分脸面。若不是父亲让我寻他踪迹,紧紧看着他,我也不会巴巴儿万里跑来,住在这穷乡僻壤,平白受这么多罪!”

说罢,怀夕一脸嫌弃地甩了甩袖子,抬手捂住口鼻。

“他这般待我,还想我盼着他好,做梦!他若魂归,我还乐得清闲!”

话音未落,墙的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轻响,黄忠义一惊,当即喝道:“谁?出来?”明明他已让人封锁这一片,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敢坏他的好事!

居然还有人藏在暗处么?怀夕听闻声响,已是僵了半边身子,屏息站着原地不敢乱动。

半晌,那头又有声音传来:“喵呜~喵呜~”

“原来是野猫啊。”黄忠义顿时松了口气。怀夕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当下要紧的,是要应付好黄忠义。

这边,黄忠义对怀夕的话,已然是信了大半。骂得这般狠,想来确实是积怨已久,夫妻不睦。她也没必要骗自己,想必说的都是真话,宣平侯的确命不久矣。

黄忠义眯了眯眼,昏黄眼珠中闪过一抹狠意,心下已有了决断。趁他病,要他命!黄忠义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问道:“夫人不知可否,再帮下官一个小忙?只要将此物在后日戌时前下在侯爷的汤药中即可。”

怀夕伸手接过,只觉这瓷瓶分外眼熟,打开里面瞧了瞧,果然是她给文博泽的那个,装有蜘蛛毒液的瓶子。

”这是什么?毒药么?”怀夕明知故问。

“好东西呢。”黄忠义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这也是我爹的吩咐?是先前下的毒还不够么?又下一回?谋害当朝侯爷,你们的胆子还真是大。”怀夕挑眉试探道。

“先前?”黄忠义面露疑惑,反应过来后,摆摆手笑道,“哦,那不是下官的手笔。”

他的意思是,噬心散不是他下的?那除了太傅府,谁还拿得到这毒呢?难不成,这杭州城中,文博泽还安插了别的眼线?

怀夕心中疑窦丛生,又听黄忠义解释道:“后日戌时,下官有一件要事,须得保证侯爷在那阵昏迷不醒,下官才好放开手办啊。”

“此事,太傅也是知晓的。”黄忠义递来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要背着川柏办的事,能是什么好事?忽然,怀夕想起失窃的那笔官银。她装作随意地问道:“什么事?”

黄忠义不愿多说,只道:“这你就别管了。”

“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黄忠义不放心,又重新叮嘱了一番。

“行了,我记下了,就帮你这回。”怀夕装作不感兴趣的模样,不耐抱怨道,“无事别烦我,被侯府的人见着,又该防备我了。”

黄忠义哈哈大笑几声,沉声道:“只要夫人配合,一切好说。”

又低头弹了弹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下官就不多叨扰,告退了。”怀夕扬了扬下巴应允,黄忠义便拍着微凸的肚子,施施然转身离去。

见那肥硕的身子消失在巷口的茫茫夜色中,怀夕周身气势一卸,默默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呀!她只是一介医女庶民,如今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硬地拽入权利漩涡的深处,轻易脱不开身。五指收拢,掌心的瓷瓶硌得掌心生疼,怀夕却跟感觉不到一般。

忽然想起方才的那几声奇怪猫叫,怀夕回身掐着嗓子,学着猫咪叫了几声,在原地凝神等了良久,也没得到回应。是走了吗?那真的是野猫吗?

虽心有疑惑,但怀夕却再等不下去了,匆匆往原路跑去。再不回去,川柏该起疑了。

她没发现,墙的另一侧,一冷脸侍卫正贴墙而立,沉默无言。

“喵呜~”一个小猫头从他衣襟中探出,娇娇地叫唤着。

侍卫被这软绵绵的叫声惊醒,才发觉巷中早已无人,忙抱着猫咪匆匆追去。

呃呃,好像这章有点瘦,但我尽力了(虚弱扶地),下章,下章绝对肥(握拳坚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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