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毕天帝微微变了脸色。
“够了!万年前的事朕不愿再追究,若这魔神复生后可以老实地待在寒暑天,无关苍生性命六界和顺朕可以不管,但如今他却依旧不知悔改妄图再次挑起战事!”
天帝面含愠色,言语间皆是对天下苍生的痛惜。
后卿勾唇一笑,讥讽无比。
“错了,”后卿笑道,“我真是错了,只怪当初年少看走了眼,竟一心追随这样的天帝,还妄图造福六界。今日回想起,往日真是错得离谱。”
后卿一叹又道,“当年之事,我受了诅咒不能亲口说出。不过天帝当真这般笃信当年的知情者,再没有一个是能的了开口的?”
“白虎战神对于我们方才所言,可有什么看法?”
白虎战神微微侧目悄悄看了天帝一眼,只见天帝脸色已经黑了下去。他不敢怠慢即刻回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话虽这么说,白虎战神的思绪还是不自觉飘到了万年以前,万年前最大的那桩事上,神魔大战。
众所周知那一战是魔族滋事,魔尊率先出兵天界的,天帝才派了红莲战神协同青龙统帅仝章和后土少主后卿……
白虎战神心思一震,顿时抬眸看了眼颜卿身边的那位魔神。
当年一心杀敌的风姿卓绝的后土少主,后卿,已是魔神,是屠戮天界之人!
只是那时率先请战平复魔界侵幽冥之乱,又带着后土战士勇往直前的后土少主,怎么就甘心做了魔神,反叛曾一起打仗出兵的战友呢!
几乎所有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的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疑问。
不过后来主帅们死伤殆尽,知情者们也陆续消失,许多事情都成了尘封的秘密。谁也不愿意提谁也不愿意问,怕再撕裂那道伤疤。
或许也是怕,会如许多的知情者一般,不知何时便也随往事散尽消失。
曾经那位恣意潇洒英勇善战的后土少年,是有许多人心中羡慕追寻的影子,也是所有人不敢再开口的秘密。
他再次看向后卿,原来的那位少年,仍旧那般恣意地站着,守在颜卿神女身边,不见丝毫慌乱。
此时一直沉默的青龙族却传来些许动静。
宓稷身后始终安静观看战局的黑袍人突然动了,一身纯黑的袍子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踏前一步一边走一边笑着,声音苍老,其间满是嘲讽之意。
“那你的这双眼睛,还认得我吗?”
话毕已经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黑袍人脱掉黑袍,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天帝的眉心突然皱了皱。
天兵天将并无过多波动,只有几位年岁大的将领突然大惊失色,白虎战神脱口喊道, “仝章?”
“这不是当年青龙统帅仝章吗?”
“他不是在青羊泊之后就消失了吗,生死不明?竟然还活着!”
天帝展开皱起的眉心,一字一顿道,“仝,章。”
仝章的声音冷极了,对着天帝道,“怎么,没想到今日我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吧。没想到我并未死于你派到月宫盯着我,时刻准备杀了我的杀手手中吧。”
什么?
天界有几位将领面露惊色,他这话什么意思?
颜卿看着仝章现在凛然严肃的样子,怎么都无法与月宫那个被囚禁着的,眼神空洞浑身脏兮兮的章叔,联系到一起。
是啊,这人就是曾经的青龙统帅,青龙族长的亲弟弟,宓稷的叔父仝章。
也是月宫罪仙,那个疯了的章叔。
所有人都以为他在颜卿与玄度大婚当日死了。其实玄度当时特意为他留了生机,他逃出水牢后便被前来赴宴的宓稷救走,回了青龙。
“天帝昊宇!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便是想有朝一日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你一句,那日青羊泊上,明明后卿和勾陈已将魔尊大败,大胜魔族!为何你执意要先战神降下红莲业火焚烧整个青羊泊!”
一语既出,如炸了锅一般轰响声传遍整个天界阵营。几个士兵被自家将领一个眼神甩过去,立刻噤了声,老老实实站在队列中,头也不敢抬。
“后卿因此被魔尊施禁术控制化为魔神,在魔尊魔息的控制只知屠戮,终是血洗了青羊泊……血洗青羊泊屠尽勾陈的惨案,你才是罪魁祸首!”
仝章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他继续道,“当时我青龙兵将尚未走远,发觉青羊泊异常立刻赶回去,却为时已晚。我只得传信战神,和战神与勾陈族长三人之力唤回后卿的神志,勾陈族长懂净化之术,后卿恢复神志后怕魔尊的魔息卷土再来立刻施后土的石化封印术封印自身,我等齐心合力才最终将后卿完全封印。”
“战神快要魂飞魄散之际将被封印了的后卿带走。”
“勾陈族长,已是元神已经快要消散了。临死前他将勾陈圣物铜炉托付给我。我也身负重伤。”
难道魔神后卿,是被冤枉的?他是当年的受害者?
一时间青羊泊半空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当年的真相中。
只听仝章继续道,“后来你派人将我抓了去,逼问勾陈圣物的所在。我知道你不想唤醒勾陈大帝尘弋,担心若他苏醒定要清查勾陈族灭之事!”
“这些年我靠装疯卖傻任才勉强让你放下心,将我秘密送至月宫囚禁。后来你还是不放心,还特意派人来盯着我看我是不是故意伪装。”
“如今我便将当年的事都说出来了,揭穿你的真面目!”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是……天帝?
“别听他一派胡言!”白虎战神怒斥一声稳定军心,“仝章!我敬你当年义无反顾的决心和战场浴血厮杀。可今日你却倒戈魔界,是我看错了你!你们所言漏洞百出,休想栽赃到天帝身上。”
“颜卿说她并非勾陈,你又是如何利用勾陈圣物唤醒勾陈大帝?你们所言,太过荒唐!”
听了他的话无数天兵隐约的浮躁顿时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是啊颜卿神女说了,她不是勾陈。鬼王逻霖说天帝杀了先鬼王。这位失踪万年归来的仝章统领又说天帝是造成魔神,屠尽勾陈的祸首。
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又或许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之前险些别仝章几句话动摇了军心,差点怀疑天帝。
天帝怎么会有错!
此情此景颜卿笑了笑,“是啊我并非勾陈,唤醒勾陈大帝的也并非是我。”
“可谁说世上便没有勾陈了?还有一只勾陈,” 她望着渐渐平息凝神的天兵,笑意更浓,“天帝早便知道了,还险些杀了灭口呢。”
片刻过后青羊泊天际再次传来一片抽气声,而引起这番情景的人,却似毫无所觉。
“勾陈族擅御雷,颜卿不幸钻研数千年无果,反而通习御水。而且化形这种天生的技能,我也并不擅长,此生也只在师尊的帮助下才成功。为了我的安全,难为师尊万年的苦心。”
颜卿看向长白神尊,而他便一直安安静静立在天帝身侧,神情毫无波动,像是今日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听到颜卿这话时,眼睛终于动了动。
颜卿依旧看着他,声音低了下去,“可你骗我这么久……”
长白皱了皱眉,眼睛微微错开,灰白的脸上顿现颓色。
颜卿一叹唇角蓦然绽开如花,她淡笑道,“万年教养之恩,颜卿没齿难忘。不论如何,您依旧是颜卿的师尊。”
长白没说话,只是眼睛垂得更低了。
“信口胡言!我怎知你不是为了替魔族的开脱随口诌出来的?”问话的是天兵中的一员大将,官阶不低。这话是他瞧见了天帝的脸色后才斟酌出的。
他话一脱口,白虎战神飞速地瞪了他一眼。反倒是天帝,缓缓露出几分笑脸。
这位将领再接再厉说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一战便知。”
战场之上拼尽全力,生死之间方没有半点隐瞒自己真实功力的情况。他这是想借战,逼出颜卿的功法,来判断真相是否真如她所言。
且不论颜卿是否为勾陈,单就功力而言,对上久经沙场的习武之人决讨不到半点好处。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命丧当场。
所有人都等着颜卿的答案,无数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怎么,颜卿神女怕不是担心谎言被拆穿吧!”
颜卿盯着他,下一刻手中化出勾陈朱砂笔。
此刻若她不应战,刚刚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不光她的话没人相信,仝章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五指紧紧握住勾陈朱砂笔,霎时间笔锋变得锋利无比。
“战!”
颜卿上前一步,握笔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后卿握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安抚她,就着她的话继续说,“战有何难。”
后卿慢慢将颜卿拉回身边,继续道,“若想证明一些事情,并非只有打仗一个方式。万年过去了,交战带来的生灵涂炭还不够多吗,还不够让大家清醒吗?今日和谈,便稍安勿躁一些。武器都收收,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开战从来不是天界的目的。”
白虎战神掷地有声,看着他正义凛然的样子,再看到天帝昊宇,老战友仝章摇了摇头长叹,“天界若再多些白虎战神这样的忠义之士,哪儿还有今日的局面,还如何会流这么多的血。”
看着天帝阴沉的脸色,方才提出要和颜卿比试的那个将领想着在天帝面前多露露脸,赶紧又道,“少在这儿废话,不打上一架那你要如何证明!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僵住。嘴长着合不上了,僵硬的感觉从嘴开始向四周扩散,逐渐整张脸都动弹不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让硬邦邦地和石头一样!
“啊,啊,啊啊啊……”他喊了几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僵硬的舌头只能让他发出啊的声音。
见状后卿眯着的眼睛弯了弯,笑着揽了把颜卿,“这位大人太无礼。”
“所以你就给他石化了?”
“我出手,顶多诅咒他三五十年的再也开不了口。喜欢使这种轻微石化术惩戒人的,是后玥的习惯。”
颜卿回头,正见道后玥狠狠瞪着那人。白芩偏头望着她轻笑。
白虎战神看了眼整张脸都被石化了的手下,面色如常也未说什么。好在是这种轻微局部的石化术,过几天自然可恢复。
对面的阵营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后卿道,“若是你们的天帝陛下自己承认了,曾经做过的事情,你们可会相信?”
他迎着昊宇的目光泰然道,“例如追杀勾陈,杀知情人灭口,再比如,重伤长白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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