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越半阖着眸子,嘴里轻叹了口气。一束金黄色的光线溜进窗帘缝隙,微弱的光打在他脸庞。
他紧闭着双眸,放在脑后的手转向额前,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前发。被长睫遮盖住的眼睑投出些许倦意。他手心握着手机抬起,微眯着眸子看了眼时间,暗想道:
爹的,一整晚都没睡……
随即脚伸进一次性拖鞋,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打着哈欠,迈步走向洗手间处。
顿时房内水流声渐起,头顶白夹杂着淡黄的射灯,向下投射在他身上。他垂眸看向台前的眼慢慢抬起,看着镜中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和浮现在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
他微不可察发出又一声轻叹,随即抬手正准备伸向放置在台前的漱口杯时,鼻间仿佛闻到在梦里那股香味。他握着漱口杯的手微微一震,不确定的对着空气在嗅了嗅。
旋即微皱着眉,舌尖顶了顶后牙,暗骂一声道:
“草,还有完没完了?”
他捏着漱口盅壁的指尖,微微收紧,空闲的手抬起将水关闭。直至那无有的味道消失,这才开始洗漱。
门外走廊传来的窸窣人声渐远。江祈越拉上薄外套拉链,又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拎着行李迈步走出房外。
他眸光些许暗淡落在对门金属把手停留几秒,捏着房卡的指节微微收紧,头也不回的迈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大堂前台处,江锦羽站在台前正退着房。细微运动鞋擦过地面发出的响声传入耳里,他转头朝声源地方看去,旋即拧着眉,开口询问着对方道:
“江祈越,你昨晚去放羊了?”
江祈越尴尬的抿唇,迈着步走向对方身边又递于房卡,无奈道:
“爸,我就是昨晚睡……”
“从瞳孔涣散程度和眼睑的充血状况来看,”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言谨不疾不徐走向前台,将自己房卡沿着黑色大理石台面滑向前台。他目光掠过江祈越的脸,眼底带着一丝玩味,轻笑一声,接着道:
“怕不是昨晚处理带班医生发来的病历了?,”
言谨还没等对方回话,收回手插在裤沿,抬脚往前迈了几步。路过对方身边时,才悠悠转身,眼底带着些许倦意注视着对方浅蓝色的华夫格外套,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闲散道:
“你说呢?江祈越,”
江祈越舌尖顶着后牙,目光带着一丝不屑刮了对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理会对方话里的调侃,迈着快步径直走向停在门外的车内。
言谨眉梢一带,眼底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注视着那人逃离的背影。直至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旋转门后,他这才收回目光,手若无其事整理着袖口,暗想道:
跑这么快,难道是梦见……,
他嘴角不经意勾起抹弧度,微侧着头,恰好迎上正朝前走来的言昭南。
对方垂眸注视着腕表,用余光瞥了一眼他,语气冷冷道:
“走吧,”
二人并肩迈步酒店大堂。清晨的空气夹杂着露水的沁甜与绿意的柔和涌入鼻腔,冲涮掉还残留在脑中些许的倦意。脚下水泥地还泛着丝丝潮气。
几步之外,立在树干间的鸟儿婉转啼鸣,那一声接一声鸣叫,同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缓慢平息。
弥漫在车内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只见头靠在车窗旁的江祈越,他紧阖着眸子,环抱在胸前的双手随着上下起伏的胸膛缓慢移动。
坐在他身旁的言谨,指腹摩挲着嘴皮,注视着放在腿间屏幕上的眼眸,余光偷瞥向正熟睡的那人。他嘴角勾起抹微不可察的浅笑意,又迅速压了回去,手伸向衣兜正准备拿出拍下对方的睡颜时,江祈越缓慢的睁开双眸。
车窗外的一抹阳光打在眼上,他微皱着眉,眯着眼,伸手挡了下这些许刺眼的光线,接着又环顾了下四周,直至对上身旁那人注视自己的眼眸,转即又将眸子移开,接着靠在车窗假寐起来时,言谨嘴角勾起抹玩味的弧度,手来带着手机从兜里拿出,语气有些欠道:
“哟,这是睡饱了?”
江祈越闻言,还残存的睡意顿时消失。就在他将头转过时,言谨手疾眼快拍下那人侧脸,随即失笑道:
“没什么,你继续睡吧,到了我叫你,”
江祈越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扫了眼对方放在腿间的手机,语气不耐道:
“言谨,明目张胆的拍我,你当我眼瞎?还有……,”他舌尖轻舔着虎牙,目光移向对方的脸庞,冷哼一声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照片一千块一张,言医生……,”他将目光移回,注视着车窗掠过的车辆,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亮出二维码接着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谨眉梢一带,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下,随即指腹滑动着屏幕,在转账页面输入对应金额,便将屏幕对着身旁那人摇晃了下,语气悠悠道:
“江医生,过去了,记得查收,”
江祈越注视着屏幕亮起的收款记录,眉头轻轻一皱,随即舒展,嘴角泛起一丝玩味,咬字清晰道:
“一万五千元,15张?,”他双手连带着手机一起,环抱在胸前,轻哼一声接着道:“言医生这手速,不去外科都可惜了,”
言谨双眸注视着屏幕,没理会对方话里的讽刺,将照片设置为壁纸,随即放回衣兜,接着注视立放在腿间的平板上。
车内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机场。江祈越拿着行李先一步下车,言谨将平板装入包内紧随其后。
四人办完登记手续,在候机区坐下。江祈越特意找了一个离言谨比较远的位置,耳间戴着降噪耳机开始写未完成的方案手术。言谨则坐在言昭南身旁,掏出平板开始写起了论文。
言谨透过反光的屏幕,目光掠过身后那位大哥,径直落在江祈越身上。
他殊不知的是,在飞机上……。
·
“这架飞机上有医生吗?”大哥神色带着些许慌乱,转过头朝后大喊道。
因命运的推动与主旨,相邻坐在一块的江祈越和言谨几乎同时解开安全带起身喊道:
“我是。”
“我是。”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一前一后快步走向患者身边。
江祈越迅速蹲下,微仰着头,语气冷静指导患者头部前倾,随即抬手伸向那人鼻下,并用指姆和食指捏住患者双侧鼻翼的软骨部位,语气平淡道:
“先生,麻烦请用嘴呼吸,您别紧张,我们在这儿。”
言谨在一旁迅速观察患者面色,手伸向腕侧触摸其桡动脉,随即平静报出体征道:
“面色苍白,脉搏细速,初步判断血容量丢失导致心率代偿性增快。”
江祈越点头应下,随即侧着头对刚赶来的乘务员,咬字清晰道:
“麻烦拿急救箱,冰袋和几条干净毛巾,另外,”他将头转回,目光注视着患者面色,接着道:“请给我几副无菌手套。”
乘务员迅速的点头应下,便小跑着为二人取来物资。
此时,后座的言屿礼用膝盖顶了下身旁的言昭南。言昭南摘下耳机,顺着父亲目光看去,又回过头来,看了眼自己论文,无奈道:
“爸,他俩都弄完了,我用不着去了吧?”
言屿礼瞥着眉,掀起一只眼皮瞥了眼对方,低声道:
“没让你去,我是让你学学他俩应激反应,亏你还是主治,”话落,他目光移回前,鼻尖发出一声轻嗤。
言昭南挑了挑眉,重戴回耳机,又摆了摆手,敷衍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言谨接过乘务员递来的急救箱,两指节向上一抬,迅速将其打开。旋即动作利落的取出血压计为患者进行测量,目光注视着量压计,同时询问病史道:
“您平时有高血压吗?是否在服用药物?”
患者微喘着气,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语气虚弱道:
“有……但有时忙起来就给忘了……,”
言谨两指节握着量压计,目光注视着小屏,语气刻不容缓道:
“血压190/110mmHg。”
话落,他抬眸看向蹲在身前的江祈越,双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祈越移回目光,微点着头,眸光微冷道:
“高血压引发的严重鼻衄,”
言谨在有限的药箱中找出硝酸甘油片,递给乘客手中后说道:
“舌下含服一片,下机后紧快就医,”
与此同时,江祈越接过乘务员递来的冰袋,毛巾,将毛巾包裹在冰袋,随即轻敷在患者的后颈部位。他侧着头,目光注视着走廊上的乘务员,语气淡淡询问道:
“有氧气瓶吗?”
乘务员闻言,迅速点头并为其取来。
江祈越接过为患者戴上鼻导管,待其情况稳定,才缓慢站起。他迈着缓步走向洗手间,准备清理残留在手上零星血渍。
言谨将急救箱整理好递还于乘务员,目光掠过江祈越离去的背影,随即垂眸看向那人蹲过的地方,嘴角勾起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默默转身迈步回道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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