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唉?”看到月岛萤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的思考用器官忍不住弹出一个疑惑的信号。是的,一定是因为月岛萤今天哪里奇怪,才导致我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眼镜?还在。背包?没有变化,没有加装饰也没有少什么。头型?他要是换了头型一定会很明显的。我用眼睛把他的全身扫了个遍,总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我两眼发直瞪着月岛萤的形象让他如芒在背,他瞪了我一眼,两眼,摘下一只耳机:“喂喂,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哦!我猛锤了一下手心。“怪不得觉得阿月今天怪怪的,原来是没有戴那个耳机。”
对方向我投来嫌弃的一瞥:“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原来就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赶紧把昨天留给你的数学题做完。”听他一席话,我才猛然想起,因为昨天参加部活,特意向月岛老师请了一晚上的假,午休时刻再把他留给自己的十道函数运算大题交给他。一边念叨“月岛好严格讨厌”,我一边不情不愿地翻开练习册,在留给我的十道作业之上,是阿月给我抄好的一道例题,笔迹公正,思路清晰,横看竖看都和笔者一样赏心悦目。哎呀,表面好看,内容难懂。我做了两道就开始感受到几股阻力分别作用在我的眼皮和嘴巴里,上下颚被不可抗力撑开呈接近八十度,眼角也挤出了几滴泪水。而且这道不可抗力还没有完全消失,或者说,只要题还在那里,它就会永远存在。我又打了一个哈欠,月岛萤瞅准机会砍来一个纸团,正中口腔内侧。我差点没应激反应,紧急吐出异物,小纸条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是月岛萤工工整整的字迹:敢睡觉就杀了你。
好过分!而且好不讲卫生,把什么东西都往我嘴里扔!我冲他挥挥拳头,无声抗议。月岛萤已经自己翻开课本不再看我了,无声的抗议无效。他不搭理我,我也消极怠工起来,右手持笔在本子上胡乱点点划划,左手托腮支撑自己观察月岛萤的脑袋。月岛萤复习的很用功,已经沉浸在知识里了,他的脸离书本似乎有点太近,可能眼镜度数不够。因为夏天天气比较热,他的鼻尖上出了点汗,眼镜会时不时滑下来,他就不得不经常扶一把。入耳式的两只耳机从他的衣领里探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或撞在一起,或撞在课桌上,或又撞在一起又撞在课桌上。天气实在有点太热了,加上我读不懂的数学题,气氛被烘的如此适合一场美梦。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用力挤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月岛萤右手撑头,和我构成一个和谐的轴对称图形,冷酷无情的魔王念动起无声的咒语:写不完我可不等你。
我瞬间清醒,一边骂骂咧咧“阿月讨厌”一边奋笔疾书,总算是勉勉强强填好了剩下的几道题,在午休时给他递了过去。他一边听歌一边吃便当一边翻阅我的练习册,看起来优哉游哉,真烦人。我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月岛萤还刚吃了一半不到,一心三用,看得我胃疼。我收拾完便当盒,看他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忍不住拽下他的一只耳机,对着他的一只耳朵大喊:“专心吃饭啦!”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不是因为你错得太离谱,简直不像升学班的水平。”
明明可以先吃饭再批改我的错题,非要一边吃一边改,搞得吃也吃不好,改题也改不好,白白浪费午休大好时光。我只能托腮等着他。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想起,月岛萤还是没吃完那一份便当,同时也没改完我的错题。
我也没睡上午觉,下午哈欠连天地参加了部活。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社团里的大家也都无精打采,在太阳略略西斜的时候就宣布解散各回各家了。我一拍脑门,练习册还攥在月岛手里呢,又无精打采地转悠进排球部体育馆,围观了一会儿他们的训练,等着把阿月和我的练习册接走。排球毕竟是乌野的传统体育项目之一,和我们这种混日子的社团不一样,等月岛等人训练结束,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看看月岛,没有那个耳机的遮挡,他的脑袋上似乎正在嘶嘶冒热气。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十道题错了七道,笨蛋才能笑出声来。”月岛用力戳了一下我的额头。“山口,你先走吧。”
“哇不是吧都这么晚了。”我表示抗议。山口用落语艺人似的飞快的语速说“那么我要去练发球了明天见阿月”,连求救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无精打采地跟在月岛萤身后,走路像一具僵尸,还是走三步打两个哈欠的僵尸。“留到明天一起讲嘛月月,我好累哦。”
月岛萤表示绝无可能。他甚至找了家营业到晚上十一点的咖啡馆,我只觉得长夜漫漫,离柔软可爱的梦乡遥遥无期。讲到第六题的时候我向他求饶:“真的撑不下去了,月月,明天再说吧,或者你把你耳机分我一只。我已经要倒在桌子上了。”
月岛萤恨铁不成钢地敲打我的头盖骨,“有点志气吧!”我趴在桌子上就是不起来。我听见他一声叹息,震得我骨髓里酥酥麻麻,好像起了一串串泡泡。一只温热的耳机塞进我的右耳里。月岛萤继续敲击我的脑壳:“好了,醒醒吧,最后一道了。”
我跟着耳机里活泼轻快的旋律勉强打起精神,硬撑着改好了最后一道题。月岛萤肯定的鼻音,被我直接处理成休息的命令,我被不可抗力扑倒在月岛萤的臂弯里,眼睛已经快眯成一片模糊的小缝了。
我说:“都怪你,我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你得搀着我走。”
月岛萤推推我:“那你也得先走吧!”
最后,我揪着他的衣襟,筋疲力尽地走回了家。站在门口,月岛萤拿书脊敲敲我的头顶:“明天早上继续交给我。”
“好啦会的。”我把头顶的练习册抓下来,“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哎呀!”
我忘了自己的右耳还和他的左耳连在一起,被耳机线带了个踉跄。月岛萤噗嗤一声:“耳机里还放着歌,你也会忘记。”
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犯傻:“还不是怪你,你要是戴之前那个耳机我就不会被你的耳机线拽住。”
月岛萤继续鄙视我:“你懂什么,那个耳机现在还戴着要热死人了。”
我冲他做个鬼脸,三步两步跑上楼去了。我在三楼又停了一会儿,看着月岛萤重新戴好那副耳机,向我们来时的那个方向走回去。我紧急发line给他:“到家给我发消息!”窗外的月岛萤停了下来,我收到回信:“赶紧回家去做题。”
我的嘴立马撅了起来。才不要做题,你让我做题我就要睡觉。我继续发消息打扰他:“入耳式耳机塞在耳朵里好疼,像要发芽一样疼。”
“那你居然还送我。”
“你又不是不喜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