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吃烤肉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徐年过得异常煎熬，眼看着他就要短暂的解放了，但也只是眼看着，当他看着数学老师廖德挺着“十月怀胎”的大肚腩走进班里时，就仿佛看到了数学题一样，两眼昏花。

唯一支撑他忍到现在的就是路回答应等会儿请他吃饭，算是把他落在医院的赔礼道歉饭，徐年看在可以免费大吃一顿的份上儿，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病号计较那么了多了。不过，主要原因还是他需要抄病号的作业，总不能跟自己的救星闹别扭。

“路回，待会儿去吃我最爱的那家烤肉，说好了，可不能反悔啊！”徐年肚子里的馋虫可能都来回爬了几公里了。

“嗯，没问题。”

得到答复的徐年嘿嘿了两声，似乎已经闻到烤肉的味道了。

“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赶紧转过去。”

徐年下意识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哈喇子，扭头继续幻想美味的烤肉去了。

吴清野稍稍往路回边上凑近了些，“什么烤肉？”

路回几乎能闻到吴清野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自上次吴清野及时送他去医院之后，两人一周来的相处还算和谐，路回也不怎么跟吴清野甩冷脸，用其他同学的话来说，两人的相处状态，不像是刚认识一周的。

对此徐年也颇有微词，某次在食堂吃饭，趁着吴清野不在，他跟路回吐槽：“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他才跟你认识几天，他都敢搭你肩了，你居然还不反抗！还整天关心你早餐吃没吃，都快成你的小保姆了。”

路回听到“小保姆”一词，没忍住挑了挑眉，解释道：“热心好邻居，没办法。”

徐年听到“热心邻居”的问题，又把头转了过来：“我哥们儿等会儿请我吃我最爱吃的烤肉。”

说完，他洋洋得意地看着吴清野，颇有一种炫耀的感觉，我才是路回的亲哥们儿，你一个新来的能算老几。

“嗯，你也一起来，路念在医院说过的。”

吴清野这才想起来，当时路回的妹妹跟他说过一句“哥哥刚才说了，等他好了请你吃饭。”

“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年一听吴清野也要去，而且似乎还是在邀请自己之前邀请的吴清野，这下给他不乐意了。

“我们哥俩儿好，他来干啥？”

路回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对徐年说：“老师在看你。”

徐年回头，刚好跟数学老师对上眼神。

廖德道：“徐年，我看你数学能考120分了是吧。”

徐年低头，假装没听到，心道：我能考一半儿都是奇迹，他等会儿不多吃几斤肉，都对不起廖老师对他的批评。

廖德并非斤斤计较的老师，见徐年老实了，就继续讲课。

路回无声摇了摇头，吴清野则看着他笑得灿烂。

本来超级加倍开心的徐年，跟地主破产了一样，十分不悦的跟吴清野一起走到自己最爱的烤肉店门口。

“最爱的烤肉店，这店名字不错。”吴清野站在店门口，徐年在一旁翻白眼。

这家烤肉店开在广清高中得有二十个年头了，店名叫“最爱的烤肉店”，也确实附近的学生都很爱吃，量大还便宜 ，主要是味道还不错的烤肉，有谁能拒绝呢？特然别是在学校辛苦奋斗了一周的学生，此刻来一顿美味的烤肉，这不幸福感百分百拉满。

“这你就不懂了，这都是我们学生的爱呀，美味的肉肉，我来了！”

徐年说着就往店里冲，路回拉住他的后领子，指了指店旁边的大排长龙的队伍，“排队。”

“我去，这么多人，不愧是我最爱的烤肉店。”徐年边说，边掏出用六千字检讨从张国栋那里赎回来的手机，道:“还好小爷有先见之明，我定位置了。”

徐年昂首阔步走在前面，带领路回和吴清野顺利入座。

“啧啧啧，没有我，你们连热乎的烤肉都吃不上。”

说完，他拿手机扫码，开始大点特点，这边吴清野倒了杯水给路回，问道：“你的胃……能吃这些吗？”

路回接过水杯，道：“谢谢，我已经好了。”

吴清野想起刚才过来的路上，似乎有看到一家瓦罐汤店，“我出去一下，肉上来了你们先吃。”

“好啊！”徐年爽快得答道，打算趁吴清野不在，把肉吃光。

路回也不是爱问东问西的人，只是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现切的牛肉就上桌了，虽然排队的人多，但还好服务员也够多，上菜速度还是杠杠的。

“您好，这边需要帮烤吗？”服务员小哥礼貌地问。

“不用不用，我最会烤肉了。”徐年从小吃到大的烤肉，简直不要太熟悉。

牛肉被放到烤盘上，白烟伴着滋啦的声音，不一会儿肉的香味儿就被激发出来了，徐年一副在这家店干了十几二十年的架势，拿着烤肉夹熟练得翻弄牛肉。

牛肉熟得快，徐年熟练得夹了一大半烤熟的牛肉放到路回的盘子里：“路老板，您先吃。”

至于剩下的，他是一块儿都没给吴清野留，全部赏给勤劳能干的自己了。

等吴清野回去的时候，徐年已经烤了两拨儿肉了。

吴清野并不在意，他笑着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然后推到路回面前，道：“你胃刚好，先喝点儿这个，再吃。”

路回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愣神片刻，道了声谢谢。

最近一周，路回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声“谢谢”了，还都是跟同一个人道谢。

“你也吃。”路回夹了几片热乎的牛肉放到吴清野的盘子里。

徐年熟练的烤肉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心里总有点别扭的感觉。徐年跟路回认识的时候，还是在幼儿园，他记得当时班里突然来了个小个子，那就是路回，他看上去很瘦弱，像是没吃饱过饭的样子。

“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不用，谢谢你。”

在幼儿园相处的前半个月，徐年坚持不懈跟自己的新同桌分享各种美食，因为他觉得新同桌肯定被父母虐待，吃不饱饭，他得多照顾照顾。

但后来，徐年发现跟他想得不一样，一年过去了，路回肉眼可见的胖了些，也就是小孩正常年纪该有的样子。

不过在他的不断努力之下，不喜欢跟人交流的路回，愿意跟他交流了，还请他吃冰激凌，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整个幼儿园路回只愿意跟他说话，可给他神气坏了。

而现在，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他好哥们的人，正在被别人关心，而且自己的好哥儿还给别人夹菜，那他好哥们会不会变心，不要他这个好哥们儿了呢？

徐年想的似乎有点多了，肉稍微烤的焦了一点，他赶忙把肉夹到干净的盘子，没顾上吃一口，然后继续烤肉。

路回正在喝吴清野打包回来的猪肚山药莲子汤，见徐年居然还没吃上一口肉，道：“怎么不吃了？”

徐年炸了眨眼睛，恢复平时的状态：“吃吃吃，我要吃一大口。”

一段饭吃下来，思虑过度的徐年吃了挺多，路回则把汤喝得一干二净，烤肉则是浅尝辄止。

这不免是徐年吃过最有思考深度的一顿饭，路回回到家时，收到的徐年的微信语音。

“路回呀，你说得对，吴清野还真特么是个热心邻居，他也太会关心人了，以后他老婆可有福喽。”

“烤肉都给你吃出感悟了？”路回打字回复他。

“唉，只是想起咱们在幼儿园刚认识的时候了。”

看着手机上的这一行字，路回想起在幼儿园的时候，徐年一开始没少照顾自己，整天送吃送喝给他，现在的吴清野貌似跟当初一样，但又不一样。

那时候，徐年看他的眼神总有几分怜悯，但吴清野没有，他总是笑得很开心，像哈士奇像向日葵。

徐年当时没少给他送吃送喝的，但路回总是礼貌回绝他，因为他还没什么可以回赠的东西。

后来，有一次简悦跟陆怀要带还是婴儿的路念去医院，都没时间做早饭，于是简悦随手从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块的人民币，给了还是五岁小孩儿的路回。

“小路路，今天早餐自己去买，可以吗？”简悦虽然急着去医院，但还是很有耐心的问。

年幼的路回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乖巧地点点头，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快去给妹妹看病吧。”小孩儿声音稚嫩却尽可能想让简悦放心。

对路回来说，这无非是一笔巨款，于是他早餐买了个面包，仔细数了数店员找给自己的零钱，小脸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他叫徐年一起去了一趟小卖部，徐年震惊于路回的主动邀请，当路回说请他吃冰激凌时，徐年再次震惊，程度不亚于路回直接给他一百块钱。

吃完冰激凌，两人坐在幼儿园的秋千上，徐年开心得像咕噜咕噜冒泡的汽水儿一样，十分欢快。

“我们是好哥们儿了吧？”

思及往事，路回知道徐年在想什么，于是打字回复他：“我们可是好哥们儿，从幼儿园开始的。”

吃撑的徐年看到路回的回复后，突然感觉自己还挺矫揉造作的，但是他很开心很满意，然后他就睡着了。

路回放下手机，走到厨房，准备给路念做饭。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没等路回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路念飞奔过去开门，因为简悦昨天打电话说今天会回来。

爸妈虽忙，但子女有爱。路念一放学就回家等着老妈回来，甚至拒绝了哥哥的烤肉邀请。

“妈……”路念还没有妈完，就看到站在眼前的是住在隔壁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