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厨房,她切肉,孩子靠在她腿边,踮脚看红白相间的五花肉。为了这点肉,她差点……不想了,孩子愿意和她亲近,这让她心里热乎乎的:“我是你妈妈,记得吗?”
“妈,”这次小姑娘张口叫人,也不扭捏了,“记得的,爷说肉是妈给的,哥哥姐姐想吃肉,要问我。”
公公特意跟她提过,老二在婆婆背上长大,其他孩子没有这个待遇,等老二会走路了,便寸步不离跟在婆婆屁.股后面,祖孙俩感情好,丈夫三个哥哥的孩子吃醋了,认为公婆偏心,就偷偷吓唬老二,团结在一起排挤老二,公婆发现这件事,训斥孩子们,怎知激起孩子们的叛逆心,公婆也不能天天训斥孙子孙女们,毕竟他们要顾忌其他儿子儿媳们的想法,无奈之下公公想出一个办法,孩子们想吃她寄回老家的东西,必须征求老二同意。
孩子们的友谊就这么匪夷所思,他们感受到自己偶尔吃的肉、罐头、糖果是老二妈妈寄给老二的,大点的孩子愿意带老二玩,罩着老二,小点的孩子跟在老二屁.股后面蹬蹬蹬跑。
在她看来,老二少吃两口东西,算不了什么,只要老二在老家过得自在,她就开心。
母女俩一问一答,陌生感消失在稚嫩的话语中。沈母侧着耳朵听,撇撇嘴巴,白疼了,她还没走呢,孙女就跟儿媳妇热乎上了。
沈母心塞喝糖水,真甜,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叶母听着、看着,果然傻女儿省吃俭用养了一群蛀虫,不行,她得抽时间提醒蠢女儿,孩子都接到身边了,就别再往乡下寄东西,要为肚子里的外孙攒媳妇本。
她打算留下来吃饭,替女儿撑腰,可是女儿当着外人的面给她脸色看,竟装大方给乡下人红糖水喝,也不知道给她倒一杯凉白开,埋怨女儿不体谅她,叶母吊着脸离开。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妈——妈——”一个六岁小姑娘冲进屋,把单肩书包撂到椅子上,麻花辫末端绑着红色头绳,显得小姑娘特别俏丽,老太太收回视线,神色黯然。
“妈,你管管我爸,这么晚接我,我没骂他,他要跟我一起哭,好丢人。”沈古急着告状,没注意客厅里多了一个人,寻着香味跑进厨房。
没见过这样当爸的,形容她哭,嘴巴咧的能塞进一个人头,鼻涕像癞.□□身上流出的脓水,夸她这样哭特别好看,还要兴致勃勃跟她学,她吓得立马闭上嘴巴,匆匆跟老师道谢再见,风风火火拖着蠢爸爸跑。
“没事,你爸长的秀气,哭起来不难看,”大女儿不满意她的回答,磨着她管丈夫,叶卓娴被缠的没办法,给女儿安排一份活,“教妹妹洗手、上厕所,妈让奶奶切西瓜给你们吃。”
沈古撒开手,跑到客厅立正喊:“奶奶好。”叫完人,她又跑进厨房,喊了声妹妹,这才气势汹汹仰着头抗议,“凭什么是我?怎么不让爸爸教!”
“我和你妈妈早教会你妹妹了,这不,前几天你们老师教你们做.爱干净的小朋友,爸爸妈妈想知道你学习成果,才让你教妹妹,如果你没有妹妹懂得多,出大糗喽。”沈昶青搬个椅子挨着老太太坐下。
“爸,你变了。”沈古探出脑袋控诉,沈昶青眼神里满是戏谑,她风风火火拉着妹妹跑进洗手间。
原本沈古只想敷衍教几下,一想到被小屁孩鄙视,她苦着一张脸眉头紧锁,打起十二分精神教妹妹洗手步骤,怎么使用毛巾,怎么刷牙,上完厕所冲厕所,还要重新洗手……老师上卫生课,她学的都没这么认真。
沈古对自己教的内容不满意,反复返工,而沈昶青在客厅悠闲翻阅报纸。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会什么,你自己教。”沈母倒是想教,可惜她是睁眼瞎,什么也不懂。
沈昶青被催得不耐烦,又不能朝老太太发火,他放下报纸,神神秘秘趴在老太太耳边:“妈,大领导各种场合都提到,各阶级人民平等,其中包括小孩、成年人、老人,因此我们不能看轻小孩,否定小孩的能力,我们要把小孩放在同等高度和他们沟通。”
他干脆拿抗日战争时期童子军说事。
老太太呸了一声,不就是人懒不想教沈今么,说了这么一大堆狗屁道理吓唬谁呀。沈昶青蹙眉思索:“你对大领导的话有质疑?”
“坚决拥护。”沈母手捧着心,反射性高呼。她的一颗心还未落到原地,狗儿子又说,没完没了了。
“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卓娴到黑市换食物,都是为你其他儿子铺路嘛。”老太太一脸惊喜,以为儿媳妇到黑市换非常多的肉讨好领导,给老家三个儿子介绍工作,沈昶青一眼就瞧出老太太所思所想,当即乐了,老太太咋咋呼呼又不失精明的性格挺符合他的口味,他决定把老太太的户口转到省城,和他们住在一起。
目前,他唯一搞明白的就是不和叶卓娴离婚,至于谁陷害叶卓娴,原主记忆里没有线索,更没有答案,他只能靠自己慢慢寻找答案。
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和老太太拌拌嘴,跟两个小姑娘当兄弟,把叶卓娴培养成一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别人算计她,她能迅速反击,也挺有意思的。
有了想法,就要立刻行动,沈昶青已经有了粗略的计划,既能让老太太心甘情愿留下来,又能让老太太其他儿子儿媳没有怨言,也能让叶卓娴成为女强人:“妈,卓娴已经彻底熟悉黑市,你不用担心销路问题,让家中哥哥们放开膀子收集粮食啊、肉啊……”
“我们家世世代代贫民,我和你爸还想延续下去呢,不干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事。”沈母躲避瘟神似的躲进厨房。
一直吃完饭,一家人解决一个大西瓜,沈母也不敢和儿子说话,生怕儿子跟她提那档子事。
沈昶青笑眯眯看着老太太,这件事不着急,需要慢慢谋划,一步一步来,当务之急解决老太太户籍问题,然后给老太太传授一些套路,老太太再去套路老家的兄弟,保证老太太、老家的兄弟平安。
沈母背后发凉,打了一个冷颤。
叶卓娴对此一无所知,她给沈古洗好澡,兑水到盆里,让沈古叫妹妹到卫生间洗澡,沈古拖拖拉拉到客厅,见沈今抱着一片啃破皮的西瓜,吧唧吧唧啃的津津有味,她揩了一下小屁孩嘴角西瓜汁,长叹一声甩指尖,任命抽出西瓜皮丢进垃圾桶里,拉着小屁孩到卫生间,反复叨叨吃红色瓤子,不许吃皮。
沈今使劲摇头,一步三回头。
终于把小屁孩送进卫生间,沈古转身跑到爸爸跟前告状:“小屁孩不听话,爸,你收拾她。”
沈昶青注意到老太太不高兴了,再看小姑娘手脚齐上阵往他身上爬,他眼睑微合,漆黑的眸子幽暗:
“沈古提醒了我,家里孩子越来越多,该立家规约束孩子们了,第一条家规,谁不听话,拎起来揍一顿。”
“——”沈古顺着大长腿滑到地上,护住屁股跑到三尺外,“爸,你坏。”
沈昶青还想说什么,这时叶卓娴牵着沈今出来,干黄绒卷、带着潮意的头发搭在小姑娘肩上,她抽出手,扯着新衣服跑到老太太跟前,献宝说:“奶,妈给我做的睡衣。”
说完,她抱着老太太,脑袋往老太太胸口蹭,声音渐弱:“奶,睡觉去。”
在乡下,大家普遍舍不得点煤油灯,天色暗下来,就回房睡觉。
小姑娘早已养成天黑就找老太太睡觉的习惯,这点老太太心里清楚,但她打算带沈古睡小房间,沈今跟儿子俩口子睡,让笨丫头多多跟儿子两口子亲热,她回老家之后,俩口子不至于那么忽视沈今。
叶卓娴则一阵失落,指尖向掌心合拢,笑着说:“妈,床早铺好了,你和沈今早些休息。”
沈今困极了,撒娇磨着老太太,沈母无奈应了一声,牵着孙女进屋。
*
昨晚丈夫一句‘信她’,比甜言蜜语强百倍。睡了一觉,叶卓娴气色红润,精神气很好,敲门进去给老太太、老二送衣服,随即到厨房做早饭。
一老一少穿上新衣服,眯起同款小眯眼在沈昶青眼前晃悠,沈昶青没有留意到这幕,正在如临大敌给沈古绑小辫子,他已经非常小心了,小姑娘喊疼,都疼出眼泪来了,沈母心疼地夺过沈古,给沈古绑了一个和沈今同款麻花辫。
小姐俩一前一后跑进卫生间洗漱。
沈母伸头朝厨房看去,手背到后面推儿子,压低声音说:“昶青,妈穿这一身回县里,县里人会不会猜测妈是省城老太太?”
沈昶青眼睛一眨不眨看她,老太太心虚低头检查衣服,扯平褶皱,从前往后摸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那啥,妈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记,”沈昶青挑了挑眉头,老太太脸倏然发黑,“妈干活是一把能手,大队里少了妈不行,赶紧的,送妈到车站,乘车回县里。”
“妈,我看你带了不少风干的猪肉、鸡肉、兔肉、小土豆、黄豆,你今晚整一桌好菜,我请我们部门领导吃一顿饭。”沈昶青塞了一把水果糖给老太太。
沈母快速把糖包进手帕里,算是揭过上一个话题,应下儿子的请求。
她开始盘算做哪几道拿手好菜,帮助儿子拉拢领导,领导一高兴,能不提携儿子升职么!也不计较三个儿子攒了一年多的肉进了外人肚子里,连回老家的事也被她丢到旮旯里。
“诶,被妈开罪的人到厂里乱嚼舌根,领导吃了这顿饭,应该会偏袒我。”沈昶青起了逗老太太的兴致。
沈母:“……”
感情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拉拢领导,就为了这点破事,狗儿子真怂到家了,狗儿子不会拿升官的事糊弄她吧!
汪——狗粮吃撑了,我啥时候能撒狗粮啊!(2020年5月20日00:00: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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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70年烟厂那点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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