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峥骑到村子的时候累的够呛。
一路他都想好如果隋年执意要骑,他肯定不会同意,一人骑一程,不想牵扯,就不要亏欠。
结果人家根本没吭声,在后面坐的消消停停,跟大爷一样稳当。
和记忆里那个从小什么活也不让他干,一点苦不让他吃的人完全沾不上边。
隋年背对阮峥,看着已经坏掉的涡轮增压器从包里拿出工具拆解起来,临近村口,已经修缮完毕。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阮峥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阮峥推着车进院子,卸东西的时候被废纸塑料皮挡住了,心里郁结一口气,张口使唤人:“去房间帮我把垃圾桶拿来。”
看着隋年转身就去房间,撇撇嘴气消了大半,等隋年拿着垃圾桶出来,接过的时候说了一句:“谢谢你呗。”
“不客气。”隋年手僵硬一下,阮峥顺着视线也愣住了。
说是垃圾桶,其实是装试卷草稿的塑料桶,这几天没有做题,桶里干干净净,就一张落魄的纸。
对折的纸敞开落在里面露出上面的字:后操场见。
……
阮峥有一瞬间慌乱和内疚不安,隋年肯定看见了。
自己知道这纸条意味什么,更清楚对于隋年的性格,表白这种事,鼓了多大勇气,半年反反复复失败的花,与其说被他送人,不如说是随着纸条尽数扔进垃圾桶。
阮峥试图解释一下,比如学业为重,比如我对你没有兄弟之外的感情,比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欸?这怎么有个纸条?你写的啊?去后操场干啥?处对象?哥们你太逗了,这玩笑别开啊……
隋年什么也没问,甚至都没把纸条捡出来,他弯腰把垃圾捡起来,塞进垃圾桶,满满一桶,再也看不到那当年青涩甜蜜故事开始的纸条。
真狠,牛逼。
阮峥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开始切割巨大塑料桶:“大学霸不回去好好复习功课,在这看我鼓捣破烂,多浪费时间啊。”
隋年安静的将稍重的东西放在地上,随后推车离开。
……阮峥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停住手里的活,仔细回忆一下上辈子。
当初谈恋爱,两人每天偷偷摸摸牵个小手激动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一起去了大学,开始同居,腻腻歪歪的日子一直到婚后隋年忙的再也不着家。
尤其后半年,他打电话不是在开会,就是忙,嘴上说再等等,很快忙完,身体上诚实的再也没回家。
自己生病的时候身边再也没人整晚抱着自己,家庭医生随叫随到,但他不需要。
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无数次有病乱投医搜各种百度词条:老公不回家、对方陪伴自己时间越来越少、两人越走越远……
给出的答案几乎都是:如果一方发展越来越好,一方止步不前,早晚会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整理了自谈恋爱以来所有东西,最后只拿了那张故事开始的纸条放下一纸离婚协议离开他俩共同的家。
他也不是不想努力和隋年一起征战商场,他不是那块料,最开始也和隋年一起加班一起开会一起研究听不懂的软件开发,后来隋年实在心疼他,劝了好久把他哄回家。
他更喜欢自己在家鼓捣一些东西,申请了很多专利,如果不是隋年一直不回家,他早就分享了。
……想那么多干啥,现在这纸条清清楚楚的告诉隋年,自己扔了。
现在这样,高考隋年也不可能自降名校和他上一个大学,等走出这个村子,各自发展,什么初恋难忘,转眼就是新人胜旧人。
“通通通……”忙乎到大晚上,阮爸妈到家的时候刚好阮峥整完手里的东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场失意,其他儿地得意。
这大圆桶的底部正好有个洞,插.上出水管密封胶一沾,跟配套一样。
最惊喜的是涡轮增压器,本以为得费一番功夫修理看看能不能用,结果是个好的,动力杠杠的。
最难搞的两个东西轻松搞定,其他就简单多了。
“什么东西?”阮爸立刻看向隔壁墙:“声音这么大,别打扰小年学习。”
阮峥翻了个白眼,兴奋的跳起来把妈妈刚换下来要扔进盆里的衣服塞进桶里。
接着开关放水倒入洗衣粉一气呵成,圆筒咕咚咕咚开始运作,阮爸妈没说什么,好奇的看着桶。
几分钟过后,阮爸没忍住:“你把你妈衣服煮了咋的?”
“等会等会,马上好!”
机器停住响动,阮峥兴奋的打开盖子,把卷在一起的衣服拿出来一甩:“当当当!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阮爸目瞪口呆,过了半晌看着干干净净的衣服高兴的热泪盈眶:“我儿子太出息了!我儿子以后就是科学家!”
阮峥骄傲的一叉腰宣布:“这叫滚筒洗衣机!”
隔壁一墙之隔,个子修长的少年独自靠在墙上,墙壁后面是久违的热闹声音。
月光落在破旧的院落,没有点灯,看起来落寞又孤寂。
那盏照亮孤夜的灯,再也不会为他亮起。
……
周一刚上学,新同桌马大帅拉着他胳膊就往楼上跑。
“干啥干啥,大白天强抢民男啊!”
“小点声,大事啊。”小胖子神神秘秘紧张兮兮,搞得阮峥也紧张的弯腰低头做贼似的跟着他往楼梯口走。
“隋年出事了。”马大帅四处看:“被夏雪家长举报,可能要被开除。”
“啥?”下雪是谁?凭啥举报隋年?
小胖子也不拐弯抹角:“夏雪就是高一班新生,长的特好看那个,她爸说上周五,被隋年半夜带他家去了……”
“你说大学霸看着多没情趣的人,竟然是个闷.骚,不显山不漏水的就把校花搞定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哎,夏雪今年才十四岁,他爸认准隋年引.诱未成年,正在学校大闹,校长现在都懵了。”
“不可能。”阮峥否定:“隋年干不出那种事。”
“不愧你俩关系好,隋年也是这么说的。”小胖又叹口气:“可是有人证,夏雪确实去了隋年家,花现在还在她房间开着呢,刚被他爸扔了,他们说那天晚上夏雪进了那个门,很晚才回家。”
“不可能。”阮峥斩钉截铁:“黄毛的话也能当做证据,这么冤枉人,那个女生就什么也没解释?”
“一直哭一直哭,搞得更像真的了……欸?你干嘛去?”
阮峥直接跑上楼梯,径直走向顶楼。
顶楼是教师楼,没等上去,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
男人咆哮的骂骂咧咧,中年女人哭的跟见鬼了一样,还有聒噪的女孩抽泣声。
所有兵荒马乱的声音对面,沉默的站着一个安静的少年。
阮峥气就上来了。
都被人这么冤枉了,没长嘴咋的?
“就你们学校这教育方式,还想包庇强.奸.犯不成?我告诉你们,要是今天不给个解释!我就闹到教育局!让所有人看看,你们学校是怎么教育学生的!”
隋年眉头微皱,他无心这些破事,但是这男的越说越离谱,他刚要报警走人,就见风风火火的少年直接闯了过来。
“你有病吧!”阮峥伸手就把男人指向隋年的手指掰了回去:“就算你不顾及别人名声,你女儿名声也不要了是不?”
阮峥站在女生面前:“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阮峥气一上来嗓门大,真的把女生镇住不哭了,一抽一抽的更说不出话了。
中年男人气正上头,直接调转炮灰:“看看看看你们学校的学生素质!就你们这破学校,我们不稀罕!但是转学之前,必须把这学生给我开了!”
上次从派出所回去后越想越生气,进去女儿房间看到她正摆弄那些破花,瞬间就炸了。
接着黄毛小子又来告诉他女儿早恋,和那个男生天天晚上在一起,关灯不知道干什么,一瞬间气血冲头,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直接跑来学校对峙,结果男生没有想象的惊慌失措跪地求饶,一副老子就这样你爱怎样怎样的事不关己欠揍样子。
瞬间口无遮拦,大帽子使劲往下扣。
老师们出来劝架,他们不相信隋年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但看着学生家长摔在地上的一捧玫瑰花,大人们也是从懵懂少年长大的,就这俩孩子出色的外表,早恋也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这一劝男的更来劲了,刚开个头就被阮峥打断了:“行了大叔,你多大岁数了,别光掉头发不长脑子,别人说啥就是啥,就你说的那证据破花,你问问在场谁没有?”
马大帅立刻举手:“我有两盆,我三姑家有一盆。”
“我拿走了一盆。”
“我家有两盆……”同学七七八八开始报数。
阮峥嗤笑:“还有,你说的周五晚上,隋同学周五都没在家,你闺女去人家干啥?你说我们同学偷人,我还说你家闺女偷花呢。”
“校长,老师,上周五我十八岁生日,隋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俩怎么可能不在一起过。”
阮峥胳膊搂过隋年肩膀:“别说周五晚上,我俩周五早上出门半夜凌晨才从镇上电影院回来,你闺女去见了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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