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他妈的,这雨都下了两天了,山上到处滑坡,也不知道给咱们送赎金的人什么时候能来!”

叫骂声音伴着噼啪的爆响,那火太远了,根本触不到。

“周家也够厉害,女儿都没了两天,就没人发觉?”

“要我说,到底是个女孩,没准那周老板在外面有儿子,正好趁机甩了累赘。”

“你们懂什么?这是人家的计策,不让周老板着急上火两天,他怎么能知道咱们大老板的厉害,然后感激涕零地抱人家的大腿呢?”

“哦哦哦……还是大哥想的透彻!”

“原来……大老爷让咱们送威胁人的东西,合着是要咱们做恶人啊!”

“这山上谁他妈的不是恶人?怎么,老三,吃了几年皇粮,忘了老本行了?”

“不能、不能,怎么会……”

很吵。

可韶歌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明明每个字听得一清二楚,却没听懂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周英?大老爷?

什么恶人、什么皇粮?

她这是……

“妈的,小娘们这么好看,却不让人碰,真是晦气。”

语声清晰了些,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

“从头到脚一共也没几两肉,有什么意思?大雨也浇不灭你这邪火——不要命的,不怕一脚滑进山沟沟里面去,尽管往出走,上安京城里去找最红的姐儿,大哥给你出银子!只要别动不该动的心思……这事情不给大老爷漂亮了,咱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妈的,大老爷、天天念着大老爷,好好一伙子兄弟,活活的成了他看家的狗!要我说,不管那什么劳什子官家,咱们从前沿路打劫、喝酒吃肉,不快活吗?”

“没有一点远见的东西!”

似乎打斗起来了。

“后面山头上还有人吗?谁不知道现在定风岭是大老爷的地方,村子都被他迁没了几个,谁还从这过路啊——不管官家、不管官家你就自己饿死!还想什么喝酒吃肉,做大梦去吧!”

“我又没说要怎的……”那人气势弱了,“都怪这雨!挺简单的事,活生生给抻出去这么久!”

韶歌只听得惊雷一样的脚步声愈来愈响。

“都怪那灾星公主,非要在这时候出嫁,老天爷都嫌弃,呸呸呸,连着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要么就是皇帝老儿找了贴符念咒的神人,做法事驱邪避祸呢,什么真龙天子,自家的晦气泼出去,却叫天下人担着,真是可恶!”

“老六,你说的什么话!”

“六哥憋着气呢。”

“行了,都别说了,”又一个人走到近前来。

“兄弟们憋着恶气,找个乐子不就成了,自家兄弟为了一桩生意吵架,不值当。”

这声音,像是那“老大”。

“乐子?”

老六语气中带了点玩味。

堂屋中众人眼光交流,最终都落在那蜷缩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鬓发一松,簪钗被人带走。

因着连日的雨,湿气伏在发上,没有一下子散开,只是缓缓地挪,滑下光洁的额头,紧阖的眼,挺翘的鼻梁,干涸发裂的唇。

“啧啧,不愧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娃娃,真是嫩啊。”

那人拂过韶歌披散的发,粗粝的手指落在她面颊上。

只是来回抚摸,因寒冷而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皮肤便已经泛红。

“哥……大老爷不是吩咐了,不让咱们动——”

“当然不动,”声音在韶歌耳畔炸开,“看看也不行吗?”

身后一阵顿悟笑声,韶歌根本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小姑娘,”那人俯下|身,“就是晕马的迷|药,也快过了劲儿了,等会儿能睁开眼,见了哥哥们,可别害怕才是啊。”

不、不——

韶歌的精神挣扎起来,可身体和灵魂还分割着,根本不能动弹半分!

她只能由着那人将自己抱起来,扛在肩上,身后涌上无数笑声,瞬间就把她淹没。

“大哥!还得是你!你就说吧,叫兄弟们怎么乐?”

“大老爷不是吩咐了,要送些威胁人的东西吗?”寨老大笑着,在韶歌腰侧抓了一把,这温香软玉真惹人喜欢,可他心里到底惦记着方才呵斥老六的话,没有继续动作,“就把人扔进水牢!裙带捞出来,盛在锦盒里送去给周家!告诉他,再不给赎金,她的宝贝女儿,就要淹死个屁的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

一阵哄笑之声,拍手叫好之声层出不绝。

“老大、老大,那周家要是因此恨上咱们,要来寻仇可如何是好啊?”

“哼,周家区区一个商户,有什么兵马?到时候来接人的都是大老爷的人,”寨老大道,“到时候他放出话去,什么‘贼人都被缴清’‘恶人悉数伏诛’!还有谁记得咱们?”

“是、是是是,只要叫周家对大老爷感恩戴德,他不是越恨咱们越好吗?”

“老三通透,”寨老大笑道,“只要不把事情做绝,咱们擎等着数钱就是了——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咱们不也……没‘动手’吗?”

“没动手、没动手!”众人附和着。

韶歌在悬空中,难受得太想要喊叫出来,可她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头脑被悠荡着,想要把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却因为饥饿太久,根本没有任何能从喉咙中流出来的东西。

究竟是为什么……

她究竟是触犯了哪一条法律,究竟是冲撞了哪一位神明!

为何要将这样深重的处罚加在她的身上!让她历经如此屈辱!

她想不明白,她精疲力尽。

寨老大一脚踢开门扉,扑面的风雨和冷气几乎将人砸透了。

韶歌难得的清醒被这气流带走,一去不返。

她多想,甚至期盼。就这样失去意识,就这样离开,再也不回来。

……

黎明,日头刚爬上了东山。

司徒申带着满身水汽,策马到了西门之前。

尉迟带着机械军部众继续向西郊搜索,他与大部队分离,先行回京禀报太子殿下。

城门缓缓开启,马车与路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司徒申披甲佩刀,又有东宫令牌,无须等待什么,径直就向前去。

“原来是司徒少将军,”检查令牌的百夫长对司徒申抱拳行礼,“这两天城中机械军的兄弟不少,城中太平不少,可省了兄弟们的麻烦,眼下公主婚事办妥,将军可是来将人带走的?”

司徒申并未说什么,只是收回令牌点头,算是回礼。

“车里还有什么人?”

一侧马车队伍中,排在第一好的是个人数不小、货物颇多的商队。

司徒申看过去,只见赶车人赔笑,“家中老爷和小姐,连日阴雨省了些小病,不好见风。”

“这……”兵士皱了皱眉,“你这一行人太多,又没有商号,按照规矩——”

说话间,车内有人撩了帘子出来,司徒申余光瞥见有些眼熟,再定睛看,才认出是周岭松。此人早年和大姐有些生意交往,再加上后来周英和韶歌交好,他便私下里多关注几分。

“小女实在病重,此番着急进城,也是问医求药……烦请诸位官爷行个方便,”他作揖道,语气重满是焦急,“不如这样,货物可以留下,军爷细细检查,让我驾车先行带小女进城。”

“尉官,”司徒申唤了一声,众人便都看过来。

司徒申:“这位是四通街周氏家主,周氏几代皇商,想必不会在这小事上蒙骗诸位。”

“原是周家主!”那百夫长也看过去,“怎么走货却不挂上御赐的免检商号?”

周岭松无奈一笑,“最近路途并不太平,为避灾祸,是以……”

百夫长哦了一声,“既然如此……”

“我为周家主作保,叫他带女儿先行吧,”司徒申道。

百夫长立时笑逐颜开,他就等着这一句好卸掉责任呢。

“好、有司徒少将军担保,总不会出错,”他道,“放行!放行!”

周岭松站定,恭恭敬敬朝司徒申一揖,司徒申拱了拱手,便牵扯缰绳策马入了城门。

这位周家主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韶歌那密友周英,若不是那人一句女儿病重,司徒申也未必会帮这个忙。不过想来周英此刻怎会在城外?难道韶歌……她也未相送?

韶歌啊韶歌……

司徒申不觉叹出一口。

整整一宿,满脑袋的尉迟明宪,也不知道韶歌现在万府中……怎么样了。

万府正堂,国舅亲自伸手,将夫人牵进了门。

因着阴雨,李夫人的腿脚酸痛不良于行,今日是硬撑着起来,等新妇给敬的茶水的。

成婚十数载,两人难得有这样亲密的时候,堂屋中的气氛都好了不少。

“老爷……竟也是欣喜的吗?”李夫人坐定,看了国舅一眼。

国舅一乐,眼神扫过夫人,“信儿成婚。以后咱们这个家,也算安定下来,吾自然开怀。连娘,你说是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李夫人有些恍惚。

这连字是她小字,好似有十年未曾听过了,如今……

李夫人叹了一声,“想不到老爷已经接纳韶歌,我总以为……罢了,不提,老爷说得对,眼下这个家,就算安定了。”

她说着,眼中竟闪现些泪花。

她顾自感动着,丝毫未觉,国舅唇畔眉梢的冰冷笑意。

“新妇到——”

棠外有人张罗了一声,李夫人用手巾揩揩眼角,坐正了。

只见一身火红罗裙翩然迈过了门槛,万宏信小心地牵着人,两人施施到了堂前。

国舅呵呵乐了几声,李夫人的笑僵在脸上。

“儿子带儿媳,拜见父亲、大娘子,”万宏信道,语调很是生硬,毕竟李夫人面上的震惊太剧,容不得他忽视。

“……父亲,”照月怯生生道了一声,国舅呵呵地回了。

“……母——”

“啪嚓——”

瓷碟摔在裙裾下,照月一下子跳开,万宏信猛地将人拉到身后护起来。

“你们干了什么!!!”李夫人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咆哮,“韶歌呢!你们做了什么咳咳咳——”

她气急攻心,咳的弯下腰去,满屋看着的人,却没有一个去扶。

“来人、来人!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李夫人喊了许久,才见她贴身丫鬟匆匆赶来,将人扶起。

“别喊了,”国舅只是含笑看她,“连娘,事已至此,你还能做什么呢?”

“你们……好大的胆子,”李夫人捂着胸口,“这是欺君、你们……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的另有其人,”国舅仍不急不缓,“连娘就不怕,这事张扬出去,最难看的是你心心念念那‘韶歌公主’?”

“别叫我‘连娘’!”李夫人一把挥掉了万筹装模作样要来搀扶的手,“万筹!你我夫妻二十载,何曾有过半分真情!眼下你也不必跟我演戏,跟我到了长乐宫,一切自有分晓。”

万筹不屑地哼了一声,“魏韶歌与人私奔出逃,就是到了长乐宫,也无甚可以分辨,眼下的一切,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要指鹿为马,先看看我答不答应!”李夫人边说边向外走,她像是气昏了,连地上碎裂的瓷器渣滓也不避开,“我乃一品诰命!我要直达天听!”

万宏信想要拦一下李夫人,被她一把挥开,“没有礼义廉耻的东西,我本以为悉心教导就能叫你向善向好——谁想到是坏了根子!你和你那爹一样,烂透了!”

国舅狠啐了一口。

“……大人?”照月被吓得够呛,看着李夫人愤怒而去的背影,怯生生地唤出一句。

“不必管她!”国舅一挥衣袖,“你二人且收拾妥当,随我一同进宫。原本这桩事,我也是要亲自禀报陛下的!”

他故意扬声,就是说给李夫人听的。

“父亲,”万宏信看向万筹,“您方才说韶歌她与人私奔?她可是——”

“她与城南宋家的小公子有私情,在大礼之前逃了,”国舅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宋?”汪宏信一下子提高了音调,“她怎么可能,她明明——”

“父亲已经安排妥当,你二人只管靠边站着,不要乱说话!”万筹冷声道。

……

东宫,外门通报了一位稀客。

正与祁澈聚在一处看安京舆图的司徒申听清了来人,抬起了眼。

“这位与你有旧?”祁澈问。

司徒申摇摇头,“我今晨进城,正逢周家主带着一队货物,算是打了个照面。”

“他个富商找殿下做什么?”祁澈皱眉,“你去看看,我继续安排城中的搜查。”

司徒申一点头,便向正殿去。

“……小人今早回府后,女儿转醒,这才终于知晓,原来救我万氏于水火的英雄乃是东的尉迟将军!”

司徒申刚进了内堂,就听得这么一句,心下大惊——原来好个尉迟明宪,叫人找的这般辛苦,却是英雄救美去了!

“长嘉!”魏暄刚好看过来,面上也见喜色,“我正想叫文斌去叫你们。”

“找到就好,”司徒申走上前,和周岭松相互见礼。

文斌本走到门口了,又要对司徒见礼,被人一把拽住,“别管这些了,先赶紧去告诉祁澈别找了。”

“得嘞!”文斌一乐,甩开膀子走了。

“还要多谢周老板为尉迟治伤,算是救护了他的性命,”太子转向周岭松道,“大小姐遇刺之事,与吾妹遭遇相似,还请周老板放心,吾必会彻查到底。”

“多谢太子殿下,”周岭松欲大拜,被魏暄搀起。

周岭松:“不过殿下,还有一事,周某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不知求助何人,不知殿下能否……”

魏暄:“自然可以,还请周老板但说无妨。”

周岭松招手吩咐手捧木箱的随从上前,“今晨归家之后,周某府门之前,被送来一箱东西,还有一封信件。”

他说着,将袖子里的信纸展开,双手递给魏暄。

“这莶枷山上的土匪,扬言绑架了我家英儿,还威胁说人已经泡在水牢之中,不及时缴纳赎金,恐有其他祸患,可明明英儿……”

司徒申直觉得不对,伸手打开了随从捧着的木盒。

待看清了盒中的东西,他瞳仁猛地一缩。

好紧张好紧张WWW

最近,又在考各种试了,所以更新可能还是会不稳定aaaaa

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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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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