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境随心转(4)

大婚这一日,大雪弥漫,整个京都城都在皑皑白雪的包裹之中。

别宫的梅花开的正艳,与皑皑白雪相得益彰。

此次婚事全权交由礼部负责,规格堪比皇子,在黄昏时,萧晏骑着高头大马,郑殊岳乘着喜轿随之一道进了安平侯府。

她虽为冀州王女,可是婚事章程几乎都是世家子女婚配的规制。

一根大红绸子,中间结着一个大红绣球,郑殊岳同萧晏分别牵着大红绸子两边。

大红盖头下,那双紧张中又带着新奇的眼眸想要透过大红盖头瞧一眼今日的新郎官。

可惜只看得到对方大红喜服的下摆。

大红盖头之外的新郎官却对这位冀州王女没有好奇心,他像是道观了的道士,追寻着心中的道,而其他凡尘琐事好似只是顺应而为。

与之不同的是层层叠叠的宾客,恭贺声,猜疑声,好奇声层层裹挟,让厅中吵闹异常。

随着礼部官员洪亮的声音传来,人群中方才安静了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人群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是因着这一套流程下来,郑殊岳的盖头都将其盖的严严实实的,无一人看见郑殊岳的模样。

难免惋惜,有年轻男子暗暗想只有前去闹洞房,才有机会得见这位冀州王女了。

这时有人灵光闪现,永昌伯爵府世子樊谨,起哄让新郎官抱着新娘入洞房,萧晏充耳未闻,似有心事。

樊谨也不放在心上,他同萧晏自小要好,因其姑母是永王王妃,如今在兵马司任职,混个闲差。

今日安平候府请他去接亲,他乐意接受,一来萧晏的婚事他自然是要参与的,再者他也想看看冀州来的王女是个什么模样。

郑殊岳任由连翘搀扶着,手上依旧牵着红绸,另一头由萧晏牵着。

樊谨也跟在后面,按照京都的礼仪,除了挑盖头能见到这位冀州王女外,就只有明日认亲时能看到。

他自然是想今日便看到。

快到喜房时,不知道侍卫秦起对着萧晏说了什么,萧晏将红绸递给一旁的小厮,便转身带着秦起走了。

萧晏不在,身后跟着的男子自然只得离开。

萧晏不在,章程便无法进行,那些个女眷们个个心思活络,也没踏入喜房内。

不过也有女眷想进喜房,有婆子在门口拦着,“夫人小姐们,太夫人吩咐了,小侯爷因公务进了宫,等他回来挑盖头后再请诸位夫人小姐们进去热闹热闹。”

郑殊岳安静听着,想来安平候府做主的是这位太夫人。

前厅宾客直至晚间宴席散去都未曾等到萧晏出现,萧老侯爷同柳氏无奈一同出面谢客。

宾客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萧小侯爷真是大忙人啊,新婚大喜都不忘公务。”

“谁说不是呢,难怪圣上看重他。”

“你们都错了,再不济,也是新婚大喜的日子,公务再怎么繁忙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兵部现下已经不似早先那么忙了,昌平的事不是还有安国公一家嘛,再不济内阁还有那么些个大人呢。”

“哦,恐怕传言是真的,这小侯爷的心中是另有其人啊。”

人们似乎是恍然大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另有其人还能有谁,不就是文阁老家的千金文逸晚吗。

“哎。”有一妇人叹气道:“这小王女千里迢迢远嫁而来,摊上个对自己不上心的夫君,这难过日子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众人似乎都看到了这位王女往后的生活,同为女子,难免惋惜。

“活该这般。”,有妇人低声道:“若不是她自己挑中这萧小侯爷,破坏了人家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一对,她也不至于如此这般,我看都是自作自受,况且当年的事你们忘了,云将军一家就是冀州害得家破人亡的,那云老夫人都许多年不走动各家了,想必是伤心极了。”

这话一出,风向变化可谓之不快。

冬雪弥漫,夜晚又如鹅毛般下了起来。

郑殊岳坐在婚床上,屋中没有可以取暖的器具,冻得郑殊岳双腿发木,趁着连翘出门去打探消息,她自顾自的将床上的大红喜被拉过来盖在腿上,才暖和些。

连翘在时,不让她掀开盖头,现下趁着连翘出去,她就掀开了盖头。

喜房内灯火摇曳,一个个大红喜字贴的到处都是,桌上放着白瓷酒壶和酒杯,郑书岳想起来稍后她要同萧晏喝合卺酒。

只是想着,就听到有脚步声,想必是萧晏来挑盖头了,郑殊岳连忙将大红喜被摆放好,又盖上盖头。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冷冽的寒风像抽耳光似的打进来,郑书岳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小王女。”,连翘的声音有低沉,似乎是不开心。

“奴婢方才出去寻找姑爷,听得人说,原来这小侯爷原有中意的小姐,是王女你打破了他们的姻缘,所以小侯爷就在大喜的日子不回来,借口忙公务去了......。”

郑殊岳一听,忙将盖头掀开。

连翘急急道:“小王女”

郑殊岳无所谓道:“你不是说了吗,萧晏去忙公务去了,我不掀,等他来怕是等不到了。”

连翘觉得郑殊岳说的有道理,却又忍不住担心她家王女日后的处境,不禁眼眶含泪。

“无妨,这亲是大乾要结,这人也是大乾让我选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不来更好,我巴不得。”,说罢就起身对着连翘道:“今日要早些歇息,明日事情还多。”

话音才落,便有婆子前来同郑殊岳说:“少夫人,太夫人让老奴来同您说一声,小侯爷公务繁忙,被皇帝召去商量公务去了,你先歇着,她老人家会派人进宫去询问的。”

郑殊岳点了点头,示意连翘出去

翌日早早的郑殊岳就醒来,大雪未曾再下,天际隐隐透着今日要天晴的意思,但还是寒冷刺骨。

郑殊岳看着陌生的房间,她尤记得,在冀州,床幔层层叠叠,而这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纱,且由珠帘将里间和外间隔开。

连翘服侍她起床,给她穿了一身大红色衣裙,收拾妥当后便到外间吃朝食。

朝食花样繁多,足足摆满了一整张桌子,连翘知道郑殊岳的习惯,只给她盛了一小碗百合莲子粥。

门外有嬷嬷丫鬟候着,见着郑殊岳吃了朝食,放下了羹勺,那嬷嬷眼尖便道:“夫人,该去敬茶了。”

郑殊岳起身,随着那嬷嬷一道出了门。

金色的朝阳落在皑皑白雪上,十分晃人眼睛,让郑书岳不禁抬头不看路旁。

安平侯府修缮有序,沿途溪水潺潺,小桥精致,亭台相接,好不雅致。

一路往西到了正院后,穿过垂花门,又经过抄手游廊,方才到达瑞安堂门口。

一众仆妇立在两旁,规规矩矩的。

侯府布局和人员关系在别宫时郑殊岳就有个大概了解,正厅是侯府用来见客的地方,正院也就是瑞安堂,是萧晏母亲柳氏在住。

明间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下首东西两向各坐了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中年妇人。

郑殊岳心中明了,年长些的妇人想必是萧晏的祖母太夫人也是当今皇后的胞妹,年轻些妇人的是萧晏的母亲柳氏。

至于那男子,想必就是萧老侯爷萧文元了。

里头三人都看向郑殊岳,柳氏明显有些不耐烦,萧老侯爷神色淡淡,嘴角微勾,似笑不笑,看不出什么表情,上首端坐的太夫人倒是面色温和,一副慈爱的看着她。

郑殊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踏进明间,给明间三人行了礼,问了安。

“晏儿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柳氏的声音没有温和之意。

郑殊岳抬眼看了看柳氏,她不相信柳氏不知道昨晚萧晏没回喜房,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听说小侯爷昨晚去了宫里,一夜未回。”

柳氏还要再说什么,上首的太夫人打断道:“等会儿派人去宫里问问就是了,先敬茶吧。”

柳氏这是昏了头了,侯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太夫人虽然打断她的话,其实是不想让她继续出丑。

“殊岳,因着公务紧急,晏儿不得不去同皇帝商议,怠慢了你,待他回来自会给你赔罪。”太夫人言语温和,“今日本是要认亲,但是晏儿不再府中,我便让亲戚们不用来府中了,待晏儿回来再依礼认亲吧。”

郑殊岳乖巧的点了点头。

柳氏不再作声,旁边一位年长的仆妇端着一个红木漆盘子走到郑殊岳旁边,里头摆放着三杯茶水。

郑殊岳先给太夫人敬茶,太夫人面容温和,一脸笑意,从一旁的嬷嬷手中接过来一个黑漆匣子递给郑殊岳,“祖母给你个小玩意,你收下。”

郑殊岳谢过之后,双手接过递给一旁的连翘收好。

而后陆续给萧老侯爷和柳氏敬茶。

柳氏纵有不忿,也还是不情不愿的将礼数做到位。

敬茶结束后,郑殊岳坐到了柳氏的下首,太夫人让其将安平侯府当成自己家,需要什么尽管问柳氏。

她不需要什么,她只希望互相不要打扰,相安无事就好,但是她不能这般说,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太夫人便道:“我乏了,先回静安堂了,你们稍后派人去宫里将晏儿请回来,我有话问他。”

萧元安点头道:“母亲,我这就派人去寻。”

说罢又对着郑殊岳道:“小王女,为父腿脚不便,就先行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同你母亲说。”

郑殊岳点头道:“是,侯爷。”

萧老侯爷听她还是唤他侯爷,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任由小斯推着他离开了。

郑殊岳回头,明间此时只剩下柳氏和她了。

她正准备告辞,不妨柳氏却板着脸道:“你既嫁入府中,便是府媳妇,大事小事要以夫君为主,昨晚夫君彻夜未归之事切不可再犯。”

好生无理的说辞,这萧晏要回不回府关她什么事?郑殊岳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许是柳氏见着郑殊岳久不说话,突然发问。

郑殊岳忙道:“小侯爷虽然是我夫君,但是成婚前我就听说他一心扑在公务上久不归家,如今我嫁进来,归不归家是我说了算吗?”

柳氏被噎住,又找补道:“你一个新妇,有这样顶撞婆母的?”

郑殊岳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这位新婆母要立规矩呢。

她没受过这气,但是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要做到往后都相安无事才好。

随即,柳氏又道:“你既嫁入侯府,绵延子嗣是头等大事,昨晚晏儿就未入洞房,想必同你是没有夫妻情谊的……。”

郑殊岳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柳氏,她预感到柳氏是有什么事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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