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囚遥走近,洹湘忙站了起来。
“那日是你救了本公主?”她撅起头,有些高傲地看向囚遥。
“救你?我没听错吧?”囚遥愣了一下,想到那日洹湘确实是死了,但如今她却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定是被有心之人给救了。
“难道不是你?那日她分明杀了我,我却又在巷子里醒了过来……”洹湘看向原处的洛茯。
“别转移话题……说,谁让你去接近她的,交代清楚,我饶你不死。”囚遥撩起衣袖,将手腕探到洹湘眼前,只见两仪镯戴过的地方,留下一圈被火焰灼烧过的伤痕。
洹湘睁大了眼睛,“你为何会被……这镯子难道是一对?”
“这可是上古神器两仪镯,当然是一对了,你不知道?”囚遥微微有些吃惊,看她的反应,不像是知情的模样。
“你的十条命,也不够换这对镯子。”囚遥甩袖放下手臂,有些厌恶地看着她。
“洹湘,你别伤害遥公子!”顾长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只是看了一下,便发现那边的氛围早已剑拔弩张了。
遥公子纵使武功高强,但终究是个凡人,不是洹湘的对手。
洹湘撇了撇嘴,到底是谁要伤害谁啊。“囚遥,你祸害东海这么多年,现在还要杀了我,你猜猜看我父王和哥哥们会不会放过你。”
“东海?”囚遥眯了眯眼睛,“老龙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教出你这样的祸害女儿?”
“你——!”洹湘死死瞪着囚遥,“我告诉你,你整个东海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囚遥有些不耐烦,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果然跟我想象中一般嚣张跋扈。”洹湘咬了咬下唇,眼见着被囚遥逼得死死的,她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人身穿黑袍,来无影去无踪。他只是嘱托我将这根绳子给她带上,我也并不知晓这根绳子的用途。”
她说完看了看一旁恢复得差不多的洛茯,“如今我被他种了蛊,必须找到他才是。”
“你的意思是,他是冲着她来的?”囚遥问道,洹湘点了点头,细细推敲那黑衣人所言,确实是冲着洛茯来的。
囚遥有些错愕,他本以为对方的目的是他,但惧他,便择了洛茯下手。
“对了,那黑衣人是个瘦削矮小的少年,自称小白。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洹湘回想了片刻,补充道。
“是他?”囚遥想起那日在八仙楼仓皇而逃的少年。他为何要三番五次地接近她?
顾长卿扶着一瘸一拐的洛茯走了过来。“遥公子,洛姑娘尚且无大碍,只是右腿腿骨折了,劳烦你带她下山请郎中来看看,我留在这还有事情要处理。”洛茯淡淡地瞥了囚遥一眼,她此刻真是恨透了他。
“行,交给我吧。”囚遥想去接过洛茯,却被她躲了过去。“不劳烦遥公子了,我自己能走下山。”
“洛姑娘,山高路远,这不妥吧,你还是别逞强了。”顾长卿有些为难地看着囚遥。
囚遥会心的点点头,俯身一把就将洛茯扛在了肩上,“多谢顾兄出手相助,家妇献丑了。”随后就往观中方向走去。
“囚遥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些什么。”出了顾长卿视线,洛茯开始挣扎起来,她见囚遥把她挟得紧紧的,便用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囚遥的腰,囚遥吃痛地叫了一声,便反手将她丢到了地上。
洛茯只听到自己的骨头嘎吱一响,正想抱怨,发现囚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看了片刻,缓缓问道,“小白是谁?”
听罢,洛茯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方才那女人同他说了什么。
“什么小白,我不认识。”“你撒谎。”囚遥看着她微微闪动的瞳孔。她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明亮,稍有一点变换便被他看在了眼里。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不也有事情瞒着我?再说咱两非亲非故,我的事情为何要告诉你?”洛茯更是生气了。
“之前还谄媚地说要给我做牛做马,现在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种态度。”囚遥也生气了。
“我承认你是救过我不少次,但你哪次是发自真心的?你不过就是享受这种可以随意将凡人的性命拿捏在手上的快感罢了。”洛茯冷哼一声。
“你竟是这样想的。”囚遥有些吃惊。洛茯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树干慢慢地往前面走去。
她本来想与夜叉一同拷问无量散人还魂丹的下落后再亲手杀了他,没想到事情却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无量散人落到了顾长卿的手里,她也不好再去接近无量散人。
都怪囚遥!这个自大的臭屁神仙!她暗暗咒骂道。腿已经全然没了知觉,只能借着上半身的力量拖着走。
可是,她这次主动妥协,不就是为了和囚遥和好吗。
洛茯停了下来,用牙齿咬了咬手。他是涂生教看上的人,□□势力广大,妄想弑神,□□派她出来接近囚遥,说服他发动三界大战好让世界归为本元。
陆常盛说他隐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他在海底沉睡了数年,阅历心智也比其他的神仙浅薄得多。
可在相处之中,她发现囚遥根本就没那份重返神界复仇的心思。
而她,也渐渐起了私心。因为只有他,才能杀了“他”。
当初失了记忆阴差阳错地入了涂生教,找回记忆后她才想起她真正要做的事情。
什么狗屁回归本源,跟她子桑洛茯有什么关系?囚遥若真被涂生教所用,倒还成了笑话。还不如……为她所用。
一想到这,她便不气了。比起往日所受的种种凌辱,今天这一出又算得上什么?
她为何会因为这一点小事三番五次跟他置气?这一点也不像她。
“囚遥,我走不动了。”洛茯含着嘴唇,扭过头去,好在他还站在原地,微微皱着眉看着她。
囚遥冷着脸,缓缓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缓言道:“起来吧。”
“你不怪我?”洛茯有点诧异,囚遥硬扯出一个笑容,将她拽了起来。
“站好。”囚遥将她逼在树干上,洛茯紧紧贴着身后有些冰凉的树干,看着他的脸,竟然滋生了几分紧张。
囚遥掀起衣摆蹲了下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裙子。“你干嘛?”
他捏了捏洛茯的腿,然后从手中变幻出三根针柱,全部施法打进了她的腿骨里。
“这是正骨针,你既不愿意我扛你下山,那你就自己走罢。”他拍了拍手站起来,看着洛茯咬着下唇,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囚遥有些惊诧,正骨针刺入骨髓的那一刻,她竟然没叫出声来。
“多,多谢。”洛茯尴尬的笑了笑,伸了一下腿,果然能活动自如了。
【官府】
“贵妃娘娘找到了?”余禄猛地站起来,自秦贵妃失踪后,国君下令让官府彻查此事,以致他整日在官府中坐立难安。
“顾大人,我暗中查过了,这次帖子的确没给余大人,怕是故意引你入局。”手下方玉看着匆匆赶去官府的顾长卿,“贵妃遇难,整个朝廷都脱不了干系。”
“哟,顾长卿,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余禄看着跨门而入的顾长卿,咂舌道。
“余大人,嫌犯已入内狱,事关重大,还望您亲审。”顾长卿行礼抱拳。
“听说此人会些妖术?”余禄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他对无量散人有所耳闻,纵使他手下人再多,也敌不过这样的妖人,要是审问中出了乱子,怕是自身难保。
“余大人别担心,顾某会与大人一同前去,保护大人安全。”
余禄迟疑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无量散人双手被捆在狱中的木桩上,抬着头眯着眼睛,听到传来了动静,他便微微抬了下眼,随后清了清嗓子道:“恃宠娇多得自由,骊山举火戏诸侯。只知一笑倾人国,不觉胡尘满玉楼啊!”
“大胆!”余禄听罢,小跑上去指着无量散人怒斥道。
“余大人,你来了。”无量散人眼睛看向余禄,有些兴奋地说道,“妖妇已被我和顾大人合力斩除,我朝再不用担忧重蹈先皇之覆辙了。”
“你疯了?”顾长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无量散人叹了口气,“顾大人,你可忘了那日你我同谋将贵妃引到云台观,然后计划于今日孤台上诛杀其以示众人?你这是……事成之后翻脸不认人了?”
“余大人,切勿听他胡言。”顾长卿忙看向余禄,余禄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秦笃确是当年支持先皇操练阴兵之人,国君感念其陪伴先皇数年,也算是忠臣,便留下了他的家眷。近却无故开始宠幸起他女儿秦芳来。”余禄开口道。
“余大人也算个明事理的,恐是这妖妇早已入了涂生教,天天在国君耳边吹风,我与十清门再不下手,恐怕就晚了……”
“可你也不能乱来啊!”余禄有些头疼。先皇治国时,因为光招巫师,导致原朝廷各个官员下场都极惨,便是有实职却无实权,还要夜夜担心被妖魔所害。他那时年岁不大,深受其害,其父也是被那帮叫涂生教的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带着他的母亲悬梁自尽,以死明志,哪知先皇却置之不理。所以,他一直对这些神魔仙妖心存芥蒂。
无量散人一言,则正中他心怀。虽然死的人是当朝贵妃,但如若真和邪教沾染关系,自是百死难辞其咎。
顾长卿狠狠地盯着面露喜色的无量散人,这老家伙是铁了心地要将他拉下水,可仪式当天这么多人看着贵妃并非为他所杀,他要怎么自圆其说?
“余大人!顾大人!陛下下令让你们速去宫中!”
“混账东西!”李安坐在椅子上,愤愤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余禄和顾长卿。
“秦笃虽表面上支持我父皇,实则背地里却与我暗合。你以为朕为何极力保下他妻女?当年秦笃因假意赞同练阴兵之事,故而收集到了不少涂生教的情报,本以天下太平而姑息此事,但近期城中又有了涂生教的身影,便叫秦芳选秀入宫,将情报上交给我,念在秦家恩情,我才将秦芳册封成贵妃。”
“你们这是着了涂生教的道啊!糊涂!”李安拍着桌子,言语之中尽是愤懑。
怪不得要选秦氏做这个靶子,大抵是她知道太多。顾长卿脑中飞速闪过方才李安所说的话。
陛下的消息怎么传达得这么快?无量散人又当真是涂生教的人?到底谁的话更可信?反正左右都已将他和十清门拉下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当真看清楚了,是顾大人杀了她?”洛茯不可思议地看着容许。
容许点点头,“我记不大清了,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我隐隐约约听到台上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顾大人正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剑。”
“顾大人他怎么可能杀人!他可是连……”妖都不会轻易杀害的人。洛茯心里咯噔一下。
“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吓人了。好在遥公子来寻我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来。”容许摸了摸自己的心,一想到昨日里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仍心有余悸。
洛茯撑着头坐在石凳上,看着院中摇曳着的树叶。
还魂丹的下落仍不知,夜叉也不知跑哪去了。她真的还能救活弟弟吗?如今子桑渃水已死,大娘精神状态不佳。
就算是救活了他,又有什么用?她追寻还魂丹的下落,其实不过是给她那几年的经历一个交代罢了。毕竟她确实是为了弟弟,才落到他的手里。
想罢,洛茯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变了这么多。若是多年前便说服自己生死有道,不为此事涉险,她如今的生活虽可能惨淡,但也不至于连命都握在别人手上,成为一个冷冰冰的容器。
她一想到自己原本的那具身体,就不由又泛起一阵恶寒。
在他计划未成之前,她一定要杀了他。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容许敲了敲桌面,将洛茯的思绪唤了回来。
“没什么。”洛茯撇了撇嘴,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些许骚动。
“小茹,你去看看,是何人在门外?”容许将站在一旁修建盆栽的小茹唤了过来。小茹点点头,走到门口拔掉门栓,一群人跌了进来将她扑到在地上。
容许和洛茯忙走过去,只见门庭下倒着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她们见有人来了,忙纷纷狼狈起身。
“你们是?”“听闻遥公子栖居在此处,我们就想着来看望下他。”率先站起来的女子讪讪解释道。其余人都够着脖子往院里看去。
“胡闹!”容许有些生气,细细一看发现这些人都是以往暮春楼的常客,也不知是怎么知道遥公子宅子在这儿的,还这么冒失地簇拥在门口。
囚遥从书房出来,便看见这一幕,他扶额,走了上去。
“遥公子!你还活着!太好了!”姑娘们沸腾起来,纷纷举起手上为他准备的礼物。
“各位,遥某现已成家,只想在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还望各位回去吧,切莫再来打搅了。”囚遥拉过一旁的洛茯,“你说是吧?夫人。”
洛茯惊了一下,刚想开口解释,囚遥伸手掐了她一下,她只好点点头,“各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请各位回去吧。”
“这女的好生眼熟,好像是天香阁的女倌,她怎么攀上遥公子了?”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我也是暮春楼出来的,谈何攀不攀?”囚遥开口,将那些人的话堵回了喉咙。
“快走吧!”容许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最近的一位姑娘。她们只好心照不宣地离开了。
“你这么一说,景城可要传遍了。”洛茯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是觉得本大爷配不上你?”囚遥冷冷地说道。
“那倒不是……”洛茯撇撇嘴,“你不怕惹上麻烦,我还怕呢,二月姐那事,不就是你的烂桃花债吗?”
“有我在,你怕什么?”囚遥说罢,又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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