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母后,女儿无能,囚遥他,跑了……”尧清不敢直视天后的脸。
没想到她却面色平静,只是淡然地说了句:“他会回来的。”
“你即刻下去寻他,就说……”
【景城】
囚遥回到景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地下赌坊。
她是涂生教的人,那地下赌坊定是她先前通信的地方。
上次那老头趁乱逃跑,他也因为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铁器铺子还是一如往常平平无奇地伫立在月色之中。
鲍姐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愣了片刻。
“囚爷,是你吗?”她有些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囚遥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种超凡脱俗的形貌,她只在囚遥身上见过。
囚遥默默点点头,往赌场走去,鲍姐激动地在原地打颤,上次他教训王老九那事仍然历历在目。
王老九之后得知被戏耍过后,更是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办法。
赌场内仍是人气旺盛,只是人似乎是又换了一批。
他随手拽下墙上的面具,戴到脸上,眼神迅速搜索着那老头的踪迹。
索性在一处墙角寻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喝的烂醉。
囚遥撸起袖子,这次可不能让这老头又跑了。
他两三步冲到老头面前,出手拽住他的领口,将老头整个人提了起来。
见老头还是迷糊,他便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一股脑地浇在他的头上。
“啊——阿嚏!”老头猛地打了个喷嚏,瞪着眼睛看向囚遥,支支吾吾道:“怎么又是你?真是晦气!”
“还记得我就行。”囚遥迎上他的目光,老头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告诉我,涂生教教主在哪?”
“什么教?”老头眼神飘忽不定,囚遥便将他拎得更高,眼见着老头就要喘不过气来。
“别跟我耍花招,小心我杀了你。”
老头将双手举起来,无奈地喊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能先告诉我你找他干嘛呀?他欠你钱啦?”
囚遥咬了咬下唇,这老头死到临头还在耍滑头。
“我要杀了他。”
“噫!那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年轻人,怎么老把打打杀杀挂嘴——咳咳——”
囚遥突然松了手,一把将老头丢了下去,看来他并不知道涂生教主所在。
老头摸了摸屁股,指着囚遥,闭上眼睛哇哇大叫起来。
这时,囚遥只觉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他转身,发现是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
透过面具,他看见他的眼睛笑弯成了一条缝,宛如天上的月牙儿一般。
“我知道他在哪。”陆常盛背着手,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血方刚的男子,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囚遥。
“你是?”囚遥有些迟疑,看着陆常盛朝他伸出的一只手。
陆常盛见他这般,便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子脸庞。
可方才,他明明就长着一双弯翘的狐狸眼。
“初次见面,我叫陆常盛。”男人用浑厚的嗓音介绍道。
“你就是陆常盛?”囚遥愣了愣,“陆常盛不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吗?”
陆常盛听罢,默默收回伸出的手,握拳放到唇边,浅笑了两声,随后掌心一拂,方才那平平无奇的男人面孔,瞬间转变成了一个老者的模样。
“你是说,这样吗?”他见囚遥看得有些出神,忙又出手变回了青年男子模样。
“你是涂生教的人,为何要帮我?”囚遥想起先前屡屡被涂生教教徒刺杀一事。
“因为他要杀了我,我要在他杀掉我之前,先杀了他——没错,咱们目标一致,何不强强联手?”
囚遥表面上是信了陆常盛所说,但心中还是对他怀有芥蒂。
更让他惊诧的是,涂生教盘踞之地,竟然就在城中——正是以往他常去的夫子河畔的八仙楼。
“八仙楼就是他开的,哪有什么八仙醉酒,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先前本是陆常盛发现了囚遥的存在,没想到囚遥这小子嗜酒如命,主动跑到教主跟前晃悠,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男人为了破坏他的计划,跟他对着干,才屡屡暗中派人刺杀囚遥,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可他偏要和他抗争到底,所以便打探好囚遥的行踪,事先将洛茯安插在了东溪镇。
“怪不得这八仙楼门槛极高,来者非富即贵,这些人无不代表着景城的权和利,无名小卒根本没有利用价值。贵教教主可真是机灵,又挣了这些人的钱,还暗中收集了不少情报吧。”
“走吧,进去看看。”天还未破晓,整个八仙楼宛如一只巨兽,潜伏在黑夜之中。
可囚遥刚走到八仙楼门口,陆常盛就不见了踪影,他整个人开始警惕起来,虽说神力远胜人妖之力,但以往因为他的掉以轻心,才被妖女和天后所伤。
夜里的八仙楼外空无一人,少了白日里的护卫看守。
囚遥伸手轻推了一下门,门便开了,仿佛已经知道他会来。
楼中同楼外一样漆黑,空洞的屋顶像一个倒置的深渊。
屋顶正对的地面,白日里覆盖了一张巨大的编织地毯,现在地毯不见了,留下一个洞口,**裸地躺在地上。
囚遥有些诧异,八仙楼平日是有人住店的,密道这样暴露在厅内,不怕被旁人发现吗?还是专门为他打开的?
他掐了一下指腹,一股真气窜出,萦绕在指尖。
【皇宫】
睡梦中的李安忽然被一声怪笑给惊醒。
“陛下,请随我去个地方。”见他醒来,笑声戛然而止。
黑暗之中,面具之下,是一双弯翘的狐狸眼。
李安略微迟疑地起身,眼神中带着十分警惕。
陆常盛缓缓摊开手,手心里是两支带着鲜血的箭头,浓厚的血腥味瞬间充斥进他的鼻腔。
“陛下,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那双狐狸眼逐渐在眼前放大,中间的瞳孔仿佛化成了箭头的形状,折射出锋利的光芒,李安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环视了下四周,那些服侍的,护卫的,都倒在了地上。
他记得地上铺设织毯的不是红棕色的。
“一直被涂生教和十清门压制着的滋味不好受吧,陛下难道就不想做那个渔翁吗?”
“胡说……八道。”李安咽了一下口水。
陆常盛忽然跪到床榻前,摘下脸上的面具,单手握拳放到胸口。
“我陆某愿誓死追随陛下,助陛下扫清一切祸害,铸就千秋霸业。”
“原来是你。”李安死死地盯着那双平和下来的狐狸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着陆常盛那双狡黠的眼睛,他知道就算自己心中再怎么抗拒,此蹚浑水,也不得不去蹚了。
李子洵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腿,目视着从寝殿里走出的二人。
李安表情严肃,连衣襟都未整理好,就急着往外赶,旁边一人倒是显得有些悠哉。
他从花圃中起身,赶紧跟了上去,听闻顾长卿一回景城,他就知道李安肯定要使什么坏来对付十清门了。
他自己不敢亲自上山讨要说法,只得利用顾长卿来要挟长老,结果顾长卿却突然失踪,让他的计划搁置了下来。
今夜无星无月,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要发生,便提前溜进了宫中,埋伏在了李安寝殿的门口,果不其然,下半夜,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潜了进去,过了半个时辰,就带着李安出来了。
涂生涂生,屠人屠神,生灵涂炭,是道归真。
回到景城后,顾长卿便收到子阳子旭的传讯,信中所说涂生教教主所在之地已被揭露,师傅委派他带人去八仙楼将这邪教一举歼灭。
师傅说,这事办成了,便不再与他追究包庇子阳子旭和明照珠失窃之事,还能让他功力大幅提升。
师傅轻飘飘的语句,让他觉得歼灭涂生教好像杀掉一群鸡一样简单。
“大师兄,好久不见。”三师弟带着一帮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有些恍惚。
“大师兄,你瘦了好多,难道景城的伙食,还不如咱们山上?”
“哇,这景城好繁华,等杀了那些败类,师兄一定要带我们去好好玩玩,平时师傅都不让我们下山……”
“够了!”顾长卿一声咆哮,让大家瞬间住了嘴。
“你们是在山上呆久了变成一群傻子了吗?你们知道涂生教多危险吗?这等关头还在说说笑笑,这是儿戏吗?”顾长卿拔出背上的剑,指着站在对面的一群师弟师妹。
三师弟子暧合上刚张开的嘴,大师兄一向为人和善,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都给我听好了,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一切照指令行事,若违门规,我将代替师傅就地正法。”看着他们冷静下来,顾长卿这才将剑收回。
他的心跳的很厉害,之前在南疆受了重伤还未痊愈,如今又被委以重任,他很难确保在场所有人的安危。
从前师傅总说不干涉人间的因果,这次却忽然下令要将涂生教斩草除根,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师弟师妹也不从得知,师傅为何要突然下此令。
他先前早就觉得八仙楼有问题,但李子洵偏偏爱去那吃喝玩乐,他作为挚友,自然只有奉陪。
“子暧,千羽先随我进去,其他人在楼外候着,若是半炷香后我们还未归,你们就下来支援。”
“是,大师兄。”
顾长卿领着两个师弟,用刀刃撬开大门,走了进去。夜里的八仙楼非常安静,他记得这楼上都是厢房,涂生教人数众多,据他经验所得,盘踞之地只可能在地底下。
子暧见顾长卿匍匐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着什么,便拉着千羽效仿。
三人一路摸着,总算在最中心的长毯之下察觉到一丝端倪。顾长卿用剑揭开地毯,露出一个圆形的木门,他朝二位师弟使了使眼色,三人协力将木门打了开来,木门之下是一条的甬道,通向黑暗的深渊。
“万事小心。”顾长卿率先跳入密道中,二人紧跟其后。
这条甬道不算长,三人很快就到了中心,但眼前的一幕却将三人深深震撼了。
这是一个倒置的八仙楼,地下和地面之上竟然一模一样,只是向上盘旋的楼层变成了向下盘旋,甚至连楼内的陈设都一模一样。
“有生人。”夜叉吸了吸鼻子,那股味道极其刺鼻。他抛下手中的苹果,十指交叉,闭上眼睛,嘴里嘟囔了几句。
如今四大护法只剩夜叉与山魈二人,刑天因为违了教规,被教主私底下处理了,山魈因为为刑天求情,被关押在最底层的地牢里,留她一命是为了她还能做些占卜之事。
“教主大人。”夜叉推开房门,看着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的男人。
男人手里正盘着一块石头,夜叉仔细看了看,是山魈的那块月石,上面还沾了些血迹。
“杀了他们。”男人轻飘飘地开口。
“大人,你把山魈杀了?”夜叉有些吃惊。
“是啊,你猜,她说什么?她竟然说看到了涂生教将亡……你说,我该不该杀她?”教主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该杀。”夜叉握拳,垂下头来,小小的身子开始无助地战栗起来。
这时,他肚子忽然被重重击了一掌,夜叉捂住肚子,痛苦地张开嘴,一颗红色的药丸瞬间飞入口中。
“咽下去。”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乖乖地将药丸咽了下去。
教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俯身在夜叉的额上落下一吻,抚摸着他的耳朵,细声道,“乖。”
夜叉将指甲嵌入肉中,“大人,我去了。”
眼前这个道士长得有几分眼熟。
“涂生教是没人了吗?派这小屁孩跟我们打?”子暧不屑地说道。
话音刚落,滚烫的鲜血便溅了他一脸。子暧忙伸手抹去眼上的鲜血,看见一旁的千羽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千羽的肚子已经被掏了一个大孔,血像瀑布一样往下流。
夜叉拽着千羽的肠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心!”顾长卿见状,忙将子暧一把拉了过来。千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就断了气。
“小屁孩?你说谁是小屁孩。”夜叉将肠子丢到千羽身上,缓缓像顾长卿二人靠近,他的速度很快,方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将千羽杀死了。
顾长卿朝子暧使了个眼色,二人背靠在一起,握着剑念诀。
“飞剑,起。”手中的清玉剑瞬化作数道幻影,朝夜叉飞射而去。
夜叉的身形在剑影的穿梭中变得模糊起来,片刻后,他淡然落定在二人面前,眼中闪烁着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四周已被剑气炸得破碎不堪,然而夜叉却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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