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许楹蹲在墙边,还没从刚才那个电话的冲击中缓过来,她无意识地扒拉着地上野草。
这一天发生的事真够多的,她脑子乱,需要缓缓。
她听见一阵脚步声,吧嗒吧嗒小跑过来,冰凉的鼻头拱拱她的手。
“胖达,妈妈回来了没有?”许楹摸摸狗头,抱着小狗柔软温热的身躯。
“汪!汪!汪!”胖达冲她大声叫,叼住她衣服的一角,拖她起来。
胖达很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许楹配合地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她跟进院子里,在胖达的指引下站在苹果树前。
家里种的一盆小辣椒不知怎么了,盆摔破了,土洒出来,半青半红的小辣椒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
许楹满心狐疑,推开家里的门,就见许爱芸坐在沙发上,她双手抱臂,看一眼许楹,脸色在阴影中显得有些阴沉。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许楹心虚,不敢说实话,“就在附近随便逛了会儿,没去哪儿。”
许爱芸又问:“有没有碰见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就碰见了一个同学。”
她没把秦初九说出来,许爱芸认识他,万一跑去问,他把她去海边的事供出来怎么办?
保险起见,她得找秦初九,让他帮忙保密。
许楹走到沙发旁边,指了指院子:“妈,种的辣椒怎么摔烂了?”
许爱芸挥挥手:“小孩子别问,赶紧上去学习,吃晚饭再叫你。”
许楹皱了皱眉。
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这会儿的老妈很反常,许爱芸很少这么暴躁。
她心里有鬼,不敢多问,老实地回了房间,但是进门坐下不久,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房间被人动过。
很明显,她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全收进了衣柜里;原本就在她手边的垃圾桶,现在贴着墙;电脑显示器变远了,不是她习惯的距离。
这本来没什么,许爱芸每天会替她收拾屋子,她总担心许楹的视力,要她少看手机,用电脑要离屏幕远一点。
问题在于,今天的房间变化给她一种刻意感,像是被弄乱以后,再收拾整齐的状态。
空气中隐约飘着一股异样的气味。
一开始许楹没想明白,等晚上蒋俊华应酬完回家,带着一身烟酒臭气,她和许爱芸合力将他搬回房间,许楹忽然懂了。
她房间里的是酒气,之所以刚才没闻出来,因为那股酒气里还掺杂着丝丝陌生的香味。
这就怪了,她不喝酒,许爱芸不喝酒,蒋俊华那时不在家,怎么会有酒气呢?
许楹没能想清楚这件怪事,因为当天晚上,她发烧了。
半夜她睡得不舒服,明明盖着被子,却总觉得身上发冷,凭着经常生病的经验,许楹猜自己是发烧了,于是起来到楼下去找温度计和药。
本想悄悄的,不惊动爸妈,然而她手上没力气,打翻了医药箱,还是吵醒了许爱芸。
许爱芸举着温度计,一脸惊慌:“你这孩子,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你看,烧到快四十度了!”
明明才三十八度六……还能这么四舍五入的?
这就是为什么许楹不想说,每次她生病,就搞得家里如临大敌,其实这点温度,以她丰富的发烧史,只算是毛毛雨。
“我没事的,吃点药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好了。”许楹反过来安慰母亲。
大概是病魔看她太飘,决心给她点颜色瞧瞧,到第二天,她病得更厉害,烧得打摆子,吃进去的药都被吐了出来,昏昏沉沉起不来床。
家里带她去岛上唯一的大医院,打完针,烧退下去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才带回家。
“妈妈给你请了一周的假,好好养病。”
“晚上想吃什么?小米粥还是银耳汤?”
“别怕,我们楹楹会好起来的。”
……
昏沉中,有时许楹会听到许爱芸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接下来几天,她时好时坏,有时候清醒,可以玩一会儿手机,有时又突然烧起来,只是没最初那么凶险。
转学那天,她和同桌加了联系方式。
沈丹姝给她发消息:【好羡慕你,能休息一个礼拜!】
许楹苦笑,一看就知道她不常生病,以为是什么好事?比起在床上受罪坐牢,她宁愿去上学。
她希望自己快好起来,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病了不知第几天的那个下午,她在睡觉,听见旁边的声音,嚓嚓作响,像是用什么在刮东西。
睁开眼睛,她看见衣柜打开一条缝。
一个长头发的人从里面钻出来,穿黑色长袖,白色的裙子,动作很慢,来到贴着窗户的书桌边,背对着许楹。
许楹大概是睡懵了,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会从衣柜里出来,也不害怕,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人。
长发女人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她转过头,脸上一片模糊,看不清五官,一步步走到床边。
许楹听见她问:“你不是在找我吗?我来了。”
声音平直,没有一点人的情绪。
许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她看不见女人的眼睛,却强烈地感觉到她恶狠狠的瞪视,那种针刺般的压迫感,让许楹突然恐惧起来,细密的冷汗濡湿后背。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许楹朝她大吼:“滚出去!离我远一点!”
她听见自己濒死一般的喘息声。
看着那人一步步倒退,脸冲着她,回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爬进去,就此消失。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明明没做什么,许楹却感觉累到虚脱,她不敢看衣柜那边,闭上眼睛,再睁开,什么都没有,她怀疑刚才只是生病产生的幻觉?
可是这时候,许爱芸推门进来了,她匆匆来到床前,“你刚才在喊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楹本就苍白的脸褪成一片灰败,她嘴唇哆嗦着,害怕地躲进被子里。
这天晚上,许爱芸担心她的情况,陪她一起睡。
度过相安无事的一夜,第二天,许爱芸扶着一个拄拐的老太太来到许楹房间里。
老太太穿得很朴素,白褂灰裤,满头银发,手上戴着根银镯,两眼蒙着一层白翳,不聚焦,明显是盲人。
许爱芸对她很是客气:“七奶奶,麻烦您给看看,我孩子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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