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魔界的永夜宫,亘古沉寂于一片幽暗之中。
唯有万年玄冰砌成的墙壁与穹顶,兀自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光芒,冷冽,凄清,将大殿中央那抹单薄的身影拉出一道悠长而孤寂的暗影。
翾依静立着,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四个月牙形的红痕赫然醒目,带来一丝刺痛的清醒。
空气中弥漫着冷香与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强大力量存在的压迫感,令她每一次呼吸都倍感艰难。
高座之上,玄玉塌椅泛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瑢鹤慵懒地倚靠其中,冰蓝色的长发如流淌的星河,蜿蜒垂落,与他白玉雕琢般的面容形成极致对比,美得惊心动魄,亦冷得彻骨。
方才他那句轻描淡写的“近身伺候”,犹在殿中回荡,字字清晰,却让翾依进退维谷,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捆绑,动弹不得。
更令她心神不宁,甚至极度不适的,是瑢鹤身侧已然相伴的两位仙姿玉色的女子——九华仙子与禄虞上仙。
她们皆是她旧识,曾几何时,在仙气缭绕的法会之上,九华一曲《云水禅心》引得百花动容,仙鹤衔香;而禄虞,更是以清冷孤高、不染尘埃闻名于整个仙界,是无数修真子弟仰望的楷模。
可如今……翾依的目光掠过她们迷离的眼眸,那里面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失去了往日的清澈与坚定。
她们依偎在魔主身侧,姿态亲昵,玉手轻抚过他的臂膀,低语呢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谄媚与依附,与她们昔日形象判若云泥,看得翾依心口阵阵发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交织翻涌。
她比谁都清楚,王座上这个姿态慵懒、气息危险的魔主,原本的命运轨迹该是何等辉煌。
他出身天狐一脉,那是受天地钟爱的种族,生来便拥有选择性别的莫测能力。若他安分修炼女身,凭借其卓绝天赋,本可平稳渡过修行路上的八灾七劫,最终翱翔于三十三重天外,成为执掌法则、言出法随的万神之神,受三界景仰。
而这一切的颠覆,这由神堕魔的歧路,都源于那场……不该发生的相遇。思绪如潮,瞬间将翾依淹没。
“你还愣着做什么?”瑢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棱般的穿透力,骤然将她从翻腾的回忆中惊醒。他的声线冰冷,听不出喜怒,但那深邃如寒渊的目光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如同在欣赏一只误入蛛网、徒劳挣扎的蝶,欣赏着她此刻显而易见的窘迫与抗拒。
翾依猛地侧身,避开了那令人心神不宁的视线,声音因强压着情绪而略显沙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使这些水磨功夫,折辱于人,反倒失了……丈夫本色。”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艰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丈夫本色?”瑢鹤唇角微扬,那弧度极浅,却如清露坠入静水,在他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漾开一丝惊心动魄的媚意,诡异而魅惑。
他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自己冰蓝的长发,语气慵懒中透着危险,“本座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丈夫本色’。”
话音未落,仿佛接收到无声的指令,九华仙子已柔若无骨地俯身向前,纤纤玉手大胆地抚上他玄色衣袍覆盖的胸膛,指尖勾勒着繁复的暗纹。而一旁的禄虞,更是贴近他耳畔,吐气如兰,低语着不堪入耳的亲昵话语。
“住手!”翾依声音发颤,眼前这一幕让她胃里一阵翻搅,“你竟用此等妖法蛊惑上仙心神!瑢鹤,你就不怕天罚降临,神形俱灭吗?”
瑢鹤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伸手,略带轻佻地扳过禄虞的脸颊,迫使她正对翾依,语气带着残酷的戏谑:“你看清楚了?她们眼神迷离,但神识清醒,并非傀儡。这一切,皆是心甘情愿。”
当翾依真切地看清禄虞眼中那迷离深处确实残存着一丝清醒的沉溺时,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位在人间东南一代享有盛誉、以德行高洁著称的有德仙子,此刻竟真的……心甘情愿地屈从在魔主座下,讨好献媚。
“瑢鹤!你不知羞耻,亵渎上仙!”怒意如岩浆喷涌,冲刷着她最后的理智,让她忍不住厉声斥责。
“天罚?”瑢鹤冷笑一声,袖袍骤然一挥,殿中顿时风起云涌,幽蓝光芒剧烈闪烁,强大的魔压如同实质,“我连乾坤熔炉的焚天之火都熬过来了,神魂俱碎之苦尚且不惧,还怕那区区几道天雷?”
就在这时,禄虞的举动愈发大胆失态,竟伸手欲去解他腰间的玉带。瑢鹤眼中那抹玩味瞬间消失,被凛冽的寒意取代,他神色骤冷,反手一掌,一股柔韧却强大的气劲将禄虞震开数步:“给了你们几分颜色,便敢开染坊,得寸进尺?滚吧!”
九华仙子脸色一白,连忙上前扶住踉跄的禄虞,二人不敢多言,化作两道轻烟,迅速消散在大殿之中。
喧嚣顿止,偌大的永夜宫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他们二人。
幽蓝冰光映照下,气氛变得愈发微妙而紧绷。瑢鹤缓缓自王座起身,一步步走向翾依,目光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流转,似乎柔和了些许:“碍事的人走了,终于……只剩我们了。”
就在他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微微颤抖的面颊时,翾依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疾退,脊背却重重撞上了身后冰冷的玄冰殿柱。
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她悚然一惊,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早已被逼至角落,无路可退。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将她牢牢困在这一方绝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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