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直至日中方才悠悠醒转，容灵语先帮涂山绥绥检查了伤口，发现除了伤势较重的二尾外，其余小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禁感慨九尾狐这强大的自愈能力，可惜多半是仙力所致，无法惠及民众。

涂山绥绥也是仔细瞧了瞧容灵语，除了身体有点冷外，便只剩那仍旧湛蓝的左眼未曾恢复了，心中担忧，起身同她往后羿处走去。

后羿正同姬沐昭一齐照顾涂山踏梅，昆吾也是出来透透气，顺带瞧瞧涂山踏梅是怎么回事儿，此刻正低声朝姬沐昭说着什么，见二人过来，便起身迎了上来。

“踏梅姑娘这是怎地了？”容灵语看着仍旧躺在地上的涂山踏梅，很是不解，明明没有什么外伤，却迟迟未能醒来。

“无甚大碍，不过是唤出九婴魂魄时消耗过度，精神疲倦，多多休息便可。”昆吾倒是不太紧张，她已经使灵力探过了小姑娘身体，其中并无内伤，虽然她这灵力无法抵御强敌，可探伤这种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得知涂山踏梅没事，二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涂山绥绥便望向后羿，后者瞧出她有什么想问，也是正襟危坐看着她，“她那左眼，是为何故？”说着涂山绥绥示意了一下容灵语蓝色的左目，半是不解、半是质问道。

“容姑娘那鬼目吾亦有所感知，似是天生如此。”后羿说着，略微低头思索了一下，又伸手挠了挠头，眉间微蹙，“那眼眸变蓝大抵是因着我鬼气过盛所致，可为何仅一边变化，此事吾从未听闻。”

“除非，容姑娘身体中有着两个魂魄，而那鬼眼仅属其一，因而如今一魂一半，可吾附身于她时却并未感受到另一魂魄存在，余下的便是容姑娘魂魄与此世不完全相容，方才仅有左目有了如此变化。”虽是这么说着，可后羿却越说越不自信，到得后面已是不住挠动眉角，极其不解。

容灵语闻言，心下大惊，这后羿虽然觉着其所言十分奇异，可她自己是知道的啊，特别是最后一种，她的魂魄还真不是这个地儿的啊，至于一体双魂，难不成原主魂魄并未下得地府，而是留在身中？可她又为何不曾出现呢？

容灵语实在是想不通，虽然后羿说的可能确有其事，但她也无法从几种可能中找出正确的那一种，正有些烦躁时，余光瞥见涂山绥绥正担忧地看着她，赶忙调整好神色，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甚大碍。

涂山绥绥听完后羿猜想，虽觉不可思议，可扭头看到容灵语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大抵是确有其事，可涂山绥绥又不知是其中哪种，便是心中忧虑。

见容灵语抬头对她笑笑，想来又觉不是甚么大事，若是一体双魂，有她九尾狐在，那另外一魂也是不可能伤着容灵语的，若是魂魄不容，瞧着容灵语如今模样，一时半会儿估计还不会有事，如此便也安下心来。

不多时，涂山踏梅也终于睁开眼睛，众人问了其身体状况，得知无碍后才松懈下来，容灵语耐不住心中好奇，一把抓住涂山踏梅便开始询问昨夜九婴之事。

“等会儿嘛，”涂山踏梅好不容易挣脱了容灵语的钳制，两手一甩，小嘴一嘟，十分委屈地望着一旁的人形狐狸，“九尾大人，您家夫人如此对待一个饿着肚子、身体不适的可怜小女孩儿，您不出手管管么？”

众人闻言，哑然失笑，容灵语同姬沐昭也是发觉肚中空空，已是前胸贴后背了，赶忙搜寻起带着的干粮，幸而除了先前变回原型的涂山绥绥外，余下三人所带粮食皆是完好，就着先前嫦娥打回的水吃了起来。

待得饭饱，容灵语又望向了还在擦嘴的涂山踏梅，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后者见状，赶忙跑到了一旁大狐狸身后躲着，似是怕容灵语将她吃了一样，却不料面前掩体与那捕食者实是一伙儿，揪着她的后颈将她送入了虎口。

抗议无效的小祭司只得掏出了先前的德州买的玉器，又指了指昨夜被自己用权杖浅浅刻在地上法阵，拿着那金杖站到了法阵中央。

“哝，这便是那呼唤九婴残魂的阵法。”涂山踏梅用权杖点了点地，又拿着那玉器置于半空，只见她松开手后那物事竟悬在了半空，脚下法阵亦是生出点点红光。

不多时，只见洞中隐隐有光点聚集，正要现出形状，却不料涂山踏梅脚下一软，将要跌在地上，还好一旁后羿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并顺带接住了落下的玉器。

“只是这法术着实伤神，须得许久方能用出一次。”涂山踏梅将将站稳，示意众人她无甚大碍，接着说道，“这阵法是当时九婴残魂逸散之时留下，当时事态紧急，我便想出手一试，不料方才画完，这玉器竟与其共鸣，现下想来，这大抵便是那祭坛所用之物罢。”

容灵语很是惊奇，借来玉器便往法阵上一站，却不料竟无任何反应，涂山绥绥见状，说大抵是那九婴于涂山踏梅身上留下了些许刻印，如此方能被其召唤，容灵语很是惋惜，可闻言也担心起小祭司日后的情况，却见后羿摇了摇头。

“那缕残魂是吾当年所留，那是九婴唯剩的一丝善念，只是其欲停留世间、遍览山海，吾方才留它于此，也便日后有用时呼唤，是以无需担忧，那残魂并无恶意，吾亦未从姑娘处感知到恶念。”

四人听闻如释重负，歇息稍许便决定启程离开，几人看了看方位，决定先回德州的小院子处，等伤养的差不多了再回青丘。

临行前与后羿告别，涂山踏梅又缠着他让讲了些与嫦娥的趣事，磕完cp的祭司姑娘十分满意，甚至同如今已是鬼王的箭神道了一声常来做客，并笑嘻嘻地收下了他递来的箭尾做纪念。

道了一声路上小心，后羿便返了阴司，为着这取回的魂魄自作处理去了，四人估计了一下先前走过的路，大致认出往德州官道的方向，也是赶紧启程，免得宵禁后被拦在城外。

几人走的匆忙，也因着后羿先前布有阵法，未曾仔细查探周围，更未见得离开时山洞后方树林里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四人在山道上走着，容灵语一直搂着涂山绥绥，生怕她摔着一般，这大狐狸虽是不至于此，却也是十分欢喜，任由她扶着，自己却似是在想着什么事儿。

“怎地了？”静静观望良久的容灵语终于忍不住了，紧了紧搂着涂山绥绥的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啊”涂山绥绥似是被惊了一下，猛地一抬头，神色逐渐清明，看着有些担忧的容姑娘，也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无甚大事，只是现下想来，那窫窳尸着实诡异，且不说似是偶人一般，便是其实力也是大不如传说所言。”

“曾言那六巫将窫窳复苏，如此看来，莫不是窫窳尸实为那大巫傀儡？而实力骤降，怕不是六巫不齐所致？”说着皱了皱眉，那六巫是如何复活的窫窳，搜遍记忆竟是没得一点记载，属实蹊跷。

“唔”容灵语也是听出了些许不对，莫非此次窫窳尸重现，是那六巫所致，且听涂山绥绥如此说，想来只是其中一两人而已，不然何谓“骤降”？既然如此，那过去后羿射杀的窫窳尸又是何等强大啊。

在亲自感受过后羿的实力之后，容灵语属实被这深不可测的将军箭神折服了，怪不得当初都因功高震主被派到凡间了，如此人物，若是为敌那还了得，思及此，不由得感慨自己能结交如此友人，着实三生有幸。

不过，容灵语又想到涂山绥绥提到的六巫，这六巫同属更大的十巫之列，是为巫咸国的十位大巫医，不止执掌巫术祭祀，更是那时的几位神医，不然天帝也不会命他们复活窫窳。

只是这古籍中从未有提过这几位大巫不是人类，按理说应当早已寿终正寝才对，怎地还会有出现的可能呢？莫不是有人继承了其中某位衣钵，便想用这窫窳尸来试试手？可就先前来看，此人对窫窳尸的掌控甚是精妙，应当不是新手才对，真是奇哉怪也。

涂山绥绥见容灵语也同自己先前一样陷入沉思，想来是同一件事，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待她回神后又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本想看她羞红脸窘迫的模样，却不料容灵语竟将她脸扭过，直接吻了上来。

“我先前就想过，怎么说我也是在上面那个，平日里被你一撩拨就害羞可不成，我得1起来才对。”良久唇分，容灵语舔了舔嘴角的残留，郑重地看着涂山踏梅，如此说道。

涂山踏梅虽不明白后半句何谓“1起来”，可她稍稍品了下前半句，便即刻明白了容灵语是何居心，登时面上火烧，看着容灵语玩味的笑容，更是羞得把脸埋到了她脖颈里，手上轻捏她的上臂以示抗议，容灵语却只是回抱住她，任由她动作。

“咳咳”抱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前方传来两声警示性的轻咳，容灵语抬头便看见姬沐昭和涂山踏梅那略显奇怪的表情，甚至连昆吾都从剑匣中探出了脑袋，直直盯着腻歪的二人。

“再不抓紧，便无法在日落前回到德州城了。”姬沐昭也没多说容灵语二人的行径，只是提醒她们要接着赶路了，涂山绥绥也终于是抬起头来，可面上的红晕却更是扩大到颈上了，同喝醉了酒一般，只是被容灵语牵着往前走。

四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黄昏前回到了德州，沿途打包了饭菜，回到小院中的几人终于是卸下了一身的疲惫，涂山绥绥和姬沐昭还能维持基本的仪态端坐着，容灵语和涂山踏梅已是瘫得东倒西歪、不成人样。

毕竟已是熟知好友，那坐着的二人也未有责备，只是一个扶一个，将那两滩水人带到饭桌旁，又摆好菜肴吃饭，那饭菜虽是略凉，却仍是让累了一天一夜的众人食指大动，都顾不得吃相，风卷残云，连汤汁都给舔干净了。

吃过晚饭，几人也是有了些许力气，又因着刚刚没有吃饱，便商量着上外头坊间逛逛，寻些小吃，同时散散心，待逛的一个来回，几人手中又多出了许多饼子同糖块，个个都是吃的不亦乐乎。

容灵语洗漱完靠在床头，正等着涂山绥绥过来，一边想着先前得知的汴州古墓一事，本欲同涂山绥绥商量，可转念一想，如今大狐狸有伤在身，自己也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另俩人也都是消耗过度的样子，还是先休整一阵子再说吧。

正巧涂山绥绥也掀被上床，容灵语便吹了灯，将来狐紧紧抱住，又抚上伸来的几条完好的尾巴，用力蹭了几下，方才安静躺下。

“先前让姑娘担心了。”涂山绥绥被容灵语抱在怀中，用头拱了两下，方才小声说道，似是在道歉，容灵语闻言也是一怔，当时以为涂山绥绥出事时的心情又涌了上来，不觉眼眶泛红，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那时以为要见不着你了。”容灵语的声音稍显哽咽，涂山绥绥听出其忧虑，也是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脊背，希望能安抚面前这哭泣的小女孩儿，“过去我其实不过是欣赏你，又有些欢喜你，可这次我才觉着，我大抵是真的......”

却未待容灵语说完，她的嘴就被涂山绥绥用唇捂住，发不出声来，二人不禁缠绵许久，待得分开时，涂山绥绥才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你我二人之间仍有许多事情未解，我不愿现在听得你的心声，待得尘埃落定之时，你再说与我听，届时，我也会将自己全都交给你，所以，再等等，好么？”

容灵语听她这么说，也是明白她的顾虑，也是点点头应下，二人又在床上亲热良久，方才抱着对方安静睡下。

容灵语终于又梦见了那久违的白狐女子，仍旧是看不清的面庞，仍旧是听不真切的言语，容灵语也是望着她许久，方才听得至今最为清晰的二字。

“谢谢你”

“将自己带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