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泰山门开

容灵语看着脚步虚浮、还未站稳的小祭司,双眸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试图从涂山踏梅的神情中找出些蛛丝马迹,能表明是自己是听错了的些许痕迹,很可惜,容小朋友未能如愿。

“你,你见着什么了?”勉强接受现实的容灵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仍旧是盯着涂山踏梅,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阎——王——”涂山踏梅见容灵语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由得拖长了重复一遍,看着容姑娘震惊的模样,她正想说这前因后果,却不料被容灵语一把抱住,肩上还被几颗滚烫的泪珠砸中,登时让她懵住了。

“踏梅姑娘呜呜呜,你补药死啊,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啊呜呜呜,你不要走啊!”容灵语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悲伤浸满了她的胸腔,难道她才来到此地不到一年,就要失去第一个好友了吗?还是小祭司如此年轻可爱的朋友,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涂山踏梅终于明白了容灵语先前的震惊是为何事,顿时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赶忙拍了拍抱着自己的人的后背,安抚道:“阎王并非要来带走我,只是同我讲了些事儿,容姑娘不必如此伤心,踏梅亦是想要长命百岁的。”

容灵语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闹了大乌龙,尴尬的满脸通红,不过也很高兴,起码涂山踏梅不会有事儿了。

她急忙放开了小祭司,又被笑着的大狐狸拉回床上坐下,绥绥还指了指桌旁椅子,示意涂山踏梅坐下慢慢讲。

容灵语先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没有注意到涂山踏梅说出“阎王”时,脑中传来的些许震颤。

小姑娘还未坐稳,便迫不及待地讲述起方才的见闻:“先前我已是睡下,迷蒙中见着一位面庞白净的女子,头戴冕旒,可身上所着却是素净白衫,属实奇异。”

“她同我讲,她便是阎王,近日阴司不大安宁,还言道甚么奢比尸暴乱,其中有我等欲知之事,若是奢比尸现身人世,定要携九尾狐仙去寻云云。”

绥绥闻言,眉间微蹙,从涂山踏梅的讲述中,大抵能辨认出她所见是十殿阎王中的第六殿——平日主管阴阳交界之事的阎罗王,听闻其任职后,曾有次被后土娘娘特许还阳行事,因此日后与阳间有关之事,大多是由阎罗出面。

奢比尸则是上古巫神奢比身死后,其魂魄寄宿在野兽身上,又结合自己未腐的尸身而成,只是这暴乱之事,属实未曾听闻,且阎罗所言“欲知之事”又是何物?

“传闻奢比尸下了冥府,因着正义之心不减,被任命做了那管理怨鬼的神尸鬼王,又怎地会突发暴乱呢?”一旁的容灵语更是不解,难道自己所看书籍中的奢比尸相关记载是错误的?而且其中最为诡异之事,莫过于,“为何这冥府鬼王暴乱,需得绥绥同踏梅姑娘出面解决?”

“不知。”涂山踏梅同绥绥皆是摇了摇头,大狐狸正低头思索着什么,小祭司亦是一脸疑惑,此事疑点众多,且涉及神鬼之事,她才会见着容灵语同绥绥屋中燃灯便立马来寻,且这奢比尸主管阴司之事,又会有甚么她想要得知的东西呢?

三人于屋中干愣许久,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且冥府同人世相隔,若非其中鬼神自愿来寻,要去找那阎王问话,着实有些难度,是以几人也只能先将此事撂下,待得日后确如阎罗所说,奢比尸现身人世之时再做打算。

商量完毕后,涂山踏梅自是回屋就寝,容灵语腹中饥饿不减,拉上绥绥便去了厨房,走在路上绥绥忽地站住不动,又把容灵语一把拉过护在怀中,周身狐火猛地迸出,一双狐目精光四射,直直盯着厨房的屋顶。

容灵语被她这一扯也是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今夜薄云蔽月,那屋顶上的情况看不真切,只见一抹暗红色光芒一闪而过,复又消失在夜色中。

绥绥也是携着容灵语,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屋顶,只见屋顶留着一张字条,上书“泰安”二字,绥绥使仙力将其拿起,检查过后发觉并无机关毒药一类,这才伸手取过,容灵语细细观察看去,却没发觉那纸片有何不对,只能疑惑地望着绥绥。

绥绥也只是低吟一声,带着她又回了地面,轻声说道:“故人来访,想来是有甚么事儿罢。”也不待容灵语多问,径自走进了厨房,开始张罗着给容姑娘做些什么夜宵。

容灵语见状,也知趣不再多问,跟在绥绥身后,黏着她给自己烙个胡麻饼,绥绥自是笑着应下,吃饱后,二人又回了房中,只是先前睡得太多,如今虽是夜半,却也不困,于是绥绥取了笔,继续先前未完成的画作,容灵语则是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看书。

绥绥仍旧是绘着与容灵语第一次见着的那幅青丘古国图同样的画,只是上头风光已是截然不同,那山上大狐已然不在,城中小狐此时却是化为人形,站在先前大狐所在之处,望着下方的城池,只见那城却是小了一些,城中妖兽也是少了许多,冷冷清清不复当年。

“这是?”容灵语瞧着这画,思量着大抵是青丘是将覆灭时的场景,虽是不愿触动绥绥伤心事,可见她如今这样平常让她看着,想来也不是太过挂怀了,于是一边看着绥绥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时我母亲已然离去,失了青丘九尾的青丘国已然走向衰败,且众妖兽畏惧无仙护城,便也做鸟兽散了。”绥绥说着,面上神色却是无异,容灵语见状也是放下心来,看来大狐狸没有太过介怀这事儿了。

不过想了想,容灵语还是放下书册,伸出手轻轻环住了绥绥的玉颈,将头微微靠在她的肩上,侧脸蹭着她的耳旁,悄声安慰道:“这些事儿都已过去,亦是无需挂怀了,往后,九尾大人还有灵语相伴呢。”

绥绥被她这样安慰,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心中自觉温暖,也是放下画笔转身抱住了她的小姑娘,轻轻蹭着她的面颊,直叫容灵语痒得缩起了脖子,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将大狐狸搂得更紧了些,是啊,往后还有她二人相伴呢。

随后俩人一个看书、一个作画,也便过了一夜,待得第二日清晨,便双双起身去准备早饭了,其余四人到得饭厅,见着这俩已是准备好早饭,自然也就想到她们昨夜未睡,除姬沐昭在例行擦拭着轩辕剑而未抬头外,三人面上神色尽是揶揄。

不过这回容灵语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了,反倒是大大方方地窝在绥绥怀中,招呼几人过来用早点,随后经涂山踏梅允许后,又同剩下三人复述了阎王所言同几人疑虑,绥绥也是补充了屋顶发现的字条,只是略去了见着故人一事。

“泰安便在泰山脚下,而泰山府向来是阴司大府,那奢比尸若是现身人世,莫不是从泰安出现?”阿旅看着那字条所书地名,只觉得冥冥中似有联系,“可这留字条之人又是如何知晓呢?”

“不知,大抵是那人通晓天地罢。”绥绥只是摇了摇头,且在此事上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毕竟几人皆是知晓,那通天地的大能又岂是能在此处遇着的?更何况还如此隐蔽的为她们留下字条而不是亲身来访,着实说不过去。

阿雪见了字条,也是当即提议自己派个信得过的亲信去泰安查探一番,先前做了护城官,手下自是有些小弟的,绥绥也是应允,几人说不定还要候着奢比尸,此事派人前去确然更为保险。

六人又商量了下奢比尸日后之事,最终一致同意阎王所说,要是奢比尸当真现身人世,几人也不愿放着不管,自然要去查探一番,且那“欲知之事”着实诱人,没有不寻之理。

商量完毕后众人也是恢复往日悠闲生活,阿雪派出去的亲信每隔几日便会来信告知众人泰安状况,暂时也是没有发现异样,自那夜之后,阎罗也未再来过,涂山踏梅往家中寄信报了平安,同时询问了族中有无要事,得知诸事正常后也是继续在青丘做她的闲散祭司了。

容灵语则是更为刻苦地同姬沐昭练习武术,虽然绥绥再无危险最好,可就奢比尸一事来看,往后定然还会有别的不寻常之事,她不愿下次当真遇着了,还是只能在一旁看着,甚至要请神上身方能帮到大狐狸,她希望自己还能更强一点,甚至日后能保护绥绥自是更好。

绥绥知晓容小姑娘的心意,也是日日同阿旅做了好吃的给她,还不时熬些汤药,或是剥些瓜果喂她,容灵语也很是享受大狐仙的照顾,面色一日比一日红润,甚至并着那湛蓝的左目都日益明亮了起来。

自那夜以后,容灵语复又问起绥绥所言“办法”是为何物,可绥绥却未回答,只是说如今要先操心奢比尸同泰安之事,她们二人私事只能暂缓,待得日后清闲再去寻,容灵语也是应下。

时间缓缓流逝,已是盛夏,唐朝气候在冬天很是舒服,可这炎夏着实恼人,容灵语此时便正躺在院中藤椅上,绥绥坐在一旁,尾巴卷着蒲扇正帮她扇着风。

容灵语很是羡慕这狐仙夏不热冬不寒的模样,不由得抓住她的尾巴蹂躏一番,将上头的柔毛全都揉乱掉,又把自己热的不行,这才松手。

绥绥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如今只觉着这小姑娘做什么都可爱,要不是因着她嫌弃太热,自己估计会把她抱在怀中怎么都不撒手罢,想想却又好笑,怎地行那房事之时,容姑娘会是上面那个呢?

正这么想着,绥绥不由得开口问了出来,容灵语闻言也是一僵,细细思索了一番,又起身同她认真比较了一下,这才信誓旦旦地说道:“定是因着我比你高!”

绥绥很是讶异,实在想不出这小朋友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是怎么跳转到这方面的,心中却莫名有些不服气,她堂堂九尾仙狐,为何在这方面会被比下去?

于是,第二日容灵语醒来,就见着了一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一脸清冷御姐模样的狐仙大人,正洗漱的她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她还道为何今日醒来绥绥已然出门,原来是在这里埋伏她啊,当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大狐狸被她这一弄,也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面色通红,不由得抬脚就想回屋变回来,可却被容灵语一把拽住,只见容小朋友笑嘻嘻地同她讲,这样子还蛮新奇的,求她保留一天。

可怜的狐仙拗不过这小姑娘,只好自作自受,顶着其余几人奇怪又探寻的目光,艰难地度过了一天,第二日却是说什么也不愿变成那样了,容灵语连哄带骗全部失败后,只能惋惜地将昨日记忆牢牢刻在脑中了。

又过了两日,泰安处的亲信又来了消息,只是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阿雪接到信后,立马神情严肃地将几人叫到厅中,把手中信笺放在桌上,容灵语探头一看,不由得也是脸色一变,虽然先前已是想过此事,却没料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知晓,且还真让阿旅说中了。

只见信笺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对于屋中众人却是有如万钧重。

“泰山门开,奢比尸现,暴乱伤人,速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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