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那松树被轰击出一个大洞，随后悲鸣着折断倒下。

绥绥在一旁看得冷汗直流，方才要不是她迸出仙力将众人推开，那个洞口恐怕就是开在她们身上了。

“躲得好！”鬼人双眼一亮，又是朝着九尾狐冲过来，甚至直接忽略了余下的众人，所有的气势都锁定在了绥绥身上。

“尔乃何物！？”鬼人并没有回答狐狸的问题，又是几招，全都被大狐狸险险躲过，而那空地却已是扩大了不少，地面也留下了纵横的沟壑，足以见得这鬼人力量之强，姬沐昭等人本欲插手，却被那罡风吹得无法近身。

“为何不出手呢，九尾大人？”鬼人又是一掌拍空，转头盯着闪开的大狐狸，无趣地撇了撇嘴，连那锋锐的眼眉都往下塌了塌，大抵是觉着一直都是自己的独角戏，已是有点无聊了罢，“是因着这具躯体么？想不到九尾大人竟如此爱惜，当真折杀我也，那，若是这样呢？”

说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伸手拽住了自己的左臂，开始一点点向外拉扯。

“不！”还未待绥绥伸出的手触碰到鬼人，就听“嘶啦”一声，那左臂已是被连骨带皮撕裂下来，沉寂稍许，猩红喷涌而出，绥绥再也忍不住，狐火绽放，向着前方呼啸而去，可终究因着那身躯，还是收了力。

“不够！还不够！”却见那鬼人向旁一扭身，躲过那火焰，竟是又将右手插入同侧眼眶中，将那眸珠扣了出来，同时嘴中不断叫嚣，绥绥也是看出她是在激怒自己，可究竟是压不住心中怒火。

“吼！”一只裹着狐火的巨爪猛地落下，仍是被那鬼人闪开，九条闪烁着辉光的狐尾张开，绥绥没再压抑气息，混合着怒气的魂火疯狂地袭向了那鬼人。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小仙狐！”鬼人被一爪拍开，直撞出十数米，却是不急反笑，待她站起身来，众人才发现，那先前损伤的左臂同右眼竟已是恢复正常，周身蓝光更胜，左腿一蹬，又朝着那巨狐而去，“这样，才有趣啊！”

绥绥亦是不让，狐爪抬起，后腿猛地跃起，迎向那袭来的鬼人，一狐一鬼在空中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

“锵！”

“混蛋！”容灵语一剑斩空，被石头反震而起，见那怪物冲来，只能将剑身一横，勉强挡住，但还是被撞飞数米，重重砸在地上，只感脊背都失去了知觉，双手虎口也被震裂，可她却是毫不担心，复又从地上弹起，提剑就向那巨兽冲去。

容灵语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时感觉左眼一痛，绥绥便冲过来抱住了自己，随后自己就感受到了身后一股巨大的威压，令容小姑娘全身汗毛倒竖，可自己又没法活动，只能嘱咐一声“快走”，将绥绥一把推开，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待得睁开眼，已是到了不知何处，四周怪石嶙峋，其余人皆是不见，只有一头巨大的异兽在不远处盯着自己，那物“人面、犬耳、兽身、珥两青蛇”。

“名曰奢比尸。”容灵语惊骇地看着面前的神尸，只见祂发现自己醒来后，径直朝这边冲来，赶忙往旁边滚去，将将避开了这一下，可那身下碎石却还是将她细嫩的肌肤刮开了好几道口子。

“嘶。”容灵语摇晃着站起身来，却见那异兽又要扑过来，急忙横剑架住，可她这小身板又怎么扛得住奢比尸的一击，直直被拍飞出去，狠狠地撞到了身后巨石上，她只觉胸中翻涌，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未待容灵语爬起，奢比尸已是到得她身前，一口咬住她的左臂，将她甩了出去，尚不清醒的女子只觉左侧一空，自己已然身在空中，落地时右脸撞在石堆上，右眼传来的剧痛才令她猛地惊觉，幸而手中剑仍在，便撑着将自己架起。

容灵语起身睁眼，才发觉视野改变，大抵是右眼已然瞎了，又扭头看了看左侧身躯，空空荡荡，原本接在身上的手臂，此时正在奢比尸嘴里嚼着，可神奇的是，她竟没有一丝恐惧与疼痛，只是将剑鞘叼在口中，缓缓拔出了所藏其中的承影剑。

......

“轰！”

随着一拳轰击在狐狸脑袋旁，整个大地都凹陷下去几分，地面龟裂，罡风席卷。

绥绥无力地看着眼前似她又不是她的鬼人，自己无论如何攻击对她而言都是无效，无论多重的伤，甚至连脑袋被击碎一半，她都总能恢复过来，且每次受伤都会越来越强，就好似她是在测试自己一般，一直都未用出全力，而自己已然力竭。

远处，涂山踏梅瘫坐在地上，先前她本想唤出九婴助阵，却不料刚召出，就被鬼人抓住蛇嘴，冷笑一声“就凭你？”，两手一撑，将那蛇魂撕做两半，小祭司也是感觉自身力量猛地被抽空，跌坐在地无法站起，那九婴虽不至消散，但也是一时半会唤出不来了。

姬沐昭斜靠坐在旁边的一颗树上，轩辕剑已然脱手，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右臂也是软软垂在身旁，已是脱臼了，不知怎得，方才无论如何呼唤，昆吾都不愿现身，而只靠她自己，却是无法唤起这神剑的全部力量。

阿雪同阿旅也是被打回原型，躺在一边，只是那浅浅的呼吸昭示着二妖不过是力竭昏迷罢了，虺青本欲使毒牙放倒那鬼人，却不料其竟不受毒物影响，反倒是自己被一掌拍飞，倒在一旁。

绥绥本已闭上双眼，等着那一拳落下，只是对不住自己的小姑娘了，大抵只能以鬼魂模样陪在她身旁了，却不料那一下竟是砸在自己身旁的地面上，于是疑惑地睁开眼，就见到那鬼人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自己。

“仔细瞧瞧，无论是狐狸还是人的模样，都很漂亮呢，怪不得她会看上你。”那鬼人如此说了一句，便起身甩了甩手，又从怀中掏出了纸笔和朱砂，那是容灵语先前为了保证能随时记下有用信息而准备的，写了些什么，又去把倒在地上的虺青拉了起来，将那纸塞进了他手中。

“喂，你懂配药吧？”鬼人将他扯起后问道，见虺青点了点头，也是咧开嘴笑了笑，拍了拍手，“今夜回去，你照着这方子上头的抓，第一副内服，第二副药浴，听懂了吗？”

蛇妖忙不迭点头应下，又见她指了指其他人道：“你应是有备着伤药吧？去把她们都叫起来服药带上，明日晌午，仍是此地，再战。”说着就走过去捡起扔在原地的长剑，盘腿阖眼坐下了。

绥绥此时已变回人形，撑着地缓缓站起，见她这般，更是惊讶，那鬼人似是觉察了，睁开眼看着绥绥，又是笑了笑，解释道：“今日不够过瘾，你们回去用了药，明儿恢复了，我们再来打过。”说完又闭目了。

众人虽是不解，也是一个扶一个陆续站起身来，绥绥先将姬沐昭的手臂掰回原位，又去将涂山踏梅背起，几人又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鬼人，缓缓离开了。

狐仙视力同听力都是极好，在鬼人快要消失在视野中时，绥绥瞧见她抚了抚承影剑身，轻声说道：“她将这神剑给了你，可你却不会用，那不是一点作用没有了吗？”

“可千万别让我这么痛，最终却没有成效啊。”

......

“如今的你们，是斗不过奢比尸的。”

容灵语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击飞、咬伤、中毒了，无论受伤多少次，自己都会恢复如初，且也没了痛觉，亦不会疲累，只有不断爬起，一次又一次提剑向着那神尸砍去。

在不断战斗中，容灵语感觉姬沐昭授予她的剑技愈发熟练了，只是碍于身体机能，仍旧是斗不过奢比尸，正在她又一次被甩飞时，听到了这忽然在脑中响起的女子声音。

“谁！？”容灵语从地上一翻而起，四周张望着，虽是没有发现其他人，但看到奢比尸又朝着自己冲了过来，赶忙提剑一滚，避开了这一下。

“如今你不过是按道首席，遵天地时空变化，而你手中承影，则需那遇道引信之人，体道修身、得遇天道，方可展现，你，还不够。”那声音同容灵语很像，但是要更年轻一些，她并未回答容灵语的疑问，只是缓缓陈述着，容灵语也识趣没有再问，只是听着她说完，同时躲避着奢比尸的进攻。

她，似是在教我此剑的用法？容灵语听完后心道，可自己也不知道这“遇道引信”是个什么东西啊，见奢比尸一爪扇来，正欲格挡，却听脑中声道“前刺”，也不知怎得，竟不犹豫，抬剑就往神尸右眼刺去。

“嗤”一声，承影整剑没入奢比尸眼框内，而因着往前这一下，容灵语也刚好避开了那一爪，神尸登时嚎叫一声，向后跃起，同容灵语拉开了距离，而那剑拔出之时，上面竟是一丝痕迹也无，甚至连剑身都稍显透明了。

“这是？”容灵语看着异变的长剑，眉头微蹙，却听脑中声音轻笑一下，解释道：“这才是承影剑，有影而无形，唯有遇道之人相握，方会显出其本身模样。”

“所谓遇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机缘才能达成，不过就是顺从本心罢了，往日练剑，乃顺天而行，量力而走，而如今，则是要你从心所欲。”

“先前你一直格挡，不敢出剑，哪怕砍出，也不过是无力之举，这可不是你。”

“别忘了，你自己许下的愿望啊。”

......

2024年，郡城乡下，容家老宅。

随着一阵风吹过，一间旧无人住，覆满灰尘的房间中，窗子因着年久失修而被吹开，一本置于桌面的陈旧日记被吹开，其中夹着的一页纸缓缓飘落。

那纸上斑斑点点，除了存放许久的略微泛黄霉变外，还能看出上头残留的水渍，似是写下这些之人的泪珠，上头笔记稚嫩，已有些看不清了，却仍能辨别出最后一句，其力透纸背，已是将纸张刻地凹下，甚至最后落笔处都戳破了。

“我要变得强大，变得更凶一点，让他们不敢碰我。”

“我要让伤害他人的人，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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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蛟分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