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领了命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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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那小厮丢了一堆的人在这边等着,等得时间越来越长,刚开始还好,时间久了,人群中难免有人猜测,“你说,这人这去了,咱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哎,说不定呢!人是王爷带过来的,是不用死,咱们可不一样啊,”一人颤巍巍道,他转头看了眼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道,“要不,咱们跑吧?这里是王府,咱们这些人,跑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点活路。”
旁边有同伴立刻应声道:“是啊是啊!”
话说完,两人刚一转头,就在墙边看到了一排规整的士兵模样的人,人手中拿着的长枪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散发着银白色犀利的光。
两人:“......”
两人于是又站了回去——这下是在劫难逃了。
赵广搓了下浸着汗的双手,自从刚刚那小厮离开之后,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人背影消失的角落。
不一会,之前离开的小厮重新回来了。
他抬眼对上赵广的目光:“是你说的自己是王爷从晏城带过来的人,是吧?”
赵广道:“是我。”
“好,”小厮一边道一边扫了眼旁的人,“既然如此,王爷准你了,你不用死,但大伙也知道,咱们这王府最近晦气得很,死了一个侧妃不说,杀人者还畏罪自杀了,真真倒霉得紧。”
那人眼神斜斜瞥了眼湖中浮起来的鼓成泡泡的衣服,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
“大概是风水不好,”小厮道,“今日的消息,是我王府的耻辱,如今在场各位都是知情之人,万一谁在外面说些什么,污了咱们王府的名声,后果是谁都担待不起的!”
听明白这话中意思,下头的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恐,双腿颤巍巍地发抖。
“等等!”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赵广又一步迈出,站在众人之前。
小厮看着他,眉间似有不悦:“咱们王爷都大发慈悲要饶你一命了,你竟不感恩戴德,这是还想要做些什么?”
“我要救人,”赵广道,“我要救和我一起来的人。”
赵广对着人拱手行了一礼,他继续开口:“既然王爷同意饶我一命,定是因为我的手艺,可一桌宴席只靠一个人是不够的,还请您再去通报一声!”
“你可别得寸进尺!”小厮看着他,表情厉然,骤然提高了声调,“王爷饶你本就是天大的恩德,要救人?一个人做不了饭,哼!这些人都死了,我倒要看看只剩你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做得了?!”
话毕,他一抬手,周围侍卫模样的人一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齐刷刷响亮的声音震耳。
还没等人再有下一步动作,林间小路中乍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慢着!”
所有的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声音来自之前的荣王,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还跟了个陌生的面孔。
褚奕定睛一瞧,意料之外又不算出乎意料,在荣王身后跟着的正是大理寺的仵作。
大概是为王府死掉的侧妃而来,褚奕心想。
“人都在这儿了,”荣王让开身子,让身后的沈遥君能看到每个人的脸,“既是父皇的命令,就还望沈仵作能够实事求是,不要包庇任何人,还我皇兄一个真相了。”
他话说完,朝旁边走了两步,抬手拒绝了身旁小厮递过来的大氅,又幽幽开口:“不要像之前的穆大人一样,感情用事。”
沈遥君拱手谢过,他眼神扫过湖面上浮起的尸体,眼神一沉,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道:“王爷说得是。”
沈遥君是跟着周杰一起入京来赴宴的,只是马车刚入了京城,便接到了消息,要他同周杰一同协助荣王处理一桩案子。
案子发生在王府,涉及人命,若是不查明真相,不说之后的宴会能不能如期举行,就是平时在这里生活的百姓,都难免会受其影响。
他将礼行完,抬头朝人群中一扫,很快便找到了低头装鹌鹑的褚奕。
“荣王爷,可否让下官对这些人一一询问,”沈遥君眉眼肃然,抬眸遥遥望了眼天空,又敛下了眉,“今日时候不早,还请王爷先早些休息,案子的事明日再议。”
听他这么说,荣王先是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还是点了头:“既然如此,那都回去吧,好生休息着,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话落在地上,众人皆松了口气,人走之后,也都散去了。
人散之后,沈遥君找到褚奕,后者当时想逃,可惜被人轮番堵截——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地围堵,只是说了一句“穆大人此时也在京城。”
褚奕心道,他在便在吧,难不成还和自己有关系。
然后抬头就看到了对方面上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褚奕没来由地有点心慌,心说这位入京不会真的和他有关?
上次不是说这认被那什么圣上禁止入京了么?
褚奕定下心神:“是和这王府的案子有关么?”
“皇亲贵胄府上的事,没一件是容易办的,穆大人此次大可直接拒绝,”沈遥君语气凉凉,不直接答他的话,只是说起别的事,“但上次万福布行的结果,朝中有大臣不满意,便抓着这一点狠狠参了穆大人一笔,不知褚公子是否知晓,圣上打算废黜太子。”
“知道一点。”
褚奕敛下心神,慢慢梳理,之前周大人好像说过,穆城溪和太子是什么同党是不是?
就当今圣上假借“幽火”夺去了穆城溪王位的德行,这人要么有足够的实力,直接把皇帝老儿给端了取而代之;要么......要么便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以待毙。
穆城溪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就如今的情况,穆城溪如果不打算坐以待毙,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徐徐图之,这就不可避免地要和皇族之人有牵连。
褚奕不清楚穆城溪因何得了太子青眼——这事情和他无关,但这一点无疑对他有利。
他又不用他担心。
褚奕将自己的思绪裹巴裹巴收回脑袋去,又听沈遥君开口。
“我和周杰被临时召来处理王府的事,”沈遥君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王爷一声令下,当日所有服侍之人都要为之陪葬,再给出个什么由头,一干二净,根本不必召我和周大人。”
沈遥君语气凝重,上次褚奕见他脸上信手拈来的神情也荡然无存。
此事明明可以如此简单地处理掉,却非要多此一举,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最后到底在什么,他也说不定。
褚奕明白他的意思,王府的案子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处置三人的契机,不管最后他们处理这案子的结果是怎样的,都无所谓。
“这,”褚奕也跟着犯难,“确实难办。”
别的不说,就像之前沈遥君说的案子涉及那个王爷这一点,估计就够人头疼一阵。
褚奕此行是为了保证赵广事后能顺利回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荣王似乎对他有点别的心思——这心思到底是什么,褚奕不清楚,只是这心思能暂时让他逃过一劫。
至于他自己,要逃过所有的方法就多了去了。
只是......
“所以,沈仵作来找我,是希望我帮忙?”褚奕缓慢道,“还是有别的原因?”
“褚公子,不要自以为是,谁告诉你今日我是来找你了?”沈遥君没看他,语调一转,他摆了摆自己的衣袖,手又顺着动作握上了腰间绑着的弯刀,然后·“刷”地将刀抽出,刀刃在皎洁月光下寒芒乍放,对上了褚奕的脖颈,“我是来杀你的。”
“褚兄弟!”
沈遥君的话刚刚落下,从植被掩映的小路间就钻出来一个脑袋,赵广先是看了眼被刀抵着的褚奕,紧接着目光又顺着刀看到了沈遥君脸上。
——这人是刚刚跟在荣王身后的那个大人。
见有人来,沈遥君眼神一凛,但还是快速收刀入鞘,他狠狠瞪了眼褚奕:“明日一早,我还会过来。”
话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小院。
“褚兄弟,你还和那位认识呢?”赵广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迟迟没有回神,“我记得,自己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是哪里?”
赵广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念叨了半晌,最后双手一锤:“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大理寺见过他!”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褚奕道:“赵公子,之前你们和那位王爷商量的时候,说得是要在京都留几天?”
“五天,怎么了?”赵广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宴会举行在一天之后,这段时间,厨房的嬷嬷说要做一些准备,哎,褚兄弟,你怎么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褚奕面色煞白如金,在微弱的月光之下,额头上有沁出的细汗——不知道是刚刚目睹沉塘还是别的原因,身上压力一下子卸下来之后,才猛然察觉到自己身后浸出的冷汗。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偏头看了眼赵广,最后开口:“赵兄拉我一把,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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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遥君同周杰一起来了王府,如他所说的,他们只是来询问当时情况。
“当时,我记得当时我在后院里洗衣服,侧妃娘娘不常来这里的,所以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侍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个我倒是知道,那天侧妃娘娘说要和娘家的妯娌一起出门,让我备轿,不过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吧,娘娘她就回来了,也没有什么的。”
“回来之后,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对了,你可以去问问娘娘的贴身丫鬟,云翠,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翠云?翠云那丫头整天没心没肺的,啥事都做不好,侧妃娘娘还愿意留着她,就该她感恩戴德了......啥,恁问俺她平时说啥做啥,这俺咋记得呢?她平时唠唠叨叨的,啥都说,跟那早上打鸣的鸡一个德行,具体说啥你们自己去问她去,喏,就那边那个院子。”
......
沈遥君跟着周杰来到众人口中侧妃娘娘贴身丫鬟翠云住的小院时,院子里除了晾干的木盆还蹲着个面容土黄的伙计,目测大概十一二的年龄,见两人过来小伙计立马站起身,双手拱在身前行礼。
“大人?”
“听说翠云姑娘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周杰问他,“她先在哪儿,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她。”
听他这么说,小伙计面露难色,片刻后他回答:“大、大人,估计不太行。”
沈遥君问:“为何?”
“其、其实,当初侧妃娘娘死的时候,”小伙计低垂着脑袋,声音支支吾吾的,“她、她就害怕自己被、被杀,所、所以就、就跑了。”
这倒是人之常情,周杰沉吟片刻,最后又开口:“你既然和翠云在一个院子,可知晓侧妃死的那日,她到底做了什么?”
“娘娘死的时候?”小伙计低头沉思,“娘娘死那日,确实是翠云姐跟在身边的。”
小伙计猛然想起来什么,又道:“但、但是,翠云姐当日并没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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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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