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山定风珠一对,凌风谷天铁托甲一副,云雀台的......佛铃花?”念祭单的妖奴最后明显升了一个调,不敢相信的确认道:“族主的祭品要不要再检查一下——这佛铃花实在是......”
“就只有这些了。”有个娇滴滴的女声,小声嗫喏道。
“这些的东西怕是入不了他们的眼,还是另想办法吧”
容苏接着光影分辨出来,那是一位年轻公子在说话。
高座上的淮焰显然是疲于应对:“那就从天崇山出,寒玉,你看看去年从弥善界找来的灵器能补上空吗?”
寒玉苦笑道:“各族能拿上台面的祭品寥寥,要补的缺太大了,况且还有花阳宫的那份,照例也该由天崇山顶上,这么算下来想必是难以为继啊。”
殿下立刻有妖劝谏:“君上可从族中选择精良,组成队伍再去弥善界寻一次灵器,距离神祭还有几日,快去快回还来得及。”
此话刚落,就有小妖哭奔着上前,泣不成声:“君上不可!我家相公和家中老父,自从上次出了天崇山就再没回来,奴家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了,不能再去冒险了!”
“是啊,哪次不是有去无回,这哪里是献灵器,简直就是在索命啊!”
“山中没有能做祭品的东西了,君上就去天境求求情吧!”
“......”
积怨已深,一旦有了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寒玉见状也发愁道:“灵界的珍宝也总有尽头的时候,各族皆有折损,许是该和这次的神差商量商量。”
“怎么个商量法?”淮焰被殿前呜呜喳喳的吵闹声搞得脑仁疼,兴致不高,语气也不善:“那帮脚不踩地的牛鼻子只对开坛会有兴趣,你指望我上去出个节目么?”
寒玉:“......”
过了一会,他才叹了口气,正色道:“天境何尝不知道‘杀鸡取卵’的道理,真要将各族推到绝境,对谁也没好处。”
寒玉皱了皱眉:“君上的意思是......”
淮焰面无表情:“要货没有,要命一条。”
妖君穷出了一股荡气回肠的风骨,三分飒,七分胆,天灵盖往上窜出的是一阵刀口舔血的土匪气质,与他平日里阴郁沉稳的形象相去甚远。
寒玉虽然领悟到了对方肝胆相照的义气,但总觉得怎么这么愣头......
“莫慌,出了事,我去周璇就是了。”淮焰拍了下寒玉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
寒玉当即恨不得跪下喊一句“君上威武!”
威武的君上对着一众愁眉苦脸的妖怪,朗声道:“都散了吧,有什么趁手的灵器尽早交给族中成气候的后辈,五日后的神祭取消,不用再找了。”
此言一出,周遭泄了洪似的沉浸在欢呼雀跃的赞叹声中,众妖一扫之前上赶着来送礼的哭丧劲,反客为主,收了彩礼似的高兴坏了!
“君上高义!”
“谢谢君上!”
“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
堂堂妖君都是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淡然姿态,各族饶是再心急如焚,也被安抚下来,默默告了谢,乌泱泱的推搡着出了万妖殿。
容苏躲在旁侧,暗搓搓的听了一阵墙根,蹲的腿都发麻了,方才兜的一肚子的邪火现在早就去了一大半,深明大义的暗暗劝慰自己,“既然族中的糟心事这么多,他身为灵界之主的确不能隔岸观火,腾不出空来送我也是事出有因,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一番自我心灵净化结束,她小心翼翼冲小妖们比了个手势“走”。
对方没有预料中的松了一口气,而是随之尬笑道:“呵呵,走是走不了了,宫主要不要和君上先告个别?”
她僵硬地回头,看见殿中的红绡被高高挂起,灯火通明,空荡荡的就剩下高座上的淮焰。
“等了这么久,有话要跟我说?”
“其实没什么要紧的......”
他扬手挥开了挑灯的小妖们,言简意赅:“坐。”
“哦”事已至此,她干脆的落了座,不客气道:“你想让我走,就该来洞府亲自说,而不是遣妖奴传话。”
“就这个?”
“就这个”——每次都人模狗样的把她骗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安顿好,然后就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十几天都见不着人影,想想都窝火!
尽管后边这些话她以强大的忍耐力憋住了,但却已经在眼神里写得一清二楚。
淮焰扫了一眼,就了然于心。
“算是有些骨气,知道我冷落你了,还会不甘心。”他略一挑眉,走下来与她平视:“之前我尽力帮你,是觉得以后养着你有用,现在嘛,没这指望了,养着好看也行。”
按她以往的行事作风一定会先抓住“好看”这个重点,先开心一阵,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是真真切切的在洞府修炼了四十九日,也算小有所成,是半嫣和云泽都亲眼见证过的,往后还预备凭本事立足,美貌什么的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呲牙笑回去:“长得好算个屁!”
淮焰掐着她的两腮,凉凉道:“容苏你识相一点,进来族中事多,我没空同你计较。”
“嘶——你们说的事我刚都听到了。”她揉了揉发疼的两颊:“其实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想来给你看看。”
淮焰没有细究的心思,背对她:“算算也有几十日了,你不是在洞府里带着闷得慌吗,现在花阳宫也好,绿篱也好都随你去。”
“你就不好奇我修炼的结果吗?”
“不。”
“嘶——”她气得横眉竖眼,将腰上别的棍子摘了下来,往桌上一栽:“你听说过——当头棒喝,横击扫尾吗?”
“......”
“我自创的,这就给你看看!”
她挑眉轻笑,闪身疾冲向对方,弓步横扫一周,带起凌厉的一股气劲,迫使淮焰后退了几步,接着趁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跃起执棍向下劈去,顷刻间仿佛聚集起了浑身的力气。
淮焰来不及抬头,更顾不上化形,紧要关头,袖中股股生风召出一抹薄薄的刀刃,斜劈向那阵奔涌而来的灵力,实属正面交锋,他比起容苏自然要娴熟得多,灵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四两拨千斤的将气劲化散开来。
他低吼了一句:“容苏!你做什么?!”
她充耳不闻,默念了句“来去无影,留假还真”,叼着藤棍的尾部甩出,棍子当即脱了手凌空飞旋,仿佛盘出了一个圆阵,处处藏着锋锐,又辨不清踪迹。
“凝!”她锐喝一声,点步上前,先是虚晃一掌冲着对方的面门袭去,想逼他再退,却不料被擒住了手腕,淮焰就站在原地,动也未动,掌中已经重新召起了风刃。
她备了后手旋掌接住了藤棍,急促道“破!”,可惜已经错失了良机,堪堪擦过他的发冠,在半空与风刃撞了个正着,立刻被弹开,一退就是七步!
“不自量力。”
他回身收了袖刃,顿时无影无踪,纤尘不染。
“多亏我下手轻,不然你还要更狼狈些。”这局的输家输的一点也不丧气,退的趔趄了几步,撑着棍子笑得快喘不上来气。
大言不惭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淮焰反应过来,刚才打散的那团气劲四泄开来时,将他的束发也挣脱了,披在肩背上,一扫往日严肃威仪的面貌。
他淡淡的拍散肩头的微尘:“是么,先管好你自己吧。”
容苏越笑越觉得胸腔里憋得慌,她不是有意要争斗,只是打算吓唬对方一下,藤棍挥在最高位置时被击退,最为内伤,导致她现在这股劲都没缓过来。
“咳咳......我听云泽说,灵界还没有能逼你用到灵器的妖怪......现在有了!”她狡黠的一笑,感觉值回了八辈子的铜板:“你倒是说说,我还算是养着没用吗?!”
“看着是有长进,你能冲破气穴,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可你收放吃力,内丹虚耗,用的更不是白藤族的灵修之法,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谁教的?”
这会甩锅显得忒不道义。
她是个闭眼吹,张口就道:“我可是藤妖的元尊,得过仙人指点......当然跟普通妖怪使的有所不同,只因隔族如隔山,你看不清章法罢了。”
“看来你闭关这么久没长进,只是脑子不好使,忘了心决的缘故,这种事你应该早同我讲的——”淮焰忽然冲她笑了一下,配上那半披的头发,简直美绝人寰,话却听着惊悚:“容苏,你知道吗,帮你化开内丹那日,我其实是想杀了你的。”
容苏从美色里震惊过来,冒出了一身冷汗:“我的天哪!当时我那么楚楚可怜,你居然下得去手!你怎——”
为了避免更多的夸大其词,淮焰突然道:“去凌风谷,给你选件灵器吧......”
容苏立刻脸色一变:“好!”
真要动手多好,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妖精!
传说中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容颜夫妇,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快意恩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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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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