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要见他

这一月多来,九幽洞府里里外外每一日都忙成了一锅粥。下人们端着热水在主殿里进出了好几拨,皆是神色匆匆。

主殿外两个鬼奴忙里偷闲,正躲在角落处窃窃私语着。

“里头这位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这都多久了,竟还未醒来。”

“嘘!不能提不能提!”

“有何不能提!你我每日忙里忙外,却连人都不曾见着。你就不觉得奇怪?”

“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连最受宠的潇潇夫人都被洞主斥责了一顿。”

“为何?”

“据说是这一月来洞主不曾临幸她的缘故,潇潇夫人便将气撒到了里头这位身上……”

“哎,你说潇潇夫人也是的,和一个活死人较什么真呀!”

“啧,女人心可怕得很!”

两个鬼奴正聊得起劲,却不知身后一个人影正在慢慢靠近。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你们也配嚼主人的舌根?”

两个鬼奴惊恐万分地回头,却见云香一张铁青的脸。

云香正是潇潇的侍女,被派去暗中盯着殊颜。

“小的不敢!”

“还不赶紧滚出去!”云香指着两个鬼东西怒道。

鬼奴吓得浑身一哆嗦,低着头争先往外跑去。

这俩没眼力见的当着主子的面也敢胡乱说话,云香颇有几分担忧。果不其然,在她身后一袭火红长裙的潇潇夫人面色凝重。

“夫人,要进去吗?”

云香不敢猜测她的心思。前不久被洞主责骂后,已经许久不来这边了。倒是意外接到了鬼王的邀请,可惜夫人郁郁寡欢,也不赏脸前去。

空气有一时的凝固。

突然,潇潇轻嗤一声,“不进!”

云香即刻会意,她这个主子向来口是心非,既然能闲逛到此处,定然是要见人的。

她走到大殿外,巡视了一圈,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厮正从她身侧经过,这小厮长的书生气,应该比蠢头蠢脑的鬼奴们懂事点。

云香清了清嗓子,一手抓住他,道:“洞主若在殿里,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潇潇夫人来了。”

小厮显然有几分为难,支支吾吾道:“里头那位在呢,洞主怕是不见。”

云香听闻心中便来气,这天上地下凡是男子,便改不了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臭毛病!

她不禁为自家主子不值,想夫人当初在鬼王身边也是颇为得宠的妾室,偏偏叫这九幽要了去,可得到了又不珍惜,如今冷落了一月之久,夫人拉下面子前来寻他,他还不肯见。

潇潇冷着的脸愈发垮了几分,云香只用余光瞅了瞅她,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云香,备轿!”

“夫人去哪儿?”云香不解。

“此处容不得我,自有容我之地。”潇潇目光凌冽,恨不得将殿内之人捅出几个窟窿。

忽然,“吱呀”一声。

沉沉的大殿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黑影披着满头银丝,丝毫不见昔日浓浓的煞气,他懒懒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夫人这是恼我了?”

云香激动地凑到潇潇身侧,说道:“夫人,洞主到底是舍不得你的。”

潇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也不看他,似在赌气。

“是本座不好。”

九幽走下一个台阶,朝着潇潇伸出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

“还不原谅我?”他语气亲昵,像在逗猫。

潇潇心头一动,负气般的朝他手上一拍,看似重,实则轻柔。

“你最好都不要来看我!等我走了,你就后悔吧!”

九幽抚着她的手背,闻言发笑道:“夫人去到天涯海角,我都追回来。”

潇潇终于被哄笑了,嫣红的唇上绽开一个美艳的笑意。

“怎么披头散发的?近来累坏了?”她不禁皱眉,为了这个女人衣不解带,正当是不值。

她刚想抽出一根银簪替他挽发,却听到殿内一声疾呼。

“醒了醒了!那位夫人醒了!”

手上动作一滞,浓密的银丝已从指尖滑走。

潇潇攥紧了银簪,跟着九幽一前一后进了大殿。

殿内不似平日里的烟雾缭绕,倒是一片清明。床榻前还跪着一个小厮,和鬼相丑陋的吊死鬼。

九幽走近一看,床边半卧着一人,正是昏睡一月之久的殊颜。

“六殿下还好醒了,否则本座难以向天帝交代。”他语气骤冷,不复方才对潇潇那般温柔。

殊颜扶着额头出神,她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何事,却莫名有股悲从中来。

“殿下刚醒,想来还需静养,我们人多不宜打扰。”潇潇巴不得赶紧拉着九幽离开这里。

九幽却目不斜视地盯着殊颜,“殿下若还想寻死,请去别处。”

此话一出,不仅潇潇一愣,连同殊颜自己都怔住了。

寻死?她岂会做出寻死之事?

九幽不留给殊颜问话的机会,便转身同潇潇离开了大殿。

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三人。

“究竟怎么回事?”

清越见她气息虚弱,上前扶住她,满脸担忧道:“那日清晨,我同时风进了屋子,只见你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我们没有法子,只能喊来九幽。若没有他,怕是回天无力。”时风如实道。

“你昏迷时还喊着景翎君的名字。”清越叹道。

听到“景翎”二字,殊颜只觉头痛如裂,口中自言自语道:“他没死,他一定没死。他只是不愿见我,他只是不愿见我……”

时风和清越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的模样,想来定是一月之前受了什么打击的缘故。

“颜殊,你别这样。我有些怕……”清越声音微颤。

她抓住清越衣襟的手青筋渐起,“我要去华清府,我要见他!”

“好,等出了这鬼地方,我们陪你一道去。”时风道。

殊颜瘫软无力的坐在床榻上,此刻她心如槁木,与平日里清丽灵动的神女殿下,恍若两人。

“颜殊,小心碰到伤口了。”清越见她要起身,忙道。

胸口猛然传来剧痛,殊颜低头一看,纱布上渗出一丝殷红。她如今重获肉身,能清晰感知疼痛,却远不如想象中快乐。

她本以为一切皆是幻境,那她梦中所悲便是假的,可她的身体却无比真实。

真真假假她已分辨不清,也不想去分辨。

“说起来,你倒是要感谢九幽,他救了你一命。”时风道,“可你心心念念的景翎君却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过。”

殊颜猛然回头看他,神色冷漠。

清越打了时风一拳,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说回来,我们在这儿耽误了太久,是该走了。”时风叹道。

清越接道:“再等些日子吧,颜殊的伤势还未痊愈。”

“不必,你们想走现在便走。”殊颜冷声道。

“怎么还怨上我了?”时风哭笑不得,“之前说好了一起走的。说话不算话,你要当小狗吗?”

“去去去!一边去!”清越推搡着时风,想将他赶出去。

殊颜敛眸,面无表情道:“急什么,很快就有人来带我们出去了。”

这天夜里,殊颜坐在案前翻书,窗外疾风骤雨,紫纱亦在风中狂舞。

案前蜡烛的火苗晃得厉害,一阵狂风吹过,火苗几欲熄灭,殊颜用手掌一围,火焰才堪堪稳住。

狂风过后,墙上多了一个倒影,殊颜并不意外,该来的总会来。

“我以为你没命了。”一双手撩开紫纱,灏炎从阴影处走出来。

“想不到九幽如此在意你。”他阴恻恻地笑道。

殊颜冷哼一声,“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灏炎晃到她跟前,摊手道:“恕我无可奉告。他拿捏我的命脉,我不能背叛他。”

“命脉?”殊颜眯起眼。

“我女人的魂魄在他手里。”灏炎倒是不遮掩。

“你女人?”殊颜打量了一番他,依旧阴鸷狠毒。

“兰儿,你见过的。”灏炎难得一笑。

“兰贵妃?”殊颜记起,脸色却不大好看。

灏炎点头,“她被我连累,又历经了三世苦难。九幽夺她魂魄,以此要挟我,我不得不低头。”

“我以为,你对兰妃不过是一时兴起。”殊颜道。

“曾经我也以为。”灏炎苦笑道,“可她是个好女人,我不该辜负她。等我拿回她的魂魄,我就什么也不干,永远守着她。”

“你相信九幽?”殊颜嘲讽道。

“由不得我不信。”灏炎咬牙道。

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容易拿捏,连灏炎这样的恶龙也不例外。

殊颜挑眉,“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能走最好,不过——”灏炎一顿,“你这身子骨,我怕走不了多远。”

殊颜刚想拍拍胸脯保证,却想到自己的伤就在胸口,只好无奈放下了手。

“十日后的子时,我在洞府南门外等你。”

灏炎瞅了她一眼,狐疑道:“你如何骗过九幽?”

殊颜不怀好意一笑,“我若说是被你胁迫了,他定会信我。”

“倒也不蠢,懂得拉我下水。”灏炎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危险。

“分明是龙君先拉我下水。”殊颜不示弱道,“此行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先去昆仑虚华清府,我尚有一事待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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