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也许是福临心至,他感觉到有一个人的不同寻常。
他非常隐蔽地往那个人脚底的方向迅速一瞟,又赶紧收回目光,生怕对方发现。
再暗暗凝神一感整个展剑台仙术、仙法、剑气、真气、灵力等的变动,很快,在他眼前的虚空中就演化出了一些东西来。
眼底幽幽滑过一丝凛然。
抬手按住玉泱的手背,安抚道:“我知道。别急!现在已经进行到最后的争夺阶段,剑气已经被提升到了最顶层。你急也没用。你不要担心,师叔他们做好了各种准备以策万全。现在最好运转你的心法,小心误伤。”
玉泱一脸不解:“误伤?”
玉凌看着那两道仍旧纠缠在一起的剑光,幽幽道:“当年,长老和师祖打的时候,剑气甚至烈到逼得师父都只能在远处观战,不敢靠近。现在,他们两人应当已经抛却了那些条条框框,开始真的一场比试了。一旦真的开始,剑气会更加强烈。你我修行还浅,遭受不起这种摧残,所以需要运起心法抵挡。这一战,其实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在此战之后,师叔他们还需要我们的帮助,保持战力很重要。”
玉泱轻微捏了捏玉凌的手臂:“...师兄,你为什么要叫师叔为长老啊?你这...怪怪的。”
玉凌用拇指摩挲着玉泱的小手,轻轻笑道:“玉泱,在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站在最顶端俯瞰众生。”
玉泱挠了挠头,还是不太懂玉凌的意思:“师兄,你...你好奇怪。他是我们的师叔,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这跟强不强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能够得到师祖的青眼,还不能说明他强吗?目前为止,师祖可只收了师父和他做徒弟啊~而且,也就他们修了空明幻虚剑啊~空明幻虚剑可是最厉害的剑法了~”
玉凌的嘴角微微漾起一抹弧度:“你说的对。但我只对强者俯首称臣。”
玉泱歪头看向玉凌,只见玉凌那张脸平静得就跟块儿冰似的,但嘴角又有非常轻微的弧度。
玉泱实在不理解,玉凌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么迥异的两种态度。
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玉泱索性继续观战,拽住玉凌手臂的手也回落至身侧。
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一轻,玉凌轻轻抿了抿嘴。
此刻,又是一声几乎震耳欲聋的兵器碰撞之声之后,一红一蓝两道剑光终于分开。
但须臾之后又纠缠在了一起。
血雨越飘越多。
站在展剑台上的几人,身上的道服无一不被这场血雨打湿。
站在观战台上的芙蕖,忍不住地折磨起了腰带上的宫绦,但仅仅碰到宫绦的那一瞬,宫绦就被她的手汗浸湿。
坐在她身旁的两个妙法部的女子站起身来,轻声劝道:“长老莫急~”
然而,此刻的芙蕖,心都悬到了脑袋顶儿,哪能不急?
芙蕖对此番劝说丝毫不予理会,那双美目就盯着那两道剑光了。
劝说的两人对视一眼,都轻轻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速度极快的,那道红色的剑光在上,蓝色的剑光在下,往方台的方向下落。
护法的四人一惊,同时提升了三成的功力维护可能受伤两者的安全。
但在距离石狮子顶端还有三人高距离的时候,就有一股强烈的罡风扑面而来。
展剑台众人的衣衫都差点儿被这罡风给撕个粉碎。
这道罡风着实很烈,几乎吹得人睁不开眼。
护法的几人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正打算再次提升功力之时,那石狮子竟然猛地炸开,他们护法的力量也被弹回。
几人被石狮子炸开的气劲掀得老远不说,还全都被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观战台上不少天墉城的弟子都站起了身来,倒抽一口凉气。
两者的剑气非常强烈,不仅仅将护法的几人给震开,就连一直保持着格斗状态的陵逸和陵耀两人都被这强烈的剑气往后掀了一段距离。
幸得玉凌之前提醒过玉泱要运转心法抵挡,玉凌自身也运起了心法抵挡,且两者都没有功力的损耗,还能恰好接住陵逸。
但陵耀和陵樵以及陵樵身后的那两个年轻人就惨了,全都被掀得老远,口吐鲜血。
也许是对整件事有所准备,又或许是一直担心着这么一战之后的教务一事,也或许是幼时习武根基很深,陵逸虽然被掀开,但也没有太过狼狈。且还有扶住他的玉凌和玉泱。
但他仍旧是被这强劲的剑气给震得感觉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嘴角滑过一道血丝。
此刻,他赶紧运转心法,压住内伤,站直身子,拒绝了玉凌和玉泱两人的搀扶,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抿紧双唇,死死盯着方台的方向。
随着两道剑光距离方台越来越近,罡风也越来越烈,甚至地面都有了微微的震颤。
陵隐那边也支撑不住,剑阵即刻溃败,组成剑阵的弟子倒了一大片。
幸得此次来观战的都是道法高深之人,否则怕是得让天墉城愧对同道了。
蓝色的剑光率先落地,罡风也随之而止。
但这道蓝色的剑光落地所带来的不是一个身姿卓绝挺拔直立的青年郎,而是一声闷响,似重物从高空坠地的声音。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那道红色的剑光。
这道红色的剑光比之蓝色的剑光要幸运不少,还能轻盈落地。
待得剑光褪去,便是一个血染白衣的俊朗少年郎,持剑在手,稳稳地立着。
满脸血污的百里屠苏看见陵越衣衫大敞,匍匐在地,不断地呕出鲜血,手中的归鸿一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瞳孔骤缩,凄厉哀嚎:“师兄!”
然而,这么一声凄厉的哀嚎仿佛一下就抽去了百里屠苏的生气。
百里屠苏猛地一晃,感觉眼前的一切一霎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有轻微的嗡鸣之声。胸中有一团气死死顶在心口,不上不下,像是一颗钉子楔在了膻中穴上。他不由抬手按住胸口,希望能够缓解缓解此等痛苦难当的感受,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陵越侧躺在地,同样满脸血污,也同样的和百里屠苏一般披头散发。
他到目前为止的这一辈子,或许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之前因铸造归鸿,他几乎损失了全部的内力。
后来休养了这么几年,这才稍稍恢复了四分之一。
这次,可是全部被打回原形。
完全无法去压抑此番内伤。
故而才呕血不止。
否则,他怎会让屠苏看到,那么狼狈的他,那么凄惨的他呢?
他可是为屠苏遮风避雨的大树啊!
他的眼前也很模糊。
但在这种模糊之中,他还是看见了百里屠苏焦急的脸。
此刻,呕血不止的他,只能和着血喊道:“屠苏!”
然而,声音却哑得厉害。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说了话。
眼见百里屠苏摇摇晃晃,好像正处在极为难受的状态中。此番,蓦地一下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百里屠苏煞气发作。
顾不得此刻身受重伤,顾不得此刻仿佛经历了车裂之刑,顾不得此刻呕血不止,顾不得此刻心口堵得厉害,像是有一颗钉子楔进了膻中穴,顾不得耳中有嗡鸣之声,什么都听不清楚,顾不得头脑昏沉,顾不得视物模糊,就是爬,都要爬到百里屠苏的身边去,哪怕耗尽气力。
玉泱哪儿见过这等场面,眼泪是一下子就飚了出来:“师父!”
玉凌清淡地扬了一下眉,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陵逸微微眯眼,眸中透着思量。
陵峰陵峻对视一眼,又往陵逸的方向瞟了一眼,而后缓缓坐起身来,调息。
陵云也缓缓坐起身来,但却是看着两人,心头狂跳。
陵阳亦是缓缓坐起身来,深深吸上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亦是开始调息。
陵樵和陵耀相互搀扶着坐起,赶紧调息。
陵隐瞧了一眼此等情况,给所有的妙法一脉弟子打了个‘赶紧调息,莫要吵闹!’的手势之后,也开始坐好调息。
百里屠苏感觉到心口的那种闷胀简直快要将他逼疯,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力气来抵抗。
身子的剧烈颤抖带来伤口的撕裂,鲜血再一次浸染早就血污过载的白衣。
感觉到就要窒息,百里屠苏身子后仰,猛地仰天长啸:“啊~~~”
喊罢,杏眸一瞪,双眼无神,蓦地直直跪下,一口暗色的血喷了满天。
陵越被如此情形吓得目眦尽裂,亦是仰天长啸:“啊~~~”
喊罢,心口的膻中穴像是被人剜去,剧痛席卷整个胸膛,亦是一口暗红的血喷了满地。
百里屠苏的那一口暗红的血吐罢,便完全丧失了意识和气力,昏厥过去。
陵越亦然。
但两者的手却恰巧交叠在一起。
或许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两者也能感应到对方。
两者的手微微动了动,最终是虚虚交握的十指紧扣之状。
玉泱早就灵魂出窍,彻底傻了。
玉凌那双冷淡的狐狸眼中,终于滑过了一分认可。
陵阳恰巧在这个时候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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