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危澜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表情管理、人设啥的全崩了,危澜有些坐不住了,趴在腿上哭得有些发抖。

她这么重要吗?

亲生父母都不会过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郝姨却连夜开车来找她。从家乡到林城有多少公里危澜不知道,但她刚得知自己可能得绝症的时候有想过回家,林城回家坐火车要一整夜,晚上八点出发咬到第二点凌晨六点才到。

危澜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硬气出发的,不知道他们在出发前做好了多坏的准备,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天方绪枝不知道她的住址,一天天往她实习的医院跑了多少次,就像高中时一次次去给她送饭,不管能不能遇到。

他或许还不敢让她知道,不敢给她打电话,不敢表现的太异常。

我好混蛋啊,危澜想。

“我…那天抱你去医院,不小心看到的,你口袋里的检查报告单。”方绪枝别过头去看窗外。

“我没事儿……”危澜哭得泣不成声,但已经不是伤心了,是喜极而泣。

好幸运啊,她身体很健康。

“嗯?”

她看到方绪枝又紧绷了,他每次这样嘴唇就会抿成一条线。

“那个没确诊,”危澜破涕为笑,“我本来第二天就要去在做个造影看看,结果不是腿受伤了吗,就昨天拆完线我就赶紧去检查了。”

危澜能感觉到,车内的两人都紧绷着,空气里充斥着安静。“砰,砰,砰……”她能听到心跳声。

“医生说我没事儿,就是肠胃炎,加上这两天有些严重,所以身体反应大了些……”

“真的?!”方绪枝一个弹跳坐起来,“你…你给我看看……”

“喏。”危澜将还放在包里的报告给他看,刚刚哭得太厉害,现在还有些打嗝。

“真的!妈!”

方绪枝又叫了。

“妈——你快看!”

“我…我开车呢……”郝姨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紧急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手发抖,眼前模糊,已经开不了车了。

“我真没事儿!我好着呢!”危澜张开手臂,笑着跟他们说。

“不过我也觉得得体检!郝姨你看他那黑眼圈,年纪轻轻止不得肾亏呢!”

“危小澜!”

“你凶妹妹做什么?”郝璐曲起枝头敲了方绪枝一脑门。

原来这是家传技能啊,危澜想着,也曲起食指比划了下,最终落到了方绪枝脑门上。

“别给我敲个坑,影响面相。”他说。

外面雨下得很大,潮湿又闷热,无数复杂的情绪在暗处滋生。虽然鞋子湿了,裤脚湿了,刘海湿了,但生活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就像雨后不一定会出现彩虹,但太阳总不会缺席。

*

雨停了,车子驶到了餐厅,危澜下车踩碎了一小片水坑,天空仍然是阴沉沉的,乌云占了半边天,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看什么呢?”方绪枝在她身后问。

“看有没有雨过天晴。”危澜说。

“总会晴的,太阳还能落了不成?”郝璐一手牵着一个,将两个抬头望天的呆头鹅拎去了包厢。

“今天这大起大落的,这些天担惊受怕,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

危澜二人默默跟在郝璐身后走着,一言不发,又时不时看对方一眼。

郝璐定的包厢在二楼,三人穿过前廊,穿过一桌桌聚餐的人群,有不少是父母带着一两个小孩,妈妈耐心地给孩子夹菜,爸爸微笑着投喂妈妈。

包厢靠窗,刚好可以看到饭店布置的院子,三两人闲逛,危澜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待她回过神来,面前的餐盘中满是食物,方绪枝和郝姨给她夹菜的手刚刚收回,被她抓了个正着。

危澜思索片刻,也给他们夹菜。只是她不知道二人喜好。

“吃你的吧。”方绪枝漂亮的手指屈起,又敲了危澜脑门,只是这次她没能躲开。

吃完饭走出餐厅,天也晴了,草叶更绿了天很蓝,阳光很耀眼。

郝璐又带着他们两个往医院赶,刚好赶上医院上班的点,一番检查下来,两人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危澜这才看到,郝姨松了口气。

*

危澜虽然不爱出门,但这两天还是陪郝璐去各个景点逛了逛。她的假期很快结束了,方绪枝的暑假也要到来了。

他下周就要期末考了,然后就是为期两个月的暑假。

郝璐也没急着走,想着等方绪枝放假一起回去,还时不时给危澜送饭,带着安卿晨的一份。

照郝璐的意思说,两个小姑娘做室友相互照顾,尤其是危澜受伤着几天肯定受人家不少照顾。她本来是决定请安卿晨吃饭的。

但,安卿晨拒绝了。

危澜能理解那种尴尬,她们虽然是出来实习,但到底是没进社会呢,对于这种陌生人的饭局,实在是不能胜任。

于是危澜和安卿晨一起想了一个晚上,终于编了个合适的理由回绝了郝璐的好意。

郝璐还是买了些礼物,安卿晨被迫收下了。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这就是应酬吗?”安卿晨扑倒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啊啊啊啊啊啊,我讨厌这样!我还是想上学。”

危澜衔着郝璐送来的吃食点点头。

确实啊,学校里哪有这些烦心事,最大的苦恼就是每天想着怎么逃课吧?

不过听说本科都是要写论文的,那是很痛苦了。

“好痛苦啊——”安卿晨打了个滚从沙发上坐起来,“明天我要加班,还要早起。”

“为什么?”危澜有些在意,因为她明天要复工了。话说这么久没上班,真的不用跟科教科交代下吗?

“明天体检啊,小澜澜。”安卿晨又摊下去了。

“那不是医生的活吗?跟我们实习生有什么关系?”危澜疑惑。

“那是你们影像科,”安卿晨一个弹跳坐起,面向危澜道,“我们检验的规矩是都要去,加班也要一起加,福利却从没有实习牛马的份!痛苦啊——”

安卿晨说完,又仰倒在沙发上了。

危澜回头看了一眼,起走向厨房,回忆着方绪枝的样子做起了炒菜。

厨房忙碌的动静引来了安卿晨的注意。

“危小澜,你别动!我不要吃你的水煮菜!”

安卿晨急忙爬起来,道厨房一看,不得了了:“危澜,你在干嘛!炸厨房啊!”

“我明明记得是这样做的啊。”危澜思索着道。

“你退下吧。”

“哦。”

“点外卖?我请客。”

“你?”安卿晨一脸疑惑地绕着危澜转了一圈,“铁公鸡下蛋了?”

“什么跟什么啊,不吃拉到。”危澜说着转身就将手机收起来。

“吃!我来选!”

“啧,你别宰我啊!”

“好不容易等到你请一次客,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

高二的教室和高三还是不同的,到了可见大家还有空说说笑笑,问题的问题,打闹的打闹。不想高三,一下课就窗帘一拉,大家很默契的趴在桌上睡觉。

危澜刚趁着课间操的时间到围栏边买了个手抓饼,现在快速爬上楼,还在气喘吁吁。

“哎,我听说期中考的成绩下来了,你知道谁有成绩单吗?”危澜趴在臂弯里歪头问同桌。

“应该在班长那里,不过你……”

“嗯?”

“没事。”危澜看到同坐笑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

危澜刚把手抓饼塞进书包,拉链刚拉了一半,那边老师就近教室了,开始上课。

危澜脑子里惦记着手抓饼,还有成绩单,这节课也没听进去。

事实上,她每节课都听不进去。她只要一聚精会神去干某件事,就莫名其妙的想到支离破碎的家,之后就再也看不进去一道题。

这节课过得真快,一晃神下课铃就响了。危澜道没那么着急看成绩,她爬到课桌下偷偷啃着手抓饼,打开数学作业摊开在桌面上打个掩护。

这破学校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规矩,还不许再教室吃东西。

危澜刚吃了两口饼皮,眼看下一口就要咬到肠了,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下。危澜以为是后桌发现了她在偷吃,便将饼举过去,让她也吃一口。

危澜举着饼半天没动静,刚想说别被发现了,转过头一看就和站在过道上的班主任看了个对眼。

危澜默默将饼收起来,班主任倒也没说要发她,毕竟这是班主任自己的班,哪有自己举报自己班的。

班主任只是又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上。

危澜一脸疑惑 ,班主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或许是因为教物理的,他头发十分稀疏,还秃顶。

他和那些威名远扬的教授只差了一幅无框眼镜,危澜默默想。

进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去教室准备上课了,办公室只有他们二人。秃顶大叔往作为上一摊,一脸和蔼地冲着危澜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玻璃杯里被泡的不出色了的茶。

危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将这几天自己干的事全想了一遍,可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干坏事被人发现了。像今天这种在教室偷吃东西的事,他一向都当看不见的呀。

于是,危澜锁着脑袋,也冲班主任笑了笑。

“危澜啊,你最近是遇到什么是了吗?”秃顶坐直身体,双手握着水杯,抬头看着危澜慢悠悠地说。

“有什么难事也都可以和我说说,我毕竟也是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也能给你个参考。”

“啊?”危澜睁大了眼,摸不着头脑。

“高二这么关键的一年,别因为外事影响了学习了啊。”班主任说话声音很小,很轻。

“嗯。我知道老师,我没事。”危澜默默地下坡头,也小声道。

“现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事比你的学习更重要,其他是都先放一放。一鼓作气,等考完了,什么事不能干啊?只要不违法。”班主任和蔼地笑着说。

只是他自以为很和蔼吧,他确是不太适合笑,看着很尴尬。

“嗯。”危澜点点头。

“成绩单你还没看到吧?我这儿有份多余的,你拿去吧。”他在工位上翻了翻,拿出两张表格递给危澜。

“快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了进程。”

危澜接过成绩单,默默回教室了。

她路上瞟了一眼,她的名字在第二页,是倒数。

那只咬了两口的饼被危澜抛到了脑后,那口马上就吃到的香肠最终在第二天被扔进垃圾桶,腐烂、变质。

班主任个很好的人,至少是危澜遇到的嘴负责的老师。

此后的,每一次周考,月考,他都会把危澜叫到办公室谈话。

不只是她,危澜后来才知道,他每次都会叫倒数前十的学生过去谈话,只是刚好每次都有危澜。

危澜再也没有进过班级前十,她从倒数第十,到倒数第二,最终在高二下学期,和倒数第一一起滚出了重点班。倒数第一去学艺术了,危澜转到了文科班继续做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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