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自然没有来得及被召唤出来,白小洲拦住了武运隆,而应许也被身侧的刘文刀死死拽住胳膊。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白小洲叠声道,“主任,小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
“应许,快给主任道歉!”
应许挣脱开刘文刀的桎梏,冷声道:“主任既然教训我说战争不是儿戏,那为何自己不去前线?还肆意打压辱骂即将上战场的师兄师姐们,我这新生着实想不通,还请主任赐教。”
银白手环蓝光流转,应许已经上前给了武运隆黑沉的老脸一拳,白小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应许推拉至另一侧。
武运隆抬手抵挡,同时催动精神力试图召唤机甲,应许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扭住他右手腕子,将手环生生拔出扔掉,再给了武运隆一窝心脚,看他踉跄地站不稳,又勾拳照着他脑袋来了下,终于见他支持不住瘫坐在地,才堪堪住手。
身后鸦雀无声,连聒噪的白小洲都捂住了嘴,应许半蹲下.身,追着主任瞪出血丝的眼睛瞧:“总而言之,我就是这般儿戏,想上战场送死。可你好像没上战场,就要被我这个新生打死了。”
“反应迟钝,与机甲磨合不到位,没有机甲你什么都不是。”应许一字一顿,模仿着武运隆严厉的语气,“这是你教训师兄师姐们的话,我原样奉还给你。”
说完他起身往白小洲的方向走:“白老师,我的宿舍在哪里?”
“哦哦,我带你去,是这会儿去吗?”白小洲忙不迭应声,似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应许点点头,目光与那银灰发色的女子相接,未鸣小队的队长谷天青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师弟,好身手。”
“只不过侥幸胜过师姐而已,很抱歉打破了你们的全胜战绩。”应许面上平静,心中却为女子与自己五分相似的面孔而暗暗吃惊,其他人也明显注意到了,目光流转于他们二人之间。
“也是我们懈怠,怪不得师弟全力应对。”谷天青落落大方,“还未请教师弟大名。”
虽然先前跟主任说过,但应许也乐意跟谷天青再自我介绍一遍:“师姐客气,我姓应,单名一个许,应许。”
可能因为他们俩相似的容貌,应许对她生出些亲近感,仿佛她是他的亲姐姐那般。
“我叫谷天青,很高兴能认识你,不知师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小队?”谷天青也没有磨叽,开门见山地邀请。
应许摇摇头,谢绝了谷天青的好意。
“我还是更喜欢单打独斗一些。”
告别收拾残局的未鸣小队,应许被白小洲拉着一路小跑出了山门,边跑边听他这监考老师嘀咕:“赶紧的吧,趁武运隆晕倒,快点跑!”
“那师姐他们……”应许故意问起。
“他们收拾残局习惯了,让他们去吧。”白小洲的回答分外不近人情。
“还有,什么叫做你更喜欢单打独斗?你的专业是指挥系啊,得向谷天青看齐!”
“我随便报的专业,没认真看代码。”应许说。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白小洲高低得给应许一顿锤。
*
白小洲把应许撂宿舍门口就坐飞艇走了,一副“给我点时间消消气,免得我真想不开揍你”的为难模样。
应许也很无辜,他只是友善地询问白老师怎么样才能顺利退学,并表示他高考一不小心填错了志愿。
“军校报考的通道和普通高考完全不一样,考核方式也完全不一样,你怎么可能填错志愿?”
“这个我可以解释。”应许努力地寻找借口,但白小洲不听他的解释。
“应许,不要把上战场当做儿戏。”白小洲也和武运隆说着一样的话,语气里没有无法控制的暴怒,只有无尽的悲凉。
他与应允差不多年纪,因着第二性别是Omega,身量不及其他Alpha老师那么高大,面容清秀斯文,平时也爱和学生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故难得的正经也轻得没有重量。
但应许没有回怼,他可能吃软不吃硬。
此时恒星西移,他站在宿管所在的树屋的阴凉里,耐心等待宿管乘坐升降云台从二三十米高的树屋里降落。
“姓名。”担任宿管的是一对少年少女,其中少年沉默地打开光屏做记录,少女则公事公办地开口询问。
“应许。”应许再一次通报姓名。
学校信息网络强大,很快少年操作的光屏上显示出了应许的基本信息,少女转达:“你的宿舍定点为9号树710,单人宿舍。宿舍里你需要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用额外购买,现在请交出你从校外带来的储物袋,我们进行例行检查。”
应许把腰间挂着的玉佩交于少女,顺口问道:“我需要怎样才能收到学校官方的消息?”
少女把玉佩递给少年进行扫描,回答道:“稍等,储物袋扫描完毕后,会给你通讯的设施。”
应许等待过程中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宿管们树屋所在的参天大树后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但看不出是什么树种:树干像木棉,高大笔直,树叶像黄桷,宽大茂密,树冠树底由螺旋上升的木楼梯相连接,树枝粗壮层叠,其上有淡绿色鸟蛋状的树屋悬浮停留。
那巨大的鸟蛋应该就是宿舍的房间了。
“好了,还请收好你的储物袋和通讯器。”少女将玉佩返还,同时递于应许一枚方正带银链子的玻璃片,“如果不想爬楼梯到宿舍,可用精神力驱动你手腕上的机甲,让它启动飞行模式带你上楼。”
也就是说,宿舍不配备升降台,学校有点抠门。
应许把玻璃片挂脖子上,道声谢后,快步往自己的树屋走去,玻璃片子连连发光,是学校发来信息,是应许未来一个月的训练计划表,应许没点开看,但光屏直接在他眼前展开,他没法躲避。
每天的行成安排得满满当当,休息的时候被压缩到两个小时,应许深吸一口气,把脖子上的玻璃片摘了,随手扔进了草丛里。
下午和晚上都有训练,且穿插着专业课程,而应许现在只想睡觉,跟人打架耗费体力,且现在正好是他平时的午睡时间。
*
应许去上学的十二个小时后,应允百无聊赖地瘫倒在书房的摇椅上,听自己搜罗出来的老式唱片机,咿咿呀呀地唱着二十年前的流行曲。
是的,他在摆烂。
把应许赶去学校后,他随便又找了几个借口,推掉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
肯定会造成不良的后果,但等他记忆回来,三十七岁的应允会有办法解决这一切,反正又不是他想揽这些工作的,他的人生发展目标里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应允下意识地把锅推给三十七岁的自己,但理智也告诉他,一定是他自己的选择,使他拿到了三十七岁这个结果。
要不然还是找面墙撞一撞头,万一受了刺激想起来了呢?
应允盯着书架子后头的白墙看了一会儿,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到底没有那么喜欢自残,前两天给自己打的那一巴掌还隐隐作痛。
还好他和应许的关系保持在正常的区间,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关系,应允这会儿撞墙而死都弥补不了他的罪过。
希望应许那小子没有糊弄他。
另外,应允仍然没有查到一点宁松雪和宁桦云的消息,他们是生是死不得而知,连翁陶然那边套不出什么话,应允此时真不知该找谁人查明真相。
哥嫂那边更没指望,应允他哥自宁家兄妹入学以来,就看不惯他们二人,这些年肯定巴不得他们出意外。
还有谁,还有谁……宁家兄妹当年的朋友不止应允和翁陶然,可那些来自卫星城的朋友和宁家兄妹一道音讯全无。
除了应允和翁陶然,宁家兄妹还有没有在行星城的旧识?
应允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他一时跳脱不出来,连带觉得他最喜欢都曲子都显吵闹——他来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一月有余,见过旧时亲友,如哥嫂,如翁陶然,却看他们的性格心性与容貌一样,不复旧时光景;再见新的亲朋,如应许,如王老板等人,却也暗暗疑惑,自己为何会与他们交往。
唯一能让他稍微安下心的,是宁家兄妹的名字,他总得找着能让他在此时安定的锚点。
特别是宁松雪……
应允垂下眼帘,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应许那双银灰色的眼眸。
和宁松雪的眼睛如出一辙。
应允承认翁陶然说得没错,比起之前应允赌气养的金丝雀,应许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他某些时刻还会恍惚,恍惚眼前的究竟是他的被监护人还是年少时期的宁松雪。
如果不是有应许做担保,应允真会信了翁陶然所说的话:他收养应许,是为了养成最像宁松雪的替身。
应许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是个比他小十九岁的孩子……他怎么能,他不能。
索性没酿成大祸,应允这无神论者都在心里狼狈地默念好几声阿弥陀佛,虽没酿成大祸,但这一个月也被应许耍得够呛。
个小兔崽子,就拿捏准他失忆了捉弄他,应允恨得牙痒痒,但又想着自己做长辈的没必要跟小辈计较,干脆把应许流放至军校,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一个月后,应允会给应许打电话,慰问一下他苦巴巴的军校生活,尽到监护人关心被监护人的义务。
只不过一个月才能打一次通话,军校还真是要求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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