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先吃饭。”

“等等，小雪，先和小行说吧。吃饭要喝酒，会影响思维判断。”

有道理。王雪不再催促，将火关掉，拉着陈孑来到客厅坐下。

“你俩也坐。”路知远冲路行云和钟浅晴招招手。

刚才还在打闹的两个人，手牵手坐到路知远的对面。

路知远见所有人坐好，从包里拿出两个红本，一本大的，一本小的。他把这两个红本放到路行云面前。“闺女，选一个。”

“这是？”路行云拿起来一一翻看，心跳骤升到180次/分。

大红本是个房产证，房屋地址与钟浅晴家是一个小区。面积比她家稍微大一点，多了一间卧室，价格不菲。

小红本是张存折。路行云的视线落在上面的金额时，惊呆了，张着嘴难以置信。老爸，这是要分家么……

还好震惊没有影响她的思维，几秒后，她明白一件事。

这两个红本的现时价值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存折里的钱刚好可以买房产证上的房子。

怪不得路知远让她选择一个。路行云将两个红本放回桌子上，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她有个疑惑需要父母解答。“为什么？”

“我说什么来着？”王雪瞅了一眼路知远，得意地笑笑。“赢了，明天我要在抽屉里看见那条心仪的羊毛围脖。”

路行云：“诶？拿我当赌注呢？”

“哎。”路知远叹口气。“我以为你一定会豪不犹豫地选择一个再问为什么，你妈妈说你一定会先问为什么再选。”

“正常人不问为什么哪敢选啊？”路行云无语地看向她的父亲。“金额又不小，再说了，就算是几块钱的礼物也得问问啊。”

话刚说完，路行云感觉自己被踢了，是钟浅晴。三位家长也想踢她，路行云这个情商是怎么回事。答案众所周知的赌注，是赌注么？

不是，是爱情。

“咳……跑题了啊。”路知远清清嗓子，见路行云一脸迷惘，回归正事。“几个原因。一、没送你20岁生日礼物；二、你是学财会的，得有实践经验；三、你对C市房产市场的判断比较准确；四、房产市场可能会有新政策。”

他喝了口水。

“综上所述，我和你妈妈信任你。房子和钱，等额。你选择一个作为成长基金，这个基金池，你自己来把控。败光了，可就没有了。”

“哦。”路行云的视线回到两个本子上，“谁能想到我路行云20岁了还要抓阄。”

“哈哈，差不多。”

“爸。”她挑挑眉，“关于我挑哪个本子，你们是不是也下注了？”

“……”女儿没有情商，但是智商还是可以的，路知远尴尬地笑笑，“老陈和小浅也可以参与一下，猜猜咱们小行会选哪个？”

陈孑或多或少已经知道这事了，是王雪早上告诉她的。路知远选择今天做这件事就没打算瞒着她们母女，一家人，无所谓。

钟浅晴尚不知情，她好奇地拿起两个红本子看了看，眼睛越睁越大。她不太相信地反复数了数存折上的0，确认无误后，表情和路行云一样，满脸震惊，惊讶到合不上嘴。

天，姐姐要成大鳄了。

天，昨天她把大鳄丢路边了。

“赶紧的。”更年期的王雪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迫切地想知道路行云的答案。

“我选这个。”路行云不再吊大家胃口，麻利地举起其中一个红本。

“哈哈！”

“……”

高兴地跳起来的是路知远，他猜对了。

路行云选的是存折。

“为什么啊？房地产保值啊，闺女，B市这个房价根本刹不住，未来这个房子的价值难以估量。”王雪不太相信路行云会选钱。当初鼓动他们在C市买房子保值的也是路行云，现在怎么不选择房产了。

“过两天您就知道了。这钱是我的了吗？”路行云满心欢喜地看着折子上的巨资，晃头晃脑的。这钱够她买20套C市的房子了。

“拿走、拿走，我马上安排。”路知远哼着难以言喻的戏曲调子，起身看向王雪。“吃饭吗，我的老伙计，我的爱人，赌输了的爱人。”

“哈哈哈哈。”客厅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吃、吃、吃。”王雪瞪了他一眼。“厨房端菜去。”

路知远：“得令！”

路行云上桌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所有人倒酒，王雪今天高兴，同意和他们几个喝一杯。倒到钟浅晴这里时，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是钟浅晴成年后第一次和家里人喝酒。

“谢谢爸爸妈妈，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众人碰过杯后，路行云把第二杯酒敬给了她的父母，“你们放心，我不会瞎花的。春节前，我就让个人资产增值20%，1000万变1200万。”

“嚯，这牛吹大了啊。”王雪站起来笑着和路行云碰了一下。

路知远没说话，他大概能猜到女儿要做什么。他刚刚给了路行云提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爸爸也干了，爸爸高兴。”

王雪：“那我也得干了？”

“你平时不喝酒，抿一口就行。”路知远这两句说的全是真心话。他痛快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理论上讲，无论是房产还是现金，未来都是他女儿的。他高兴的是路行云没有选择房产。这意味着路行云和他一样，愿意冒险、愿意尝试。在攻与守的层面上，路行云选择了攻。她选择持流动资金继续创造价值，选择了挑战。

王雪见父女俩开心，她也开心。当初路知远提议给路行云这个选择时，夫妇俩一拍即合。她有私心，她希望路行云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财务领域，毕业以后老老实实的做个财会人员。她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不试试就更没有希望。这是一个母亲独有的私心。

另外，两口子在这件事上做过多方面的考虑。未来，如果路行云坚持走她选择的道路，这笔财产会给她一个保护屏障。这个保护屏障建立的越早越好。社会复杂，强大的经济基础会告诉一些人，他们的女儿没必要做冒险的事，很多事情——她犯不上。

王雪将酒也一饮而尽。

“你喝多啦？”路行云坐下后，听见钟浅晴迷惑的小气音。“离春节也就不到20天了。”

“没有，走着瞧，以后你就跟着我享福吧。”

“哈哈，真的呀。那我敬姐姐一杯。”

“干杯！”

“干杯。”

“你们两个小的偷摸碰什么杯呢？”王雪上一口喝猛了，有点晕。“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有。妈、爸、陈阿姨，等我学有所成，我就来帮你们。咱们不一定共事，但只要是财会方面的问题，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那谢谢小行了。”陈孑提起酒杯。“小浅？”

“我敬过啦。”钟浅晴笑意盈盈地站起来。“但可以再敬一杯。”

“哈哈。”王雪和路知远笑着看向干女儿，也再次提起了酒杯。

“干杯！”

不论老少，齐刷刷的五个叠音。

这顿饭被路行云的豪言壮志点燃，气氛热烈非常。路家酒柜的酒架上少了五瓶红酒，路知远一高兴，还喝了点白的。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路行云。

她深知一件事，她很幸运。她的父母替她完成了原始积累并且信任她、给她机会。那么，机会来了，她就要抓住。当然，她也没想到，机会在一个普通的冬日里来的这么突然。

这的确是惊喜。

“诶呀，你怎么又喝多了。”饭后，钟浅晴扶着路行云上楼。对方已经走不了直线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这下她也不用去院子里锻炼了，这相当于高强度的无氧训练。只是，路行云比她重了将近30斤，她实在是承受不住。“扶着、扶着点楼梯扶手。”

“哪有扶手？全是柱子。”

“对对，扶着柱子。”

“这呢，柱子。”路行云蹲下抱着钟浅晴的腿不动了，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她。

“……”钟浅晴沉默了片刻后。“松手。”

“哦。”

嗯？她真的松手了。钟浅晴往上走了一层。“扶柱子。”

“这柱子怎么动了？”路行云好奇地盯着“柱子”。小浅说扶柱子，得听她的。她往上走了一层，蹲下，再次抱住。

“松手。”

“哦。”

……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回到了二楼卧室。

“妮妮！”

“啊？”钟浅晴没听清楚，以为路行云在叫“你、你”。她走过去，靠在床头揽住她，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是，我要妮妮。”

“妮妮？”

路行云“嗯”了一声，看向沙发上的米老鼠。

钟浅晴只觉得匪夷所思。不能吧……从没见过路行云抱毛绒玩具睡觉。而且，女朋友在呢，她竟然要抱玩具睡觉？她无语地走过去，将米妮抱给路行云。

“叫妈妈。”

“……”服了，路行云今天喝的假酒么。

“她也是你妈妈。”路行云把米妮对着钟浅晴。“叫二妈妈。”

“……”谁二！

“全家福？不行，拍不了。你虹虹姐没在，回你二姥姥家了。”

“……”二姥姥！

“睡、睡，你先睡，我和你二妈妈说个秘密。”路行云歪着脑袋招呼钟浅晴过来。钟浅晴做了一次深呼吸，爬上床，躺在米妮的另一层。

“小浅……浅云……”

“啊……”

她睡着了。

……

正值春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皑皑雪山下绿意盎然。群山环绕的山谷，郁郁葱葱的林间，如诗如画的湖畔旁，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悦耳动听，充满生命的力量。

此时，木屋山庄的两位女主人正手忙脚乱。

“大的在哭，小的在哭？”行云站在两个婴儿车中间，左看右看。她看不出来，一声啼哭，两个孩子都闭着眼睛面露难色，眼角均有一滴眼泪。

“虹虹在哭。”浅晴将大点的孩子抱起来，温柔地亲吻她白嫩的脸蛋，轻轻地摇了摇。“不哭。”她用食指轻点婴儿小巧可爱的红唇，将鼻尖凑过去碰了碰她的小鼻头。

婴儿停止了哭闹，眼底清澈透明，充满好奇和无辜。她张开蜷缩着的小肉手，轻抚浅晴的脸。

行云见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上扬。她拥住浅晴，将孩子护在中间，挑挑眉冲虹虹做了个鬼脸，孩子“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音。

“嗯——嗯——”婴儿车里的妮妮不干了，哼哼唧唧，似哭非哭。

“快去。”浅晴轻轻拍了下行云。

“嗯。”行云转身，笑着将大眼睛的妮妮抱起来。妮妮吸允着手指，眨巴眨巴眼睛。她浓密的睫毛像个小扇子一样，呼扇呼扇的。“小美女妮妮。”

“咯咯咯。”妮妮好像听懂了一样，嘴角向上裂开，露出洁白如珍珠的乳牙，笑得很开心。

“刚刚为什么装哭呀？”行云在婴儿耳边轻声低语。

“她没装哭。”浅晴悄悄替女儿说话。“她是被吵到了。”

“是吗，小妮妮？”

“咯咯咯。”妮妮依然在笑，她伸手想摸行云的脸。行云会意，将脸贴了过去。

“啵”的一声，清脆响亮。

“啊。”浅晴因眼前这一幕动容，也想去和妮妮亲近一下。奈何怀里的虹虹抓着她的衣襟不放手，还想和她贴贴。浅晴笑笑，再次用鼻尖轻触了虹虹的小鼻头。

“啵。”这是虹虹出其不意的一吻。

浅晴望向行云，二人笑容蔓延。

片刻后。

“妮妮睡着了么？”

“嗯。”行云怀里的婴儿呼吸很轻，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她把她放回婴儿车内。

“我这个也睡着了。”浅晴轻晃着摇篮。“走吧，让她们睡。”

“好。”

行云和浅晴悄悄地退出了位于木屋山庄二层的婴儿房。

“啊，好累。”行云一出门就从身后抱住浅晴，脑袋埋在对方肩上。

“好重。”

“要贴贴。”

“噗。”浅晴转过身，轻轻捏了捏行云的脸。鼻尖相触，二人干净纯粹的眼底满是笑意。

“啵。”脸颊传来短暂的湿润感。

浅晴拉开距离，是行云。

她在她的脸颊另一侧，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