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浅,贺喜小浅,一只脚已经迈入大学校门。大人的‘大’字已经有了一个撇。”路行云站在单人沙发上鼓掌。为了支持钟浅晴考试,她特地晚走一天。明天,她就要返校了。
“哈哈,谢谢姐姐。”钟浅晴一进家门就手舞足蹈地报喜。这喜悦与成绩无关,和她的姐姐一样,她认为这是一种人生仪式感,第一次走进未来大学校园的她难掩心中的欢喜雀跃。
她身旁,爱犬初一感受到了主人的快乐,正疯狂地围着她转圈。“原来考试这么简单,几年前试镜《于音》的时候,我还有点紧张,现在完全没有了。”
“紧张?我当时可没看出来您紧张。”
“那能让你看出来么,我会演——不紧张。”
“哈哈。”王雪和陈孑也在家,两个人笑着看向唱双簧的两个孩子,“小行下来,猴似的,一会儿摔着了。”
“妹妹考的好,我高兴。”她跳到地上,给沉浸式转圈的初一吓了一个跟头。
“诶呀,你吓到我的宝贝了。”钟浅晴蹲下抱起眼神无辜、哼哼唧唧的小狗,瞪了路行云一眼,“不怕啊,宝贝。”
宝贝?宝贝换成狗了?路行云笑着看向两位母亲。“妈,陈阿姨,您看她像话么?”
“像话。谁让你上蹿下跳的,初一还小,吓出心脏病怎么办?”王雪也瞪了她一眼,招呼钟浅晴坐到她身边。两个人对着呼哧带喘的初一又是摸又是揉。“碰见赵一百了吗?”
“老赵没去,主考官是他的学生。”陈孑坐在旁边笑着喝了口茶,“我提前打听过了。”
“他去不去的倒也没所谓,我闺女准没问题。”
“你闺女在这儿,妈。”路行云玩手机不忘搭句话,“同志们,小浅上热搜了啊,真快。”
“啊?”钟浅晴摸了摸初一的脑袋,给它放到地上。妈妈的爱有点窒息,初一四脚着地后一溜烟地从狗门儿跑了出去,到院子里玩去了。
钟浅晴拿起手机,果然,热搜第三条就是她。
【钟浅晴现身首戏艺考现场。】
有各种角度的照片,有不同像素下的视频。评论大部分是夸她好看、自信,也有个别人说她耍大牌不理人的。
“真不明白了,你以微笑示人也有人说你耍大牌。”路行云不想当着妈妈们的面生气,她拉着钟浅晴回到卧室,两个人腻在沙发上,“难道要点头哈腰的走么?”
“诶呀,没事儿。我话说多了,该有人说我走秀炒作了,习惯了。”
生气。路行云把手机扔到一旁轻轻拥住钟浅晴。她的女朋友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被别人攻击。她替她感到委屈。
“宝贝。”钟浅晴见路行云耷拉着眼角,也放下手机,捏了捏那张好看的鹅蛋脸,“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而且你不是知道么,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知道。”
“有人喜欢我,就有人不喜欢我。人家怎么看我,是人家的自由。我要是天天因为‘别人不喜欢我、说我’生气,你女朋友就要气死啦。”
“那我替你生气,我气不死。”她还是很气。
“噗。”钟浅晴笑出声,路行云的幼稚病说犯就犯,“不生气了嘛,亲亲。”
路行云没辙,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哎,道理都懂,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说你。你看金影帝,私生活那么乱,底下的评论却都是夸他的。竟然还有人夸他十年如一日的爱妻子,啊……想想更气了。”
“没办法,咱们管不了那么多。他人设立的好也是本事,就算未来塌了也和我没关系。还有,私生活是私生活,工作是工作。不得不承认,金影帝的工作态度和演技确实好,值得我们晚辈学习。”
“这倒是,你说的有道理。他也就是演戏之余卖卖人设,无伤大雅,观众付费不是因为他的人设。反过来说,他要是靠卖人设挣钱,我就想打消费者投诉电话了。”
“什么意思?”
“这和假冒伪劣商品有什么区别啊。”
“哈哈哈,不许瞎形容。诶?路行云。”钟浅晴想起什么事,挑挑眉趴到她身上,“你这么讨厌金影帝怎么还关注他了,并且每条微博必赞,还转发,还评论?”
“啊?你又偷看我微博主页啦,哈哈哈哈。”
“别装傻。最近倒是没粉那个爆火的小花了,怎么粉上金影帝了?”
“哈哈……”路行云笑着抱紧钟浅晴,“手滑、手滑。”
“你手是掉油沟里了么?”
“那你说,我是粉金影帝还是粉小花?你选。”
“我选……我凭什么选啊?谁要做你的选择题。”
“嗯?今天是聪明的钟浅晴。”路行云抬起头,靠近钟浅晴的脸颊,引她吻向自己。钟浅晴收到夸奖很是得意,这个吻灵动又调皮。
渐渐,唇舌缠绕间,她觉得不对劲儿。什么叫今天聪明,那昨天是……她调整了下呼吸,搭在对方肩膀上的双手抚住其脸颊,微微用力。舌尖动作也不再轻柔,先是挑逗、后退,再是进攻,最后轻轻咬了路行云的嘴唇。
“疼……”路行云刚想说什么,嘴便被钟浅晴用手捂住了。对方轻咬她的脖颈,她只感酥酥麻麻,心脏如同在柔软的羽毛堆里滚动,百痒难挠。“嘶……”
“嘿嘿。”钟浅晴抬起头,满意地看向自己的杰作,“出门记得戴围脖昂。”
“……”一个暖冬没怎么戴围脖,春天来了,戴上围脖了,“盖章狂魔。”
“懂什么,这是爱的印记。”
“哈哈,行。”路行云吻了吻钟浅晴含笑的脸颊。她把钟浅晴留在沙发上,起身来到书桌前。她有事要交代。
她打开电脑操作了一番。
很快,钟浅晴的手机响了。她迷惑地看了看,是一笔银行到账的短信提醒。让她没想到的是,到账金额并不是几千块钱的房租剩余……
“干嘛?包养我?”
“想什么呢,您那身价,我哪包的起啊。这是买房剩下的钱,我想了想,放你这里合适。” 路行云所指的“这里”是以钟浅晴名义办理的那张卡——她们二人的共同账户。这张卡的账号密码她们两个人共享,只不过,卡在钟浅晴手里。
“真的假的,剩了几十万?”
“嗯。剩了总比超了强。放在这张卡里我是有目的的,你听好。”
钟浅晴立刻挺直腰板,盘腿坐好。路行云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走过去,拉起钟浅晴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首先,你不要再用工作室的钱给咱们C市的家买日常用品了。”
“其次,咱们用这个钱给你妈妈和我爸妈买点礼物表达感谢,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咱们的家添置了许多家具。上网买就行,咱们没公开,你妈妈的用你的名义,我爸妈的用我的名义。”
“最后,初一是咱们带回来的,所以咱们要养。虽然平时不能陪它,但它的狗粮和日耗品从这个共用账户里出,行吗?”
“嗯嗯!”钟浅晴点点头。
路行云见她一副认真地样子,笑着亲了亲她的双手。“我还有一个主意,想现在就说。”
“你说。”
“等我大学毕业,长辈们就不会再给我压岁钱了。我是这么想的……”她凑近她。“等那个时候,咱们把20多年来收到的压岁钱换成小金锁、小金坠,穿上线。以后咱们要是有了后代,就留给她们。”
“同意。”钟浅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的眼圈有点红,她跪坐起来,爬进路行云的怀里,手抹了抹眼角。路行云想得真的很远,她真的在努力创造一个确定的未来,及未来的未来。“那都是长辈对你的爱,谢谢你,姐姐。”
“啊,这有什么可谢的啊。”
“传承。”她的眼神干净明亮,“这是爱的传承,一代又一代,这份爱会越来越厚重的。”
路行云有点惊讶。这的确是她的本意,但她没想这么深刻。钟浅晴见她不说话,微笑着再次开口。
“姐姐,谢谢你,让我和你一起传承这份爱。”
那一刻,路行云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拥抱了她。
又是离别的一晚,两个人聊了很多。她们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舍和难过,她们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体会到了成长的快乐。
她们的目标虽不相同,目的地确是同一个。
与此同时,她们发现了一种新的感觉。也许以前这种感觉或多或少出现过,但现在,她们知道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了。
是义务,也不是;是责任,也不是。
是使命感。
是于彼此的使命感,于他人的使命感,更是于这个家庭的使命感。
第二天路行云返校,钟浅晴送走她后,按惯例将路行云今年收到的压岁钱存进对方18岁给她的那张存折里。然后,她让杜小禾帮她去买了一束白玫瑰。晚上,她把白玫瑰放进花瓶,摆在了主卧的飘窗上。
临睡前,她打开日记本。
“……这是一个忙碌又开心的寒假,发生了很多大事。这些大事几乎都是关于我和小行的……我们……越来越像两口子了。”
写到这里,她难掩笑意,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
“我们一起设计生活,一起照顾初一。偶尔,也会吵架。我任性,她自我,我们深知各自的毛病,就是都改不了。比如,前两天,我们因为是否给初一做绝育手术大吵一架。她坚持要给它绝育,我不同意。为什么要剥夺初一的生育权利啊。总之,这件事目前没有结果。”
“那晚,我没碰她,也不让她碰我。我和她说‘都不可以’,气的她没理我就睡了。本来就是,她不能因为自己是个人类,就替狗拿主意,不让人家享受大自然的快乐。”
“……第二天我们就和好了,一起把情人节留下的快烂掉的玫瑰花瓣给埋了。我们约定,以后家里常摆鲜花。只要吵架,就把掉落的花瓣埋进花盆里,拍照留念。这个做法源于《红楼梦》,是书里那对青梅竹马解除误解的方法。我喜欢这个方法,因为这很浪漫。”
“姐姐返校了……时间快点过吧,好日子就要来了。高考后,我就再也不用上家教了。大学生活看上去比高中要清闲的多,虽然也要拍戏,但比起要同时跑通告、背剧本、学习的这几年,我已经知足啦……”
“……就写这么多吧,明天起我要准备艺考三试了,问题不大。总之,我迫不及待地想参加高考了。”
“晚安,想爸爸。”
钟浅晴写完,爬上床,抱着虹虹,用小号刷微博。这时,她看到“有终点的路”发表了一条原创动态。真是难得。
那是一张没有配文字的照片。
照片上,两株盛开的百合花静静地伫立在窗台的玻璃花瓶中。
那个窗台钟浅晴记得,那不是主卧的窗台,那是次卧的窗台。
那个窗台的朝向是北方。
她知道,姐姐想她了。
她也想做点什么。
路行云曾多次嘱咐钟浅晴,她们两个人的小号昵称像情侣的,不要轻易点赞,评论,以免有心人注意后会妄自揣摩。但今晚钟浅晴就是想任性一把,不想听她的。
她想她。
所以,当她看到这条微博时,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赞。然后,一不做二不休,起身来到飘窗前,决定任性到底。
她给玫瑰花拍了张照片并登录了微博大号。时隔多日,不爱发微博的演员钟浅晴发了一条微博。
【白色玫瑰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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