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我要把篮球比赛冠军当毕业礼物送给你。】

这是路行云前两天给她回的消息。

“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钟浅晴见她妈妈端着早饭走过来，将手机静音，放到一旁。

“好好吃饭，别迟到了。”陈孑将面包、咖啡放到餐桌上，“刚看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是多云，不冷不热。”

“是么。”钟浅晴咬了口面包，走到窗户旁。

天刚亮，万里晴空飘着层层叠叠的白云，令人心旷神怡。

她做了一次深呼吸。

好闻。是清晨新鲜空气的味道，有泥土的气息，有花朵的芳香。

“还紧张吗？”

“没什么感觉了。没问题的，妈妈。”钟浅晴笑笑，走回餐桌旁，喝了口咖啡，将剩余面包三两下吃完，“小禾姐快到了，我再去检查一下考试证件。”

“嗯，确定不用我跟着？”

“您去能干嘛呀，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好消息。”

“行吧，孩子大啦，用不着妈妈了。”陈孑嘴上抱怨，脸上却露出微笑。女儿的坚强独立，让她感到欣慰。“别落东西。”

“放心。”

B市依然是那个B市，车水马龙，忙忙碌碌。只不过每年的今天，路上会出现很多警察，校园门口会围挤着身穿红色T恤的家长。他们或期待，或焦虑，年年人不同，表情却颇为相似。

钟浅晴：【还在睡觉吧？在去考场的路上了，明天考完联系。】

路行云：【醒了，加油，明天联系。】

当然没问题。这是路行云走过的路，她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她。两天后，她就再也不用做这些讨厌的卷子了，再也没有家教，她的世界将变得多姿多彩。

车辆抵达考点。她戴好口罩，穿过人群，和她的姐姐当年一样，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高考考场。

……

她没问题的。

路行云早早就起了。

想到高考，她仍心有余悸。于她而言，这个回忆并不美好。

希望小浅一切顺利。她洗漱完，泡了杯速溶咖啡，坐到新买的书桌前闭上眼睛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当钟声敲响九次，她翻开CPA模拟卷子，心中默念：一起。

……

当钟声敲响十七次，钟浅晴放下了笔，收卷。

她的高考结束了。

放下笔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成了。

三个月后，她不再是高中生钟浅晴，她将是一名大学生。

她在第一时间回到原来的班里，开心得像一只欢脱的精灵。她像撕扯花瓣一样，撕扯教科书和成堆的卷子，并将它们抛洒到空中。在她的魔法下，细碎的纸片在教室上空飘扬，花瓣变幻为雪花，缓缓飘落。

还不够。

班里的同学开始表演各自的一技之长。

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站在教室中央的桌子上，指尖在琴弦上跳动，琴弓划过琴弦，骄傲的音符喷涌而出，旋律狂放又洒脱。

年轻的画家，站在教室的后方，手持彩色粉笔，自由随意地在黑板勾勒出成长的回忆，画风强劲，栩栩如生，色彩鲜艳又迷离。

年轻的演员钟浅晴，她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热泪盈眶，慷慨激昂。她在即兴颂诗，声音铿锵有力，语气抑扬顿挫。

“当我仰望星空，那里是银蓝色幕布下浩瀚的星河。”

“当我俯瞰大地，那里是土黄色沙漠上美丽的绿洲。”

“月亮在冲我眨眼，星星在对我唱歌。”

“树儿在朝我挥手，草儿在向我跳舞。”

“我闭上眼睛，进入梦乡，遨游于天际。”

“我睁开双眼，走入现实，漫步于人间。”

“啊，梦想，你曾离我很近，触手可得，却遥遥无期。”

“啊，理想，你在远方等我，跋山涉水，却指日可待。”

“梦想，我愿始终保持纯真，守望你。”

“理想，我愿努力脚踏实地，追求你。”

“爱与梦想，有憾。”

“爱与理想，无畏。”

她饱含深情，创作完这段诗歌，潸然泪下。

班里安静了，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是送给钟浅晴的，也是送给全班同学的。

他们有各自的梦想与理想，今后他们将分道扬镳，在不同的人生路上演绎着属于他们的追求与实现。

钟浅晴：【我考完了，好感动。你看今年语文作文题目了吗？】

路行云：【看了。】

钟浅晴：【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你。】

路行云抹了抹眼角，她想了各种庆祝的话，却因钟浅晴的问题红了眼眶。她昨天就知道今年的语文作文题目了——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

路行云：【哈哈哈，那你写的什么呀？】

钟浅晴：【我结合咱们去草原看到的景象写了一篇关于梦想与理想的散文。】

路行云：【那我估计你这个作文得50多分。】

钟浅晴：【哈哈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早知道报N大了。】

路行云：【哈哈哈哈，那可能还不够，差个200分。】

钟浅晴：【哈哈哈哈哈哈哈，讨厌！现在也就差150分啦。】

路行云：【哈哈，是，钟浅晴。】

钟浅晴：【干嘛？别叫我名字，讨厌你.gif】

路行云：【恭喜你！！！！！！！！！！！！完成高考，完成这个人生的特殊仪式！】

钟浅晴：【哈哈哈，谢谢姐姐！爱你，么么哒！】

钟浅晴在教室疯完，告别同学，回到家中。她细心地将书桌上的教材和卷子整理好，打包放到家门口。

她很肯定，她不再需要这些了。

“小浅，来。”陈孑坐在客厅沙发，视线落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明天你就要走了，咱们对一下行程。”

“好的，妈妈。”

“《源》第二部的入组时间是18号，15号你要去趟H市参加《孤行无主》的映前路演，别忘了。”

“嗯，行程机票是不是已经定好了？”

“是的。不过，15号的返程机票没定，你打算回哪里？”

“您18号去N自治区吗？去的话，我回C市找小行；不去，我就回B市陪您。”

“去。这部电影大概率是要在海外上映了，我带李依依去和制片方聊聊后续的合作。依依年轻，才接手不久，我不放心。”陈孑在日程表上做了备注，笑着看向钟浅晴。“多玩玩吧，这一年，我的宝贝女儿太辛苦了。”

“嘻嘻，还行。”钟浅晴靠向她妈妈，撒起娇来，“妈，有个事我想提前和您打声招呼。”

“你说。”

“小行10号篮球比赛决赛，我想去看。可是……”

“怕引起围观，引起骚乱？”

“嗯嗯，会不会对小行和我都不好？”钟浅晴想去看比赛，又怕出事。她知道路行云会无限包容她的任性，她不想辜负这份包容。

她想慢慢学着如何替“包容与任性”造成的结果善后。

“会不会对小行有影响，这事你要问她。至于你，我倒觉得无所谓。妈妈不想你因为工作而失去自由。”

“妈……”感性的青年演员钟浅晴眼底泛红，她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

“宝贝，你已经失去很多同龄人该有的快乐了。虽然，你也有所得。但我是个母亲，我只希望女儿快乐。”陈孑也红了眼睛。“你看你，抓个娃娃都会被人关注，都会上热搜。有人夸你，就有人骂你，妈妈心疼。”

“妈……没关系的……”

“你有多久没去公共场合吃饭了？多久没去看场正常的电影了？你喜欢游乐场，多久没去过了？还有，你从小就喜欢吃甜食，你又有多久没吃过冰淇淋和糖果了？”

确实很久了。

“我知道追求梦想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我是你妈妈，我愿意在你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为你保驾护航。我要守护女儿应得的快乐，所以，放心玩吧。高考结束了，入组前的这段时间，你想干嘛干嘛。”

“嗯！谢谢妈妈！”钟浅晴深吸了口气，拥抱了她的妈妈。

“哦对了，给小行带点B市的吃的过去，我和小禾打过招呼了，她已经去买了。你干爸干妈对你、对我很好。在你爸爸去世这件事上，他们于咱们家有恩。友情是一方面，恩德是另一方面。咱们得感恩。”

“明白。”钟浅晴点点头，忽然，她意识到一件事。“妈……所以我之前……”

陈孑抿着嘴笑。“妈妈当然知道那些家具是你给小行在C市的家买的，不然你放哪里啊？我可没在咱们家见到过那些家具。没关系的，就私人感情而言，我也很喜欢小行。”

“是哦。”原来妈妈全知道。

“不过，那天你干妈和我说小行来着，偷偷摸摸地从家里搬了不少东西走，也不打声招呼。好在你们两个还算有良心，知道送我们礼物。”

“噗。”钟浅晴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和路行云商量后给三位长辈买了礼物。妈妈们的是帽子手套围巾三件套，路知远的是一条腰带。

“你干妈还表扬你来着。”

“啊，表扬我什么啦？”

“她说你有责任心，包揽了初一所有的日常消费。你和妈妈说实话，是不是小行和你一起在负担这个事？”

“您怎么知道的！”钟浅晴露出一个惊讶的眼神，转而又觉得哪不对劲。什么意思？就不能是她主动并一人承担的么……竟然小看她。

“看吧，我和你干妈说是这样，她还不信。她说你是暖宝宝，小行是冷宝宝。小行这孩子也是，好事坏事都不说，看着大大咧咧的，心里藏了一百个秘密。”

“妈，别这么说她。她在很多事情上是真的心大，情商也不高。”

“哟，你还挺向着她。”

“不是，您没发现嘛，她好像无条件相信亲人和她认为的好朋友。”

“发现啦，你也是，都是我们惯的。进入社会了，可长点心儿吧。”陈孑拍拍女儿的手，“成了，今日谈心时间结束。你去收拾行李，我整理整理合同。”

“好哒，爱您。”钟浅晴现在无压力一身轻松，她从妈妈身边跳着离开，又跳了回来。“啵”的一声脆响，陈孑脸上落下一粒花瓣的印记，那是来自女儿钟浅晴的爱。

晚点的时候，钟浅晴收拾完行李给路行云打了视频通话。

“哈哈哈哈哈，你妈真的这么说啊，她喜欢我？”

“我妈喜欢你看不出来嘛？”钟浅晴抿着嘴一脸不乐意，心里却乐开了花。照这个趋势，两个人和父母坦白恋情的事，指日可待。“小行，我去看比赛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啊？”

“不会，你没事就行。”路行云后来仔细想过这件事，她没理由不同意。当初周桐想来看她的高中篮球比赛，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人家了。到女朋友这里，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都是女生能怎么着……

“姐妹情深！我才不怕呢！”钟浅晴红着脸，“我又不会和你在学校亲亲抱抱。”

“其实……”路行云歪着脑袋看她，“我有时也会羡慕那些能在校园里牵手的情侣……自由自在的……我们好像很久没在公共场合下牵手散步了。”

“是哦，对不起，姐姐……”原来她也想。

“对不起什么啊，一切为了梦想。”她看她低下了头，“你只要别整出幺蛾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真讨厌……”

“小禾姐不和你来？”

“嗯，我给她放假啦。”钟浅晴又抬起头，想到明天能见面了，眼神又恢复明亮，“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行。不过我在想，既然姐妹情深了，不如彻底点？”

“啊？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