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云下课直接上了钟浅晴的车，30分钟后，她已经坐在了飞机上。时间原因，杜小禾没有和她们一起坐上这趟航班，她得还车。

两个半小时后，她们二人落地S市。剧组给钟浅晴配的保姆车以及化妆师在停车场等待已久，她们上车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S市郊区的影视基地。

“张导心情不好，小心。”钟浅晴到了片场后，制片小声嘱咐她，“男主被骂一天了。”

“为什么啊？”

制片看了看周围，只有路行云。他“咳”了两声，凑近她们悄声道：“没看新闻么，昨晚他去夜店玩了。早上先是迟到，人的状态也不好，脸是肿的，还晕头转向。更麻烦的是，左拥右抱得被拍了，要是影响电影上线可就麻烦了。”

“那被骂正常。”钟浅晴边说边瞪了旁边的路行云一眼，一个德行，住夜店得了，转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制片，“张导没提起我吧？”

“提了，要不我怎么让你小心呢。他说因为你换了场次，男主连调整状态的时间都没有。”

“……”完了，挨骂是肯定的了。

钟浅晴挠挠头，她的确是晚场的戏。只不过，她的戏份原定于六点开拍，路行云说要来S市陪她后，她偷偷找张导和男主换了场次。

她扭头看向刚被瞪懵了的路行云，然后换了副表情，耸着眉毛，一脸无辜。路行云怕耽误她的工作，昨天特地问了她的拍摄时间。对方曾表示钟浅晴不用等她一起，她可以自己坐飞机前往S市。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是想能一起走就一起。”

“没事啊。”路行云给她拉到一边，语气平和，“特殊情况嘛，咱俩刚和好，换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我相信你平时一定不会随意更换场次的。”

“嗯嗯。”

“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路行云温柔地笑笑，她怎么舍得再去责怪钟浅晴，“小心张导骂你才是真的。”

“哈哈，没事，我习惯了。”钟浅晴心中感激女朋友的理解，没心没肺地向张扬走去，人逢喜事精神爽，骂就骂了。为了爱打破一次原则怎么了，接下来，她会努力工作还回来的。

“你还来啊？”张扬双手抱肩站在监视器前，“我以为这部电影没女主了。”

“对不起，我错啦。”

“你这语气不像是错了，像是获得了表扬。”

“哎呀，怎么会呢？我就是错啦。”

钟浅晴嘴角上扬，清澈的眼底散发着明媚又灿烂的光。她双手合十，低头诚恳地承认错误，只是语气听上去有点高兴。张扬一时语塞，一肚子的气愣是生生得给憋了回去。

“张导好。”

“哟，小路来啦？”

“这不七天的假嘛，我来给妹妹探班，也看看您。您现在可是我心中导演排行榜的No.1。”

“不敢当、不敢当。别您，咱俩差不了多少，叫哥……嗯……哥哥也行。”

什么？钟浅晴扭头看向不着五六的张扬，见对方冲她眨了眨眼睛。她撇撇嘴，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少打姐姐主意”的眼神。

“浅晴今天状态看上去不错啊，那这样……”张扬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让男主休息一场，浅晴先来。”

伴随一声“Action”，钟浅晴今晚的表演开始了。

“源”仓库被炸，人类夺回地球的战争取得了初步胜利。AI大脑计算出地球剩余“源”的数量，为自保，它发布计算机指令，销毁部分工作中的人型机器人以维持AI世界的存活。

同时，AI大脑向人类发出求和书，示意人类可以与其共享先进的科学技术，共享地球资源。

“资源不够用了，它们开始无差别清除机器人单位了，机械狗等无用的智能单位被大面积停止运行并且销毁。”月光下的森林深处，女主向然手里拿着男主从AI城市传递出来的情报，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咱们应该趁现在进攻。”

几个人沉默地点点头。

“可咱们说了不算，要看长老们怎么决定。”说话的是位年轻的战士，他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的篝火堆，“他们……他们好像有争议。”

“嗯。”向然低头不语。她早听说了，AI大脑向人类发来了求和书，希望与人类合作共同经营地球家园。

“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可讨论的！AI就是个骗子，它的机器人没了，它需要劳动力。我们人类不需要‘源’就可以生存，所以它才来求和。”另一位战士义愤填膺道，“这有什么可商量的？灭了AI世界，夺回地球，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初衷吗？”

年轻战士：“长老里有人认为和AI合作可以获得更高的生产效率，人类可以继承以前的文明，跨越千年万年直接进入发达社会。”

“可如果这样，我们不就成为他们了吗？”向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成为灭亡的那波人类。”

众人沉默。

向然看向长老们所在的篝火堆，顿了顿。“他还在那个城市，不止他，咱们的不少战友还在那个危险的城市。AI大脑求和的同时，也在试图找出潜伏的人类……已经牺牲好几个人了。它还在捕杀人类，我们为什么要等……”

“AI根本不会有感情，它只是利用我们。”那个气愤的战士摇摇头，“你们等着，我去和长老们说。”他扔下手中的武器，头也不回地向篝火堆走去。

……

“咔。”

“这条行了？”钟浅晴和几位演员一脸轻松地看向张扬导演。

“可以了，可以了。”张扬盯着屏幕，几位年轻演员的表情和台词配合的很好，不用重新拍了，“行了，准备下一场。”

时间过得很快，连续拍了几场后，这晚再没有钟浅晴的戏了，她下班了。

“我说什么来着……”路行云没有认真看过《源》第二部的剧本，不过大概剧情她已经通过现场观看和与钟浅晴的聊天中猜得差不多了。“这就是一个循环。”

“嗯……”钟浅晴正在保姆车上卸妆，车辆在漆黑的夜中向酒店驶去。她现在能理解路行云在几年前那个寒假说的“循环”的意思了。

“后面的剧情是不是出叛徒了？”

“你怎么知道？”

“猜也猜出来了啊。长老里有人为了权力和个人利益选择和AI合作，对不对？”

“对！”钟浅晴通过镜子看见路行云一脸认真，“你是不是偷看我剧本了？”

“不用偷看。我还知道男主肯定是被出卖了，所以他死了。”

“是的。某位长老为了获取AI大脑的信任，出卖了他。”车停了，钟浅晴的妆也卸完了。两个人回到酒店房间，继续着车上未完的话题。“真可悲，这和AI大脑销毁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是啊。‘源’是被灭了，祸起。”

“嗯。”钟浅晴眼底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张导之前说过：因人起、因人灭。这就是你说的循环吧。”

“是的。看似是人类与AI的战争，实则是人类与人类的战争。”

“说明白点儿。”她皱着眉看向路行云，想确认心中的想法。

路行云笑笑，打横将她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女主他们和以前人类制造出的高级智慧产物发生战争，是人类与人类的战争吧？”

“嗯！”

“长老里出现了叛徒，人类会渐渐分成两派，也是人类与人类的战争吧？”

“没错！”钟浅晴搂着路行云的脖子，眼神明亮，“原来是这样，我之前是抱着与智慧产物对决的心态进行表演，其实这样是不对的。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哦？”

“这就像面对一颗樱桃说话和面对你说话，都是喜欢，情感却不一样。而且，你会回应，樱桃不会。我想，我应该改变一下表演方式，把AI当成有血有肉的人类。这样，面对它们时我的情绪会更复杂，情感表现会更丰富，演绎效果就会更深入人心。”

“诶呀，鼓掌！”路行云冷不丁的松手，差点把钟浅晴掉下去，吓得对方赶紧搂住了她的脖子。

“真讨厌。干嘛呀——”

“哈哈，我这不太激动了嘛，女朋友是个优秀的演员。”

“当然了。”钟浅晴仰起好看的脖颈，“我还理解了你为什么说循环会越来越短。你想啊，人类如果继承了AI文明，意味着直接走到了上一波人类科技发展的终点，保不齐后面又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智慧产物。”

“是的。人类只要不控制**，那么早晚得出事，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恶性循环的最终结果就是一切归0，这和现实社会资本市场里的某些公司发展是很像的。”

“……”听不懂了开始。

“哈哈，你这个表情。”

“你说说，我尝试听一听，不会以后慢慢学。”

“你先好好拍戏，我自己都还没学明白呢。”路行云见钟浅晴眼里闪着光，纯粹干净，内心动容，“再说了，控制**这件事本身就很难，反正我做不到。”

“嗯？”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很难。”她温和地笑了笑，眼里闪着小火花，不强烈却很明亮。没有过多的渲染，她低头吻住了她。

一个多月苦涩的心情让双方的这个吻甘甜异常，她们的动作幅度并不大，舌尖轻触，唇齿缠绵。

她们尝试用心感受对方，那曾经被冷水泼过的灵魂此刻正被温柔以待。

火热的灵魂，躁动的心，她们的爱情经过短暂的冷却后终于再度燃烧起来。

……

“哪来的？”

“你买的。”

“……”地上那粉盒子好像还真是她买的。路行云抿着嘴想笑，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然后，我就给装行李箱里了。”钟浅晴在她怀里，声音糯糯的。她不敢抬头，憋着笑，脸红成了日出的太阳。可她又想说话，因为她很得意。“得亏带了……”

“哈哈……”

“就是咱俩得省着点儿，你看，这一盒没了……我就拿了三盒，七天呢……”

路行云抱着钟浅晴笑个不停。钟浅晴的声音轻轻的，温柔动听。而且，她是怎么做到既害羞又不害臊的……

“你别笑了，不累么……”

“累。你在这方面是真的挺有创造力的。”

“闭嘴……”不敢想、不敢想，想着那些豁出去的行为就羞耻。

“喝水吗？我感觉……你得润润喉咙……明天下午还有戏呢……”

“……”她能不说话了么。

“我去给你拿。”路行云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袍随意披在身上，然后将钟浅晴的递给她，“穿上点儿。”

“嗯。”钟浅晴接过睡袍，脸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

“喝吧。”路行云很快回来了，手里是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这时，她的手机震了，是她的私人手机。

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她这个新手机号。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她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这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钟浅晴见路行云拿着手机要接不接的，心中不免疑惑。床头的电子表显示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大半夜的谁给路行云打电话……她也皱起眉。“谁啊？接电话啊。”

“陌生人。”路行云朝钟浅晴晃晃手机，想了两秒，接了，“您好。”

听筒对面传来熟悉的笑声。

“怎么才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