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这是两人走过的第三条不同的放学路。

不一样的路线，一样的人。

钟浅晴的心情全表现在脸上，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喜上眉梢。

好开心，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不是没有朋友，小学里也算受欢迎。钢琴弹得好，音乐课自然收获一帮小粉丝。五、六年级的时候也有相伴回家的同学，但是她总觉得和同龄人在一起缺少一种放肆感，心里的窗户关半扇。

“你们班同学怎么样？”

“好着呢，有五个小学同学跟我同班。”

“那感情好，有人替我照顾你了。”路行云和钟浅晴一路走一路聊，嘴就没停过，如同秋天微风吹过那些逐渐泛黄的树叶，细细簌簌。

一进家门，饭香味扑鼻。两家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庆祝孩子们升学。

“陈阿姨。”路行云放下书包就跑到厨房礼貌叫人。

“行云来啦。你妈妈刚来电话，很快就过来。”

钟浅晴听着话音也来到厨房，帮忙拿筷子和碗。“爸爸呢？”

“他单位有点事儿，和你路叔叔一起回来。来，你俩可以端菜了”

由于两家关系实在是太近，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让他们早就不分主客。所以无论是路行云还是钟浅晴到了对方家里，都会主动帮忙打下手，干家务，大人们对她俩自然也不会客套。

两家对孩子在家务劳动上的教育方式趋于一致。换啤酒剩下的零钱归她俩所有，扫一次地二元，拖一次地五元。每周一两次，谁去谁家干都行。各自房间各自整理，乱了家长也不管。家里来人的时候，别丢人现眼。

两家人还会定期一起爬山，打球。冠军奖金十元，亚军五元。她们两人每周还有十元固定零花钱，这就是两人童年时代的全部收入来源。

路行云一度怀疑家长们是不是经常背地里开小会，讨论怎么拿捏她们两个。

“嗯？”钟浅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大可乐，随手递给身旁的路行云。

路行云轻轻松松给拧开，然后给杯子依次倒满。相较于画画，路行云不知道随了谁了，在身体力行和运动方面天赋异禀。

所以每次爬山，打球，她都赢。

不一会儿，家长们到齐了，火速落座，举杯，庆祝二人开学。

多余的话不说，一顿饭吃的火急火燎，安安静静。

饭后，四位家长又着急麻慌的回各自单位，留下两个孩子刷碗。

父母都很忙，两人早已习惯这样的节奏，在此之前，她们已经相伴13年。

路行云刷完碗，来到钟浅晴的房间帮她包书皮。对方的书柜上摆着一份签名手册，那是路行云六年级去首都电影制片厂春游带回来得纪念品。当天最后的活动是和一个快80岁的老戏骨拍照，老戏骨还会在现场给每个学生的手册上签名。洗出来的照片可以插在签名手册上。

路行云对电影电视不感兴趣，但她知道这个老戏骨是钟浅晴看电视剧时念叨过的一个爷爷，所以隔两天照片发下来后转手就送给了钟浅晴。钟浅晴因为这个高兴了好一阵子，路行云为此还很诧异。

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歌手之类的，她怎么喜欢老戏骨。钟浅晴也懒得多解释，只说觉得爷爷特别和蔼，她本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所以看见电视里的老人们就倍感亲切。

除了这个，书桌上摆放的存钱罐、水晶球、床头靠立的一排娃娃，都是她历年来送钟浅晴的生日礼物。钟浅晴的生日是10月6日，路行云比她晚半个月。所以今年生日又快到了，该送什么好呢？

“你房间还真是又乱又整洁。“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钟浅晴瞪了路行云一眼，“总比你房间纯乱强一些。”

钟浅晴的房间是东西多，但是摆放整齐。

路行云就不一样了，东西多且没有任何规律。

墙上贴满海报，床上桌子上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书。地上有篮球和四驱车，就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路行云的散漫是天生骨子里带的，回房没事踢一脚篮球，心情不好时就会让四驱车满屋子乱撞。

偶尔看不下去自己也会收拾收拾。收拾累了，就拿本书席地而坐，看完又随手一放。

有一次钟浅晴来玩，进屋就发现窗台的花盆里整整齐齐的插着三根笔。

这是没事儿拜花神吗？钟浅晴心里暗自发笑。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性格应该很难玩到一起去。

“我们15号要去军训。” 这不是钟浅晴第一次军训了，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去过一次，路行云也一样。只不过小学军训是五天，初中是七天。

“哦，听说会有实弹射击。”路行云一脸遗憾的看着钟浅晴。

她小学毕业的时候查出来十二指肠溃疡，医生说这个病是慢性病，得养。路行云一犯胃病就疼得厉害，坐起来都很困难，眼泪止不住的掉。父母心疼，没让她去军训。

初一一整年她都在戒凉戒脏，按时吃饭，饮食简单干净，现在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发育期的孩子吃的本来就多，路行云很久没犯过后，就又开始胡吃海塞了。

“放心啦，我替你感受感受。”钟浅晴欠欠的，看到对方表情落寞，又很快转移话题。“快点儿包吧，你那里还有一书包呢。”

钟浅晴也在趁包书皮的时候考虑送什么礼物给路行云。她明显感觉出来小时候的礼物已经不适合这个一米七的姐姐了，明年路行云就要上高中，在钟浅晴看来，就是大人了。

“为什么差两岁感觉差这么多，我怎么才初一。”钟浅晴心里有些无奈，同时又好奇长大会有怎样的变化。

她对路行云有一种妹妹对姐姐的依赖感，但是这种依赖又区别于血缘关系间的姐妹情谊。

有时候，她觉得路行云是她的哥们儿一样，听得懂她说的话，能理解她心里的意思。这一点，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

开学的前一天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个下午就在双方一边包书皮一边闲聊中度过。傍晚的时候，钟浅晴的小学同学来找她说上学的事，路行云就先回家了。

第二天按惯例，两人相约上学，一起下学，日复一日，喜迎国庆。

“来来来，干杯。”餐厅包间里，杯觥交错。

“两个孩子今年的生日不如定在16号一起过吧？是个周末。去年生日聚会的时间靠近我们家小浅，今年就离小行近点儿，你们说呢？”钟强提议。

“没问题，今年来我家办。”路行云的妈妈王雪补了一句。

“我看行。”

“没问题。”

陈孑、路知远附议。

“你说他们为什么管咱俩叫小浅、小行，不是什么晴晴、云云之类的。”大人们忙着推杯换盏，钟浅晴在一旁悄悄的问路行云。

“可能怕幼儿园小学一喊仨回头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钟浅晴就知道她没个正经。

“老妹啊，你笑点也太低了，容易被骗。”路行云满脸愁容地看着她，“傻的可怜哎。”

钟浅晴一秒收住笑容，毫无表情的夹菜吃菜，瞅都不瞅路行云。

“6号中午别在学校吃了，我去找你，咱俩出去过小生日，别忘了。”路行云一直认为生日礼物应该提前或者当天送，这是一个关于仪式感的执拗，不止对钟浅晴，对其他人也一样。

“好哒！”对方瞬间破防。

国庆就一天假，再上两天课，小生日的日子就到了。

当天，路行云上午第四节是生物课。下课铃一响，她抄起书包就跑出教室。

“呵家伙，什么玩意儿过去了？”李梦宵眼前一阵风，看清是路行云后，又回头看了看赵天遥。果不其然，赵天遥疑惑的看着门外，挑挑眉。

路行云之所以着急单纯是因为她俩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午饭时间，过生日这么美好的事情，她不想搞得那么紧迫，她想让小生日过的从容一些。

钟浅晴显然和她想的一样，下到初一部时，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走。”

“什么、什么呀，包里是什么呀？”钟浅晴嘴上问着、眼睛瞟着，身体却被路行云无情的拖着走。

俩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面包店，在里面就餐的位置落座。

“给，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钟浅晴接过书包，里面有两样东西。比较大的那个是个精美的笔记本。比较小的那个……她看清后，脸一下就红了。

“哎？”

“……”钟浅晴没说话。

“我觉得你可能快用到了，还是说你已经用到了？这个牌子比较好用。”

“已经用到了。”

“那你真的比我发育早多了，钟少女。我先去买面包和蛋糕。“

趁路行云去买面包的功夫，钟少女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她之前一直犹豫要不要和路行云交流生理期的事情，按说对方应该早就来了，会和她主动沟通这种女生间的小秘密，然而却一直没有，所以钟浅晴也没说。

事实上，路行云发育晚，并没比她早多少。

片刻的功夫，路行云端了个盘子回来，又是面包又是蛋糕的，二人先各自吃了几口当午饭。

“语文老师从初一就让我们写周记。我知道你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周记和日记不一样，是可以给别人分享的那种。”路行云吃完面包，手指了指那个笔记本。

“你想看我的吗？”钟浅晴听懂了。

“想啊，你也可以看我的。我都是写一些随笔，或者记录一下学校发生的事，偶尔灵感来了还会即兴创作。”

“那行，从这周开始，我也写。欢迎路少女随时来看。”钟浅晴着重强调了一下“少女”两个字，歪了歪头，露出她无邪的笑容。

嗝……路行云被噎了一下。

时间不等人，路行云看钟浅晴吃的差不多了，她给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点上。

“吹蜡烛，许愿吧。”

美丽的少女紧握双手，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嘴角一弯，由内而外散发出自然清新的气息。

“好了。”

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蜡烛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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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