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叔还活着?”路行云坐在客厅沙发,张着嘴看向手机,小浅今天也没喝酒啊。
“嗯!”钟浅晴使劲点了点头。
刚刚,她到家后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给路行云拨了视频过去。
“呃,恭喜,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能具体说说吗?”
“当然!”她好激动,眉飞色舞地将高工在饭桌上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了路行云。眼见着,路行云的表情从不解到了然,然后是欣慰,最后是感动。
“如此说来,钟叔叔的确还活着。”路行云的眼眶红了,她认可地点点头,“科学的力量好伟大。钟叔叔将一生奉献给了科学,科学保存了他的思维习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报答呢。总之,我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姐姐,你知道吗?我觉得AI是有感情的,至少它在试图了解人类的情感世界。”
“嗯,有道理,AI是人创造的,感情是可以传递的。”
两人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眼圈泛红看向彼此,几秒后,不约而同地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
“姐姐,我就知道你能懂我的感觉。我想爸爸了,我也好想你。”
“我也是,我想回国了。”
“哎别。想我可以,但是别冲动。你才去几天嘛……”钟浅晴嘟了嘟嘴,“今天是我不对,冷落你一天,直到晚上才理你,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晚上?”路行云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
“是我这边的晚上。你忘啦?我白天和你发脾气来着,还、还主动挑起冷战。”
“哦哦哦。”她满心都是钟浅晴的安危,早就忘了对方生气的事了。“不用抱歉,是我不好,以后起床先和你问早安。”
“那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呀?”
“当然不会,这是一个好老婆应该做的。”
钟浅晴“嘿嘿”傻笑了两声,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双手托腮。“小行,你知道吗?饭局上的那两位工程师让我感到亲切,他们是和爸爸工作到最后的人。”
“最后?”
“嗯,那个高工没具体说,但是他说他们曾在南方一起共事。我想,应该就是爸爸出事前的那段日子了。”
“那应该是不错的同事啊,你对他们完全没印象吗?”
“没有,而且不是同事,算合作方吧。爸爸只是机械制造领域的专家,属于他们的知识供应方。”钟浅晴向右歪着脑袋看路行云,“有件事我没好意思问他们,我不记得他们有来参加爸爸的追悼会……嗯……”她又向左歪了脑袋,并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也可能来了,是我没注意到。你也知道,那时我……”
“好了,小浅,不要回忆了。”钟浅晴迷惘的表情,让路行云感到心疼。无论对她们谁而言,那段日子都满是痛苦和悲伤。“别说你了,那么久了,谁来参加过追悼会,我可能也记不住。”
“才不是,你记不住正常。就是昨天的人,你也可能记不住长相。”钟浅晴耸了耸眉毛,看上去有点难过,“我的宝贝是脸盲。”
“哈哈哈”,路行云笑着连续说了好几个“是”,也确实。“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也许我爸认识呢。”
“对哎!”钟浅晴的眼睛亮了,她划了划手机。虽然赵一百没有介绍两位工程师的名字,但是那两人主动加了钟浅晴的微信。“我发给你了,你回头问问干爸。如果真的认识,那就再不好过了,以后咱们几人可以约饭。那位高工虽然年纪比较大,可是想法观念却很年轻。”
“搞科研的大部分都这样,猎奇心很重,思维比较开放,不然也发现不了新东西嘛。”路行云扫了一眼对方发过来的名字,立刻点了转发。她将名字发给路知远的同时,还发给了冯羽。
“好啦,小行,我和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呀?”
“想什么呢,这可是有关我岳丈大人的事。不过,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宝贝,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说话很客气?”
“啊,有吗?”
“刚刚问我会不会嫌麻烦,现在又问我会不会无聊。”路行云温柔地笑了笑,“我家任性的小霸王去哪了?”
“哦,我这不是……”
“怎么了?为白天发脾气感到内疚了?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你想多了。”
“啥?”
“哈哈哈”,钟浅晴笑得像个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摆。“小行,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想听你的答案而已。或许以前没在一起时,这种问法多少带点试探,但现在不是。我对咱们有自信,我只是单纯的享受你对我的宠……溺……”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她的脸有点烫。“我就是想听。”
原来是这样,路行云恍然大悟,她向后撩了撩头发,嘴角微微一提。
钟浅晴见她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心中不解。“小行,我是……”
“放心,我不觉得你矫情,说明你爱我呀。”
“啊?你会不会……”
“没有,不会,我最喜欢你的无理取闹啦。”
“……你……是不是……误……”
“怎么会呢,我才不会觉得你无语呢,take easy.”
“路行云。”
“啊?”
“我是想问你是不是误解我的意思了。”钟浅晴强忍笑意,认真地看向屏幕中那张自信的脸,“还有,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矫情、无理取闹且让人无语的女朋友,是吗?”
“呃……抱歉,不小心说出心声了。”
“哈哈哈,路行云!你别想看见我啦!”她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任凭路行云哀声乞求,只是不理。
“钟浅晴,你再不理我,我就要施展魔法攻击了,我要唱歌了。”
幼稚。钟浅晴笑着躲到一边,换了拖鞋,简单收拾一番。正当她想回卧室换睡衣时,手机传来了不可描述的歌声。她拿起手机,关掉自己的摄像头并将音量调低两格。
打败魔法的不止有魔法,还有高科技。
“哎,别关摄像头,我不唱了。”
她又将音量调了回来。
“宝贝,你是要去哪里呀?”
小行耳朵还挺尖,她趿拉着拖鞋走到衣帽间。
“呀,你要换衣服了呀?”
嗯?她看了看手机,摄像头关掉了呀……小行是怎么知道的。她想问,可是又不想破功。
“你不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路行云是在她家安监控了么,钟浅晴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放心,我没在你家安监控。”
“……”妈呀,有点儿可怕。
“你别害怕,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她能不说话了么。
“客厅铺的是地砖,卧室是地板,衣帽间又是地砖,听声音很好分辨。”路行云的语气很是得意,“小行好棒,鼓掌!”
清脆的掌声从手机中传来,“噗。”钟浅晴没忍住笑场了。
“你就别换衣服了,麻烦。”
她的笑容又僵住了。
“一会儿还得脱。”
“哈哈哈,路行云,你真贫。”钟浅晴忍不了了,她打开摄像头,露出一个嗔怪的眼神,然后痴痴笑个不停。
路行云见钟浅晴终于肯出现了,笑着站起身,走进卫生间。
“姐姐,你去干嘛?”
“嘘。”她将食指比在唇边,随即将手机摄像头对着镜子立在一旁,点了话筒“静音”键。她拧开浴缸放水,然后走到淋浴房将花洒开到最大,很快,整个房间水汽氤氲,雾气缭绕。
毫无预兆,钟浅晴的心脏漏了一拍。
镜子上沾满了细密的水雾,却放大了眼前的世界。她看不见镜中的人,更听不见八千公里外的声音。朦胧间,她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在镜前走动。现在,那个人影站在了镜子的正前方。
她咽了一下口水。
姐姐好像在整理头发……她脱掉了一件衣服……哦……她双手撑在了水池边……
她又咽了下口水,这该死的……熟悉的感觉……
此时此刻,钟浅晴只感有无数只蚂蚁在嗜咬她的心脏,一边咬,一边撕扯。心脏不堪重负,它想甩开蚂蚁,于是疯狂地跳动着。热情的心跳加快了肺部工作的节奏和力度,沉重的呼吸声通过手机话筒直上云霄,随即落在八千公里外的路行云的耳畔旁。
路行云嘴角上扬,低头看向手机屏幕。画面里,钟浅晴白皙如雪的脸庞微微泛红,眼神明亮,眼底似是有花瓣飘落。这表情常见,那是雪山下烂漫的樱树林开花了。
愣着干嘛呢?路行云拿起手机。
咦,不要动手机嘛,看不到了。钟浅晴呆望着晃动的视频画面,下一秒,她看到了路行云那张柔和清透的脸。
她见对方挑了挑眉毛,似是有些不满。
“哦哦哦,对对对,等我。”她着急走向浴室,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拖鞋绊倒。她不好意思地看向摄像头,对方只是朝她微微一笑。
小行……出国几天都学了些什么啊……
听说国外有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是不禁的,钟浅晴深吸一口气,衣服也没换,直接来到浴室,一屁股坐进了浴缸里。
她坐那儿干嘛……不是应该给浴缸放水么……路行云觉得有点好笑,但她没表现出来。钟浅晴的表情告诉她,对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她将手机放回原处,走进淋浴间,关上玻璃门。此时,手机话筒依然处于静音状态。
听不到,看不清,这让钟浅晴感到很难受,有股**在体内横冲直撞,她只感呼吸急促。
满是雾气的镜面、挂满水珠的玻璃门、花洒下修长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一切是那么的性感、虚无、不真实。她仿佛听见了对面缱绻缠绵的气息,温柔、内敛、含蓄却又带着渴望。
那是姐姐么?水中人影如一滴水珠般变幻莫测。有时,这滴水珠来自高山之上,晶莹剔透,冷若冰霜;有时,这滴水珠源于地底之泉,干净清澈,和缓温热;有时,它随云朵变化,四处飘摇;有时,它携手细雨,无声轻落。
终于,调皮的水珠碰到炽热的阳光,它瞬间化开了。那是一团雾气,潮湿、闷热、看得见,摸不着,让人躁动难耐。
“宝贝。”
“……”
“老婆。”
“……”
“小祖宗。”
恍惚间,钟浅晴听到了路行云的声音。她睁开双眼,做了几次深呼吸,涣散而零乱的世界重新回到眼前。她捡起不知何时掉落的手机,那张柔和标致的脸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画面里。
“姐姐……”她双颊绯红,是零星的樱花在飘落。
“快乐吗?”
“嗯。”
想想也是。路行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钟浅晴。刚刚,她关掉花洒后,视频画面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只能听见让人难以言喻的声音。
“钟浅晴。”
“啊?干嘛叫我大名。”
“没干嘛。”路行云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湿漉漉的,然后坐进放满水的浴缸,懒懒地向后一靠。“还不从浴缸里出来,你都没放水。”
“哦哦,是哦。”
她见她十分配合地起身,嘴角不由得生出笑意。
“老婆。”她轻声唤她。
“在呢。”
“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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