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开心快乐,就有悲伤难过;有满怀期待,就有沮丧失落。
【宝贝,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空中日出.jpg】
这是路行云起飞前给钟浅晴发的最后一条微信。那是三天前回国,她在飞机上看到的壮美景象。
湛蓝无垠的天空之下,洁白无瑕的云海边缘,一轮明艳的红日正冉冉升起。
她是那个追太阳的人。她在朝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那是她爱人所在的方向。当时她轻触机窗,那轮红日仿佛唾手可得。
今天,夕阳西下之时,她坐上了返程航班。天边依然是轮红日,可她清楚的知道,即使她的速度再快,即使她伸出双手,那轮红日也在渐渐离她远去。
方向不对,再快也没有意义。
地球不会停止自转,时间不会停下它的脚步。
当返程航班抵达爱丁堡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路行云:【老婆,我落地啦,放心吧。】
钟浅晴:【还行,没有晚点。】
路行云:【你怎么起这么早?】
钟浅晴:【欠债总是要还的,约了张导七点开拍。生无可恋的兔子.gif】
路行云:【摸摸头,我要过海关了,一会儿和你说。】
钟浅晴:【嗯嗯,爱你,么么哒。】
路行云:【么么哒,爱你。】
感觉怪怪的。路行云出机场后,坐上出租车望向窗外漂亮的城市。她在爱丁堡生活八个月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适应了这里的衣食住行。可是仅仅三天,她就被打回了原形,这座城市忽然变得很陌生。
“一个空荡荡的房子叫家么?”钟浅晴的声音出现在路行云的耳畔旁,当时对方在质疑她。小浅说的没错,她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到底不是家啊。她拖着将近三十公斤的大型行李箱和小登机箱回到了乔治亚风格的公寓。不同于去年刚出国时的兴奋,此时,她只感失落。
所以,机场到公寓的这一路,她不再回应司机大叔的热情,而是不停地骚扰钟浅晴。
【我出机场了,正在往家走,机场.jpg】
【安静的城市不安静啦,街上好多游客,看到好多同胞,好亲切,想哭.gif】
【你是不是在化妆呢?没空理我。】
【我马上到家了,看,城堡。夜幕中乌漆嘛黑的城堡.jpg】
【还是教堂好看点哈,神圣庄严的哥特式大教堂.jpg】
【到家了。小行一次性将两个箱子拖回家了,好棒。】
【老婆,我想你。】
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那双捧着手机的手一刻没停。
钟浅晴:【嘻嘻,我来啦。怎么忽然这么粘人了?刚刚化妆来着。】
路行云:【不适应。】
钟浅晴:【?都出国这么久了还不适应?】
路行云:【嗯。】
“谢谢。”钟浅晴笑着送走化妆师,转身坐到餐桌旁,那里有杜小禾为她摆好的早餐。她望着手机发愣,一时不知给路行云回复什么,因为她也不适应。
得而复失,感觉怪怪的。昨天的这个时候,路行云正抱着她酣睡,她还能听见对方清晰均匀的呼吸声。现在,人不见了,并且远在八千公里外。
十月相见再分别也会是如此吧,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安慰路行云,一边草草地吃完了早饭。等杜小禾接她的时候,餐桌上本就不多的食物剩了大半,只有那杯加了双倍浓缩的黑咖啡被她喝完了。
开工。她伸了一个懒腰。临出门,她鬼使神差地拿了两包未拆封的零食随手扔在地上,这让站在门口的杜小禾看得目瞪口呆。
偶尔乱点也没什么,她想。
要整齐,要干净。八千公里外的大半夜,路行云正坐在地上收拾行李。不能辜负小浅辛苦忙活半天的劳动成果。她将衣服和鞋一件件拿出来叠好,袜子也放进了相应的收纳盒。
正当她想把衣服放进柜子时,她发现柜子太乱了,之前的衣服凌乱的躺在一起,一支支袖子懒散的搭在隔板外。
真乱!她抱怨了一句,开始收拾柜子。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掏了出来,按钟浅晴收拾衣橱的习惯重新归纳。一个多小时后,她的柜子变得干净又整齐。
真好,就好像小浅在身边一样。她累的满头大汗,可是心情却变得舒畅。简单的洗了一个澡后,她钻进被窝,抱紧毛绒玩具羊——青青。
这八个月间,她一直抱着青青睡觉。甚至,她会带着它去伦敦,去欧洲。每天晚上,她将青青紧紧地抱在怀里;每天早上,她会迷迷糊糊地找青青。有几次,她在睡梦中将青青扔到了地上,不过,她总是能及时地捡起它。无论如何,青青必须回到她的怀里。
小浅在忙了吧,她揪了揪小绵羊的耳朵,十月她就能来找她了。想到这里,她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三十分钟后入眠。
……
翌日起,路行云再度进入忙碌的状态。她也想忙一点,因为这样可以帮她分散注意力,减少思念带来的痛苦。
爱丁堡、伦敦、法兰克福,她每周至少会出现在以上三个城市中的两个。另外,她还会去位于英格兰中部地区的一座叫伯明翰的城市,那是B国的第一大工业城市,虽然它的市政经济不怎么样,但是路行云试图收购的制造业公司就在那里。
除了为自家公司奔波,路行云作为一名秘密工作者,还有一些秘密工作要做。制造业是任何一个国家都赖以生存的支柱产业,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发达国家一向注重制造业的发展,技术革新也会相对较快。B国虽是号称“去工业化”,但其实是在朝高精尖方向发展。所以,路行云偶尔也会去学习学习,然后将“学习报告”发给秦阳。
另外,有关“钟强”案的调查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赵一百可能采取加密货币的方式进行交易,这加大了反间人员的调查难度。鉴于钱包地址的匿名性质,调查人员只能用网络技术手段进行追踪和归集,甄别出频繁交易的地址,然后逐个筛查。显然,这个工作量是巨大的。
路行云已经结识了B国金融领域的重要人物,不同与他人,她的工作重点有关实体货币交易。
“钱只有到手了才是赢。这就像炒股一样,即使股票大涨,但只要不抛就不能说是挣了,因为它可能在朝夕间化为乌有。所以,加密货币有价值又如何,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套现的。”
这是秦阳的原话。路行云是学财会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的任务是通过人脉配合技术人员找到控制加密货币账号的单个实体。这个工作不简单,而且相较于网络工作者,她的工作行走在真实社会中,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甚至是生命危险。
她不是神仙,她会害怕。所以每次去执行与加密货币相关的任务时,她不仅会戴着红绳,她还会带着钟浅晴多年前送她的平安福。
另外,工作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工作之外,她是一名在读研究生。由于准备的早,她的大论文已经快完成了。论文是科学研究成果,应当具有一定的应用性。路行云写论文不止是为了毕业,也是为了应用。
“在这里,奢侈品的头颅没有那么高贵,它可以和平价商品同时出现在一个商场里。人们走进商场各取所需,创造的价值也是有高有低,这样整体价值是不变的。”
某次视频会议上,路行云是这么和她父亲陈述心中想法的,这个会议只有他们两人。
“我们尚且不管他们的贵族是如何购买奢侈品的,但是以上现象说明走进这家商场的人是不介意彼此间贫富差距的。他们很包容,并且对手中的资金和享有的权利拥有清晰的认知。无高低贵贱,平等造就共同繁荣,所以,他们的实体经济很发达。”
“嗯,这和公司有什么关系呢?”路知远露出一个温厚的眼神看向女儿,其实,他能猜到路行云想说什么。
“咱们管不了别人,但我觉得公司既然要实行股份制,那么就要彻底一点。工人手中的股份应当与高管享有同等意义上的权力。”
“继续。”
“假设A是高管,他和工人都有股份。但是,股份赋予A的权力相对于工人有绝对优势。那么有朝一日,工人手中的股份会被A收走的,因为A会决定他们的命运,他们害怕A。长久看,这不利于公司发展,不仅留不住有经验的工人,还可能影响控制的稳定性。所以,咱们应该计算出一个合适的股权激励比例,调整董事会、监事会中职工代表的人数。”
“你的建议风险很大啊,毕竟股权是可以买卖的。”
“是的,我知道,但咱们有优先购买权嘛。再说了,咱俩是公司最大的A,这个事实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公司不至于被不专业的人抢了。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完备的员工培训基础上的。如果员工对股权没有概念,那么也就没必要进行股权激励了。咱们得让员工知道,他们不是公司的家人,他们是公司的主人。”
“嗯。”路知远了然地点了点头。路行云的想法很理想,但是方向没有问题,有方向就可以在摸索中前进。
路知远怀念创业初期与工人们一起吃盒饭的日子,那时谁都可以和他提意见,谁都可以发表对公司的看法。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公司日益壮大,从一个小的制造工厂逐渐发展成一个集团。
个体的贡献是不能忽视的,他们应当劳有所得。这个“得”既包括资本,也包括表决权。路知远将路行云的提议交到董事会,很快,公司决定在恰当的程度上调整股权分配比例,赋予工厂工人真正的权力。
路行云这边忙的焦头烂额,钟浅晴那边的拍摄工作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源·序》预计四月杀青,但到四月中的时候,整个制片团队就意识到了这将不可能。张扬对拍摄的追求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这是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他可不想烂尾。
时间来到了五月中旬,此时还剩两场戏没有拍完。一场是群戏,一场是钟浅晴与长老的对手戏。
“准备好了吗?”张扬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向一老一少两位演员。这场戏没几个镜头,发生在刺杀长老之前,主要是对话。
“好啦。”钟浅晴挥手示意。
“Action!”
战争胜利了,AI被打败了,世界却没有恢复太平。人们涌上街头,发泄着对资源分配不公的愤怒。
“长老,你这么做不公平。”向然鼓起勇气说道。面前站着她最敬重的人,他曾在篝火之夜当着她的面手刃杀害丛林战士的长老。“那些没有分配食物和家的人也为战争做了贡献。他们为战士提供食物,为他们缝制战袍。”
“你说的有道理,可战士们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胜利,理应分配的更多。”
“是么,那为什么有的战士也没有得到该有的奖励呢?”
“我没那么多食物和房子提供给所有人,他们要想得到就应该更努力。”
“可明明有人拿了更多的食物和房子。”
长老冷笑了一声,表情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牌可不是一张一张发的。”
向然的汗毛立起来了,四周充满蜂鸣声。这话听着很耳熟,熟到让她害怕。她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对方并没有注意。
“我手里的牌就这么多。一张一张发是不够的,那些愤怒的人想得到更多就去找手里有牌的人。毕竟,只有手里有牌,他们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说完,长老恢复了往日慈祥的模样,笑着看向向然。“你还有事吗?”
向然站在原地没动,呆望着她曾经敬重的人,做了一次吞咽动作。
是他。
他就是出卖特工小队的人。
是他杀了她爱的人。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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