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了轿厢以后,路行云就把灯给关了。
一瞬间外面的景色清晰起来,夜场的游乐园少了白日里的聒噪和喧闹,多了一分光影交错的魅力。园内白色与彩色的灯光交相呼应,熠熠生辉,图绘出一幅神秘浪漫的画卷。
“来,小浅。”路行云看她把墨镜和帽子都摘了,站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摩天轮在缓缓转动,轿厢在慢慢升高。
“小行。”钟浅晴等轿厢升到四分之一处,便坐到路行云的身边,看着对方的眼睛,眼底散发着温暖的光。“虽然这话说的有点晚,但我早就觉得你不像姐姐了。”
“嗯?”
“搬家前你说你早就喜欢我了,其实我也一样。也是那天,演出结束后,你来班门口接我,那一刻,你不像姐姐。”
“我曾经想过对你是喜欢还是依赖。后来我发现,是的,我喜欢上你了,我不能和别人分享你对我的这份好,也只愿意接受你对我好。于是,我开始害怕这份好有一天会消失。这些年,我不停的猜测、试探。”
“你说看那些围堵我的同学心里很烦躁,早知道是这样,我不该骗你。那天开学,我骗你说堵我的男孩子有七八个,实际上只有两三个,原谅我当初的不懂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来找我。”
“小浅。”路行云有些惊讶,她想说什么。
“让我说完。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介意周桐姐姐吗?因为我怕她喜欢你,她比我成熟,比我经历多,比我懂得多,我怕你会喜欢上她。我从一睁眼就看到你了,如果有一天,你和别的男生或者女生在一起了,我怕你就真的不对我好了,我就找不到你了,我害怕。”
钟浅晴边说边看向轿厢外,脚下灯光闪烁如星光点点。她说的很认真,语气平静柔和。昨天她们在一起时来不及说的话,她今天都要说,她要勇敢。
“所以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她发脾气。我仗着十七年以来你对我的好,肆无忌惮,各种任性,不管不顾地让你陪我上学,接我放学。我从这些照顾里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直到前两天咱们闹别扭,我才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我也一直把自己放在了妹妹的角色上。”
“这么久,我都是被动的那个,被动的等你做着安排,等你哄我,等你表白。我试图主动过,犹犹豫豫,只是不敢。”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要一起面对未来的人生,我想,我也应该勇敢一点,让你知道我这些年的想法。”
钟浅晴平静的说完心中所想,她的眼神变得明朗,笑容简单、干净。
此刻,摩天轮即将升到顶端,所有的光都在她们脚下,周围变得暗淡、静谧,温度却刚刚好,空气中的气息宁静宜人。
“姐姐。”
“嗯?”
“你听说过摩天轮顶点的传说吗?”
路行云看着钟浅晴纯真无邪的脸庞,这是青春、是爱情。她的脑海里零零碎碎的闪过高中同学闲聊的片段。
“你们知道吗,如果在摩天轮的顶端和恋人接吻,那这对恋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就会幸福。”
……
“真的假的,骗小孩儿的吧,不科学。”
……
路行云知道这个传说。
她现在相信这个传说。
她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很快双颊感受到来自掌心的温度,是这么的熟悉。
她等待着那个勇敢的女孩。
很轻、很轻的一下。
柔软、轻盈。
一切刚刚好。
她睁开眼睛,面前女孩眼底散发的光纯粹且透彻。
她听到她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
轿厢缓缓下降,轿厢内她们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已无关紧要,她们人生的新篇章已经开始。
轿厢外,无数人怀着不一样的期待和心情在排队,等待叙述他们自己的故事。
“摩天轮也挺好玩的。”下来以后,路行云由衷的说了句大白话。妹妹说她爱我,今天可真是个了不得的日子。“你看什么呢?”
“小行……那俩人……有点眼熟不?”钟浅晴看着远处两个人,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这是什么缘分。
“我天。”路行云也看见了,这下好了,两个人的下巴在地上开会了。
不远处一个冰淇淋摊位旁,李梦宵手里拿着冰淇淋,对面站着于欣欣,她亲昵的喂着对方冰淇淋,还时不时的帮她擦擦嘴。
钟浅晴僵住了,觉得自己像个木偶,无法动弹。她机械化的扭了扭脖子,看向路行云,对方也是一样的状态。“她俩是?”
“应该吧。”
“那我们?”
“过去?”
“走!”
“走!”
……
怎么有人大晚上的还戴墨镜啊。于欣欣心里正在诧异,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把墨镜摘掉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小浅……”她捂住嘴,马上惊恐的看了下身边稳如老狗的李梦宵。
“行啊,于大经济人,谈恋爱连自家艺人都瞒着啊。”钟浅晴把墨镜收好,她不打算再戴了。天黑,有帽子就够,反正已经有人拍了。她挑挑眉,笑着看五官“吓”飞了的于欣欣。
“交待吧。”路行云看着满脸无奈的李梦宵。“你不是要出国学建筑了么,这是跨国恋的节奏啊。”
“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找个地方聊会儿,站着累。”李梦宵看到附近有户外桌,带着三人坐下。灯光有点亮,钟浅晴的出现还是引起其他游客纷纷侧目。“咱们小明星变大明星了昂。”
“别闹梦宵姐,你们什时候在一起的啊?”
“去年暑假,我要准备国外的考试还有高考,考试之前先把人拿下了。”
于欣欣点头附和。“对,我被拿下了。”
路行云暗自感叹,学霸就是学霸,下手是快,稳准狠什么都没耽误。
“你俩呢?”李梦宵把话题转向砥砺前行十七年的姐妹二人。“别告诉我还没在一起,废不废劲啊?”
“小点儿声。咱俩的爱情是石榴,她们那个可是瓜。”于欣欣提醒她。
“对、对,错了,宝贝。”李梦宵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并捏了捏她的脸。
“……”
“……”
“姐妹”二人无语的看向彼此,随后又看向甜蜜的另外二人,四个人会心一笑。
多么微妙的缘分,多么奇怪的巧合。
去年寒假四人相聚,那天李梦宵第一次见于欣欣,当时商量来游乐园没成,今年再相聚,还是这四个人,却成就两份爱情。
“欣欣,你未来也要出国吗?”钟浅晴浅尝了一口李梦宵请的冰淇淋,好吃是好吃,可是她不能吃,她把剩下几乎整碗递给了路行云。
“不,我有国内想上的大学,等我高考完,她也就快回来了。而且,我还要给你当经纪人呢,出国干嘛啊……”
“我也是刚知道您是她未来的经纪人,得重新认识一下。”路行云听到这里煞有介事的放下冰淇淋,向于欣欣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她的助理,路行云。”
“怪不得呢!”于欣欣笑出声音,“你知道吗,当初我跟她预约助理的席位,她说屈才了,现在想想,啧啧,很难说是因为什么。”
“哎呀,不要提那个,我才是你老板,于欣欣!”钟浅晴怕于同桌再抖搂出更多“不堪”的黑历史,赶忙阻止她。
“啊,错了,老板——可是情人节拉肚子那事儿她们也早就知道了。”
“啊?”
……
游乐园到家这一路,钟浅晴都半睁着眼看路行云,没有任何表情,把她都给看毛了。路行云没回自己家也不敢回,有错得及时认。她也没想到,过去的事,还能被发现……
两人一直没说话,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你把我当傻子是不是?”钟浅晴声音不凶,因为根本没有语气。“当时还跟我装,跟我演,还说梦宵姐让我请她吃饭……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呢?”
“我就是……”路行云躲在床的一角,随便拿了个毛绒玩具抱着,整个人缩在一起,非常可怜。“目的都是一样的,不要计较这些嘛。”
钟浅晴意识到,她这个姐姐可能看破她很多事,亏她今天还掏心掏肺的和她表明心意,也不知道这些心意里,有多少是路行云早就看破的。
她想到这里,是真的有点生气。
“你老实说,我今天在摩天轮上和你表达的,有没有是你早就知道。”
“绝对没有。”
“真的?”
“我不骗你的啊,小记者和拉肚子这事都是你做的嘛,我只是看破不说破……”路行云闭嘴了,她看到对方面色不善。“宝贝——咱们不都是因为喜欢对方才这么做的嘛,我也让李梦宵装肚子疼,只不过慢了一步,效果都一样。”
钟浅晴脸色稍微好点了,她知道路行云为了她也各种算计的时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你今天和我敞开心扉,我是真的开心,我不知道你以前是这么想的。”路行云往她身边凑了凑,把毛绒玩具放到一边,拉着她的手,对着她。“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以前和我耍无赖。”
“为什么?”
“耍无赖不也因为爱我吗,而且你一直对我也很好。”路行云的眼神里尽是真诚。“你不厌其烦地听我上课,听我讲天马行空的故事,听我对案情的推理分析,哪怕现在看来有些不切实际,可你依然在听。”
“不仅如此,你学做炸酱面、带我去主题乐园、给我买特产、陪我聊天……你一直都对我好,我都知道。”
钟浅晴不生气了,路行云不仅对她好,还懂她。
她也转身对着路行云,搂着她的胳膊,搂得很紧。
两个人对视着,又开始默契的傻笑。
“对了。”钟浅晴笑着笑着想起什么。
“怎么了?”
“下周当家教,离那些不怀好意的学弟学妹远点儿,只许好好上课。”
“知道了,人家怎么就不怀好意了……傻样。”路行云无奈的笑笑,刮了刮钟浅晴的鼻子,又开始不老实,揪耳朵、捏下巴,弹脑门,钟浅晴一张脸都要被玩坏了。
直到手被对方毫不留情“啪”的一声打开,才改为平躺,准备睡觉。
三秒钟之后,就在她迷迷瞪瞪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一沉,什么东西爬上来了。
“小浅?”
“嗯。”
“你干什——唔——”她的嘴被封上了,女孩儿不再温柔,一只手扒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唇舌放肆地进攻着,有报复,有占有,有爱。
双方互相配合,气息逐渐混乱,钟浅晴拉开点距离,在黑暗中看不停喘气的路行云,再次埋首。细碎的吻落在对方的耳朵上,紧接着脸颊,脖子、锁骨。
肩膀上的手也不安分起来,从路行云的睡衣下摆向上探了进去。
那是一只会弹钢琴的手。
路行云只感到身体好热,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整个人仿佛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心脏在下坠,飘然快意。钟浅晴吻过的地方湿湿凉凉,微微有些痒,很快又变得潮热。
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不经意间发出一声喘息。
钟浅晴听到这声喘息,停止动作,她趴在路行云的胸口上,调整着呼吸。然后,听到对方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她轻轻闭上眼睛,小声低语。
“姐姐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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