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云:【落地了,一会儿见。么么么么么哒。】
钟浅晴:【嗯嗯,么么么哒。】
飞机准时落地,路行云一刻没耽搁,她没有托运行李,所以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回家。
家乡的空气,好亲切。
“回来啦。”她没带钥匙,王雪给她开的门,军训一个月,女儿这肤色又成泥猴子了。
路行云进门,看见家人都在客厅等她,包括钟浅晴。
一时间,她竟有点害羞,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傻笑着抱着书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想回房间。
“小行是不是累了?”陈孑看路行云沉默,猜到她心中所想。她和王雪下乡回B市,也是一样的情况,见到父母会有突如其来的生疏感。
“嗯,我先上楼了。”路行云转身就想走,又回头。“小浅,来。”
“哦……”钟浅晴像个小跟班一样,颠儿颠儿地跟着姐姐上楼了。
路行云回到楼上,还是那个房间,但感觉怪怪的。
她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有点手足无措。不对,这和设想的不一致。
她一会儿把电脑拿出来,一会儿又放回去。然后走到阳台上,又回到屋里,嘴里碎碎念念的,就是不抬头,左顾右盼,好像很忙的样子。
“怎么了?”钟浅晴嘴角一抿。
“我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大半夜的……”
“嗯……”她还是不抬头,书柜里的书被拿下来放回去好几次。“怎么找不到……”
“姐姐。”
她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发现对方的脸微微泛红。
“我……可能兴奋过头了。”路行云不动了,声音很小。她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人不对劲。
“嗯。”钟浅晴了然,将对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轻轻抱住她。“你是想家了。”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她。
路行云这才把脑袋抬起来,熟悉的那张脸。
她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便把脑袋抵在钟浅晴的肩上,缓慢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回应这个拥抱。
她太想她了,想到不知所措。
原来独自在异地生活是这种感觉。
“宝贝。”路行云低声唤她,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脖子里,蹭了蹭。“我好想你。”
“我也是。”钟浅晴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如细软顺滑的丝绸一般,抚过路行云毛躁的内心,心跳慢半拍,心情渐渐平复。
时间的沙漏感受不到重力,月亮害羞的露出个脸颊,温和的秋风不愿进来打扰,舒适安逸的白炽灯下,画面再次静止。
两个人站着,抱了很久。
直到她彻底找回熟悉的感觉。
路行云拉开距离,轻抚对方的脸颊,她看到她闭眼了。
双唇轻触,细腻如斯。
如这秋高气爽的时节,她和她携手坐在山尖之上,眼前层峦叠嶂、连绵不绝。远方,一群大雁正舞动着柔软的翅膀,节奏轻缓而优美。它们排着队划破天空,在天际间翱翔。
空气涌动扑面而来,舒畅惬意并不热烈。
就是这种感觉。
是微风,是细雨,是清晨花瓣上的一颗露珠,是夜晚星空下的一抹淡云。
这是专属于她们二人烂漫而纯洁的美好。
“嘿嘿。”一吻毕,路行云再次傻笑起来,这回不是因为害羞了,是她的小浅越来越好了。
钟浅晴看着她傻笑,自己也跟着傻笑。
午夜时分,两人间的气氛再次莫名其妙起来。
“去洗。”
“不去。”
“脏死了,快去。”钟浅晴率先收回笑容。路行云风尘仆仆的,从回家到现在连衣服都没换。“我的衣服都让你弄脏了。”
“啊——啊——再抱会儿。”路行云哼哼唧唧抱着她耍无赖,就是不想动。
“……”
十分钟后。
“去不去洗。”
“嗯——不——”
“路行云。”钟浅晴面带愠色瞅着她,看上去就要动手了。这人怎么回事,洗完也能抱抱睡啊。
“干嘛?”
她没说话,只是来到沙发边抱起个什么东西。
“嗯……”好像有些不妙。“那我去洗了,要不要一起?”
“……”
“我是单纯的……诶呀!啊——诶——轻点儿。”路行云一溜烟的跑进浴室躲着去了。
真是,非得让米妮出手。
钟浅晴五迷三道的给米妮揉了揉,把它放回沙发,又从衣橱里拿了新的睡衣换上,上床准备睡觉。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路行云就出来了,头发被胡乱吹的到处飞。她从一侧爬到床上,一个劲儿往钟浅晴身边凑。
“宝贝,抱。”路行云把头稍稍抬起来一些,笑嘻嘻地看着她。
“一个月不见,又娇柔了些许。”钟浅晴边伸胳膊边笑着打趣她。“就这还多元宇宙……”
“别提了。”路行云往她怀里贴了贴。“我后来发现宫娣同学,取向男。”
“啊?那她为什么那么说?”
“单纯了吧。她就是想套我话,我也单纯了。”
“什么意思?”
“你看,咱们要是想迅速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是不是得按照那个人的喜好和在意的点和他聊天?”路行云手不老实,摩挲着钟浅晴流畅的下颚线。“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设防的。”
“所以你被套路了?”
“是啊,我可能表现的是有点儿明显,不过本来也不想瞒着,男的女的又如何,只要不让她们知道你是谁就好了。”
“知道也没所谓,保密就行。”
“我到不怀疑她们的保密能力,我们可是会计,嘴得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对?”
“对什么对,手放开。”钟浅晴忽然没有语气地来了一句,再不制止怀里这位,就要发生不可描述的事了。“你说等十八岁的,别招我。”
“是,女王大人。”路行云“咯咯咯”地笑起来,她把不安分的手收回来,牵住对方。是有点过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看新闻了么,你好朋友又拿影后了。”
“周桐姐姐?我的好朋友就是你的。还说呢,她曾经的对象应该是个姐姐。”
“什——吗——”她一圈里人,怎么老从路行云嘴里听八卦。
“字面意思。”路行云打了个哈欠。“意外吧,下次一起去她家吃饭就知道了,虽然分手了,但家中还留有爱情的味道……”
“我想想,不记得哪条新闻曝过啊。”
“就现在这个大环境,曝出来还得了。还有,她让你离金影帝远点儿,那个男的婚后还追过她,给她烦的要命。”
“嗯嗯,谨遵教诲。”
“当然,这些不重要。等你拿影后时,我要大请四方,设宴三天。”
钟浅晴听完这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尖盛开一朵小花,这是一份偏爱,她很受用。
“请谁我都想好了,要——唔——”怀里的人获得一个奖励,如花瓣掉落般,轻盈柔软。
“还要。”路行云不说话了,把眼睛闭上,嘴角咧到耳朵根了。
轻轻的,额头上一吻;
没停。
脸颊传来湿润的微触感;
还没停。
眼睛因温热而颤抖;
停了。
“小行。”钟浅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总算回来了。”
“嗯……”
“我真的很想你,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一直陪我。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会儿没有你,我会怎么样,现在又会怎么样。”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她顿了顿,侧侧脑袋,那是张五官舒展自然的脸。然后,她听到那张脸传来清晰均匀的呼吸声。
路行云军训一个月,马不停蹄的又去见了赵天遥,她累了。
“晚安。”钟浅晴看着那张脸露出淡淡的微笑。
没回应。
“可我还没说完。”声音很调皮,也更轻。“开学的时候,陈柯来找过我,还有她新交往的女朋友。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少了一个情敌。”
“还是于欣欣告诉我的,我猜去年开学那个八卦可能是他女朋友爆的,这个事我和妈妈说了,她说很正常,让我小心提防就是了。不要怨我没告诉你,知道为什么么?”
怀里的呼吸声很平稳,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我怕你替我出头去,犯不上。爸爸的事情也是,妈妈说隧道里发生的事故不简单。”说到这里,她有点紧张,房间好黑。“不过,这些事咱们控制不了。我也想知道真相,可爸爸已经不在了,知道是谁又如何,他回不来了。”
“小行,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我不敢回忆七月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今年发生的。因为那会儿他还在,我还可以找到他,想到这些我就很难过……”
“开学那会儿,班里同学聊天,他们会提到暑假期间家里的事,提到他们的爸爸,我在一旁听着,觉得那些话好刺耳。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有些人甚至不清楚爸爸的事,可我就是做不到不介意。”
她怕吵醒路行云,忍着心中的悲伤不表现出来,自顾自地悄声倾诉着。
“我有点儿不愿意加入同学们的茶话会了,更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欣欣又不能老陪我,所以我干脆就不吃了。有几天,我想回家,想逃课,不想见到任何人。”
“我想过白天给你打电话,但你在军训,也接不了,就没打。到了晚上,我就给忘了。”
“都赖你每次和我打电话都嘻嘻哈哈、亲亲抱抱的,导致我有很多想和你分享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多亏你,还有晕晕,这个月我就做过一两次噩梦。”
说到这里,她没那么紧张了。一抹浅浅的微笑在她脸上绽放,内心舒畅,房间不再黑暗。
“偷偷告诉你,我每天最期盼的事就是和你打电话,那是我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有时挂了电话,我会用望远镜看星星找爸爸,看月亮想你,就好像你们在我身边一样。”
她抬抬眼皮,有点沉重。
“我也困了,先分享这么多吧。嗯,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可是你返乡尴尬症,这么明显都没发现。”
“……人长大是会变迟钝么……你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傻不……”,很快,房间里响起另一个清晰且均匀的呼吸声。
钟浅晴睡着了。
夜很安静。
只有它能察觉到房间里节奏的变化,一个呼吸声不再均匀,周围流通的空气也不再平静。
她睁开眼,皱皱眉,看着那只刚才被抓的紧紧的手,眼底的光不再温柔。
寒风刺骨,风平浪静的湖面早已结冰,她安静的走在上面,一步一步,脚下发出裂开和破碎的声音。
碎冰的痕迹,成网状,顺着湖面四散蔓延。
终于,她走上岸,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
她凝视着四分五裂的湖面,缓缓抬起手,将小石头随意的抛了出去。
瞬间,湖面坍塌,大块儿的碎冰互相撞击,沉没于水中化为一体。鱼活蹦乱跳,翻滚着,搅动了湖底的泥沙。它们鼓着鳃,贪婪的呼吸,那是空气的味道。
冰,支离破碎。
湖,露出它本来的样子。
她一动不动,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盛况。
眼底是混沌沆赃,被泥沙污浊的湖水,锋利的冰凌毫无感情地贯穿其中、无所畏惧地炸裂。
她无动于衷。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异样的声音将她唤醒,她抬头,湖面的上方,暖阳升起。
安逸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和暖的气息包围着她的身体。
渐渐,湖面恢复平静。
小浅,辛苦了。
剩下的交给我。
她的拇指划过她的手,泥沙沉入湖底,眼底的湖水恢复清澈透明,她闭上眼睛。
放心。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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