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帕特里夏悄悄碰了费雷罗的手肘一下,小声地说,“王子在问你。”
费雷罗回过神来,万分抱歉地解释,“对不起,我最近……”
“不用介意,我知道你的伤势一直在困扰你,那么你还准备参加法国网球公开赛吗?”
“如果医生同意,”想了一想说,“我希望我能去。”
“如果你想去,那么我就让医生给你开绿灯,”转而王子笑着说,“不过有前提的——你必须同意餐后舞会把你身边美丽的小姐借我做舞伴!”
帕特里夏看着费雷罗,费雷罗微笑地说,“当然可以,不过只借一曲。”
王子做了一个“天啊”的姿势,对周围的人说,“看吧,现在我已经为结婚感到后悔……”然后对费雷罗眨了眨眼睛,“不过你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跟她结一百次婚你也不会后悔的,祝福你们,将来你们的婚礼一定要邀请我!”
“一定。”费雷罗优雅地举杯向王子致敬。
“你真的要去罗兰加洛斯?”
“也许。”
帕特里夏默默给费雷罗打好领带,走向更衣室。
如果没有听错,转身的瞬间,她在叹息。真的没有听错吗?费雷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以前帕特里夏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总是催促他去比赛。因为奖金,因为明星,因为媒体云集。
可是这一个月里,费雷罗甚至疑惑帕特里夏是否有个孪生姐妹。
他曾经问过汤米,“你觉不觉得帕特里夏怪怪的?”
“怎么怪了?”
“温柔了。也不那么——”挠头,形容不好。
“自从那天她听到你的话开始。就是你说其实帕特里夏也很值得同情的那番话。”
是这样。不过当时费雷罗没有深入去想,汤米在身边的时候来不及考虑太多其他。
直到今天他又深刻感觉到这一点。按照以往的纪录,有知名人士参加的聚会,帕特里夏都会兴奋得晕头转向,何况这次应西班牙皇室的邀请。可她只是乖顺地伴他左右。
想起来费雷罗觉得沉重。
谁也不爱谁,那样最公平。只要有爱就会有亏欠。他不想亏欠帕特里夏。他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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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并不想带帕特里夏来皇宫的。如果不是因为和汤米吵架。
“你还准备参加法国网球公开赛吗?”
“当然。”
“你没有听到医生怎么说吗?陈旧性拉伤会毁了你的职业生涯!”
“你什么都不明白!”费雷罗扔下正在收拾的行李,恼火地对着汤米喊道。
他才是真正的红土王子,可如今科里亚已经连续三十场红土不败。
去年他在罗兰·加洛斯加冕称王,可今年他的手腕脆弱得甚至拿不动球拍。
午夜梦回,梦回罗兰·加洛斯,每每泪湿一枕。
鼻端依然嗅得到空气里的尘土飞扬,阳光晒在肩膀上干爽而略微烧灼的刺痛,他跪在球场中央,如同站在世界的顶峰,领略掌声如雷。
那是他的世界,是他永恒的光荣和梦想。他怎么能……坐在电视机前,冷眼旁观?
抓过费雷罗受伤的手腕,费雷罗吃痛地叫了一下,罗布雷多狠狠甩开他的手,眼圈都红了,“你这样子怎么去打比赛——”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费雷罗握着疼痛的伤处,脱口而出,“如果我不去,你就少了一个对手是吗?我不去你就能拿冠军吗?”
牙齿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齿痕,罗布雷多整颗心都在滴血,“你呢?你是去比赛还是去见萨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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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想。
费雷罗坐在宫廷舞会的角落里,眼前都是罗布雷多伤痛的眼睛。
为什么相爱的时候还要彼此伤害。
为什么汤米要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他要对汤米说出那样的话。
他明明知道汤米是为他着想。汤米耽搁训练,每天陪他去治疗。他的手腕有多痛,汤米的心会更痛千百倍。如果可以,汤米更情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而他怎么可以说:我不去,你就能拿冠军吗。
残忍啊,胡安﹒卡洛斯﹒费雷罗。你又忘了,你面对的是汤米﹒罗布雷多,不是马拉特﹒萨芬。难怪汤米质问他,是去比赛,还是去见萨芬呢?
难道我还想着萨芬吗?费雷罗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然后他承认这是积习难改。
毕竟他和萨芬之间有那么多的岁月。伤痕累累的岁月,在彼此的记忆中班驳交错。
和汤米在一起的最初他就想过,这一次他要幸福的爱和被爱。他要天长地久,哪怕俗气,哪怕平淡。他只要和他爱的人一起安度余生,只要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他的微笑。
可现在通宵舞会已经接近尾声,他不知道汤米在哪里,是否微笑着,是否也在想着他。
如果覆水能收,任何代价都可以。
其实并不用很大代价,只消一个电话拨过去,无所谓地来上一句“喂,汤米,我想你了。”他相信他们会讲和。费雷罗拿着手机,默默在心里练习了数不清那么多遍,最后一个电话打到航空公司,他说“我要订一张飞巴黎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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