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隔壁班篮球赛以失败告终,但没什么不能成为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理由。
放学后,篮球队那一帮人要去吃火锅。除了篮球队,岑北亭还请了好多人,连崔奥利、贝博艺都叫上了,他们也答应了。
岑北亭拉着许欣要去。“你必须要去,”岑北亭不讲道理,“你下半场都没看,现在火锅也不去,你还是不是好同桌。”
许欣吃了岑北亭跑着买来的冰淇淋,有点嘴软,而且她也不想太不合群,便说:“地址哪里?到时候我过去找你。”
“找什么,”岑北亭说:“跟着我走不就行了吗?”
许欣整理好书包背上,问:“那你怎么过去。”
“李晓侯他们已经过去了,贝博艺他们自己走过去,你跟着我呗。”
岑北亭将书包甩在背后,他书包很瘪,里面只装了一支黑色圆珠笔。
“好吧,你怎么过去。”许欣跟着岑北亭出教学楼。
“我有车。”岑北亭吹了个口哨,得意洋洋。
岑北亭的车,只有两只轮子。她站在车棚前,对着那一辆黑色单车无言以对。那是一辆很贵的山地车,价格和外形一样风骚,但为了成全他那独树一帜的造型,舍弃了后座这一实用设计,但岑北亭对自家兄弟算得上掏心掏肺,特意在后车轮上安了一个脚踏板。
“上车啊,傻愣着干嘛呢?”岑北亭将车从车架上拎下来,踢开支架,他跨坐上去,一只脚支在地上。
许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发自内心地疑惑地问:“所以我坐哪儿?”
岑北亭扭过头,指了指后轮胎上的脚踏板,“踩着啊,李晓侯都是这么坐的。”
许欣:“……”
他见许欣似乎还是不太愿意,便不遗余力推销:“踩着站很爽的,李晓侯说,有飞起来的感觉。”
许欣彻底服了岑北亭,她不想跟岑北亭解释她不想要飞起来的感觉,不想跟他解释女生一般都是坐在单车后面的而不是站在上面的,更不想跟他解释她今天穿的是裙子,站起来会被风吹起来。
“那个,我也跟贝博艺他们一起走过去吧。”许欣掉头就走。
“诶诶诶。”许欣一转身,岑北亭从后面抓住她书包带。
他眯了眯眼,没好气:“你也真够没眼力劲儿。”
“我怎么了?”许欣问。
岑北亭扯了扯嘴角,说:“好,去,你去,你看你这个电灯泡硬挤过去贝博艺打不打你。”
许欣停下脚步。
岑北亭说:“给人家留点空间啦,上车,没骗你,真的很爽。”
许欣拗不过,连推带拽被推上车。
“踩好了啊。”
许欣倒吸口气,手下意识地去抓岑北亭的书包带。
自行车晃了晃,许欣趴在岑北亭肩上。
岑北亭的肩膀很宽,附着在肩胛骨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许欣真的怕从上面摔下来摔坏脑袋,她扶着岑北亭的肩,哆嗦了一下。
岑北亭感觉到肩膀上那只颤抖的手,他乐得哈哈大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
许欣握拳锤岑北亭的肩膀,锤得一声闷响,翻白眼,“再笑。”
“哈哈哈,”岑北亭更是要笑翻了,他俯在自行车边,弓下身,鼻尖几乎要擦到她的裙角,“你现在别乱动啊。”他说。
“干嘛?”
他半侧身,抓了一大把许欣的裙角,收紧。
男生的大手并不灵巧,动作又笨又粗鲁,他将她的蓝白色百褶裙握了一大把。
许欣下意识腿并拢,“你,你干嘛!”
“别乱动,”岑北亭说,白色裙摆在他鼻尖轻扫,他偏了偏头,一点点将裙摆聚拢,完全握在手里,在腿边打了个结。那个结非常丑,直男无比。
“好了。”系好后,岑北亭相当满意地拍了拍手。
裙子被结固定住,不管怎么吹都飞不起来,许欣在车上几乎要站不住,身子晃了一下,手撑在岑北亭的肩膀上。
岑北亭张开手臂,护了她一下,说:“这样不就好了?”
许欣对着那个结撇嘴,说:“丑得要死。”
岑北亭被骂,故意把自行车龙头一晃,“啊啊要倒了要倒了。”
许欣吓了一跳,撑改成抓,尖叫:“岑北亭,你好好骑!”
“哈哈哈,知道的,走啦!”他跃上了车,踩脚踏板,单车晃了晃,冲了出去。
傍晚的风吹拂在脸颊上。
前方是一轮像咸鸭蛋一样的黄澄澄落日,斑驳的树影照在被年华洗礼的矮小房屋上,她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像一只招展的黑色旗帜。
许欣的确感觉到了李晓侯鼓吹的那种飞一样的感觉,
他们好像两个在追着落日逃亡路途上互相拥抱取暖的两个人,许欣低下头,看着岑北亭的后背,他的后背好壮,像一座小山峰,透过那少年背部厚实的肌肉,她可以准确的找到那一颗心脏所在的位置。
在那里,那颗火红的心,和她的心脏一起,猛烈跳动着,迸发着无尽的生命力。
***
在热闹的大排档前,岑北亭猛地刹车,许欣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了岑北亭宽大的后背上,撞得生疼。
她捶了岑北亭一把:“痛!”
岑北亭倒吸一口凉气,说:“痛?你还知道痛?痛你捶我,手就不痛?”
李晓侯他们已经到了,占据了门外最大的圆桌。
“啧。”有人吹了个口哨,“看不出来,岑哥动作就是快。”
岑北亭撑着自行车,踹了李晓侯一脚,坏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少来。”
许欣脸皮没岑北亭这么厚,她恨不得钻地心里,她想从车上跳下来,但裙子被绑得太紧,腿能动的幅度很小,下也下不来。
“岑北亭,”许欣一边拼命拉扯那只结,一边骂他,说:“你系了个什么结!”
“不系紧一点,中途不散了?”岑北亭这才记起来许欣裙子还没解开,转过身,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地解着那疙瘩。
他的手指很粗,指甲修剪得很平整,跟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虎头虎脑的。
许欣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岑北亭后背,说:“你别笑了!”
笑的人越来越多,岑北亭也笑得发抖,一边解,一边花枝招展地在那儿跟大家开玩笑,最后总算把结打开了,将许欣从车上弄了下来,许欣脸红的已经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这真是个什么事儿!
岑北亭停好车,李晓侯过来搡了他一把,说:“你说过你的后车座只给我一个人坐的。”
岑北亭弹了弹挡泥板,像一个渣男一样笑眯眯地对李晓侯说:“就一次嘛,一次不代表什么的。”
许欣脸更黑了,她打心底觉得自己今天来就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不理岑北亭那帮人又在后面笑什么,径直走进店里。
几分钟后,其他人陆陆续续来齐了。
崔奥利和贝博艺来得最晚。
等两人落座后,岑北亭开始点菜。
岑北亭那么受欢迎,有那么多朋友,是有原因的,他真的很会照顾人,也很会活跃场上气氛。
这次出来吃饭的,有篮球队队友,有同班同学,岑北亭就是他们之间的小太阳、粘合剂。
他会察言观色,知道对方喜欢听什么,然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连像许欣这么性格别扭的人,他也能死皮赖脸缠着,但凡换一个人,这局都不会有今天这么尽兴。
许欣撕开碗筷塑料包装膜,用热水烫杯子。
“羊肉卷、厚百叶、鸭肠……”岑北亭像报菜名一样大声念着本店特色菜。
“许欣,你想吃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岑北亭已经问完其他人,换座到许欣身边的空位上。
他摇着手里的木头铅笔,说:“你吃不吃辣?吃不吃肉?”
许欣说:“我都可以。”
“成,”岑北亭便替她点了一个,“那就再来个麻辣牛肉。”
他笑眯眯地对在座地其他女孩扮了个鬼脸,说:“各位小姐姐要喝点什么啊?”
崔奥利说:“果汁。”
另外一个女生又叫了一个可乐。
岑北亭再次问许欣意见,许欣说:“果汁吧。”
岑北亭将饮料加了上来,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点完菜后,岑北亭的座位没再换回去。
他就坐在许欣旁边,人高马大,大手大脚,把许欣挤得连动都动不了。
红油锅很快沸腾了,红色的雪花肉片下锅,散发出阵阵肉香。
吃到一半,岑北亭玻璃杯敲了敲桌,举杯说:“这次篮球赛大家都很努力,打得也很尽兴,别的话咱不多说,我们自己问心无愧。”
岑北亭是校篮球队队长,这次篮球赛下半场比分落后,导致校队没能直接晋级。
“裁判是瞎吗?硬把你最后一个球给吹了。”李晓侯抱怨道。
“算了,”输都输了,岑北亭也没有赛场上那么莽,他拿得起放得下,淡淡说:“下场尽力。”
有了岑北亭这番话,队员心里多少舒服一些,大家一同举杯,算是把比赛失利收的气一饮而尽。
岑北亭跟李晓侯碰了杯,话锋一转,说:“今天收获不小啊,”他眉毛挑了挑,其他人也暧昧得笑了起来。
李晓侯呵呵笑,说:“就一杯奶茶,又不代表什么,倒是岑哥你,”
他一拍岑北亭肩膀,说:“你这边怎么还一点动静没有,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脱单吗?”
“呵呵呵。”岑北亭笑得花枝招展。
许欣默默翻了个白眼,筷子猛地戳碗里蘸满麻酱的白菜叶。
“别跟我装啊,”李晓侯见不得岑北亭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拾了根筷子,竖起来,敲了敲桌沿,没好气地说:“不带你这样的,今天那么多女生给你送水,你还不要,你脑子有泡啊你!”
岑北亭笑得本来很开心,撞上许欣的眼睛后止住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打开李晓侯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胡说啥呢?我的心里只有学习,我发四。”
许欣继续用筷子戳菜叶,她在心里已经把岑北亭当成这根无辜的白菜帮子,一肚子怒气没处撒,就拿着白菜出气,把菜叶几乎给戳烂了。
她还不知道,敢情今天下午还有这一出呢,还跟她装。
“没有的事啊,都是朋友……”岑北亭还在那儿笑,将渣男准则贯彻到底——不承认、不否认、不负责。
许欣真要被气死了,在桌子底下故意踩了岑北亭的AJ一脚。
岑北亭嗷地叫唤一声,“许欣,你踩我干嘛?”
许欣冷着脸说,“我没有。”
这时店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几个不良少年把车停在门口。其中一个人解开头盔,露出一头稻草似头发,她很白,像是深夜里会发光的瓷器,她画了眼影,穿黑色超短裙,然后单手拎着头盔,和她的那帮朋友们进入店里。
“那不是吴岳冉么?”崔奥利说。
“是的,就是她咯。”
许欣瞥了一眼,吴岳冉目不斜视地从他们桌走过,她背对着他们坐下,头盔搁在桌上,他的朋友们正指着他们这一桌说些什么。吴岳冉始终一言不发,从黄色烟盒里抖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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