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来不及了…

“我赶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慢慢的,牢房内的人声渐大了起来,那高挂着手臂的女子仿佛像是入了魔怔般的,抖着声音怒吼道。“他们梁家不做人,不仅要赶尽杀绝,甚至连个全尸也不给留,那是生生要将人给烧死啊!”

“你们或许不知道吧,阿银原本也不用死的。梁远书那箭其实并没有射中她的心脏,可她却偏偏犯了蠢,说什么也要和宋揭云死在一块。”

“多蠢啊,对不对?”说着说着,女子竟低低泪泣了起来。

她倚靠在支撑着自己身子的木架上,如枯木般僵直着,眼泪随着人抽搐的动作滑落。这一次,她再也不是那个只敢抿着唇,连哭都不能大声的姑娘了…

好像直到今时今日,这些迟来了很久的悲伤终于能毫无避讳的,坦然的宣泄出来了…

她多么愚蠢啊,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明明只要此番逃离了梁府的掌控,便可以天高任鸟飞了,还怕以后遇不到第二个宋揭云吗?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遇上了宋揭云,究竟是阿银的福还是她的祸呢?分明我们离自由也仅有一步之差,可到头来却只是大梦一场…

情之一字,当真能困人至此吗?

事到如今,便是在这牢房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再置身事外的理由了。桓月望着桌案上燃着的红烛,声音中藏着几分未言尽的涩意。

“或许,是吧。”

初时她也不懂宋景玉,只觉得此人厉害难缠,生怕招惹上麻烦晦气。可如今,掰开他冷硬的外壳去探内里,才恍然发觉原来竟也是同样得酸涩,柔软。

宋夫人对宋大人的情感尚且已深至此,他们又怎么能说,又如何敢说是她杀了人呢?

只见下一刻,桓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迫不及待地昂起头,她眼中闪着光,有急切有庆幸。她庆幸着宋夫人的情真又急切地想要向宋景玉道明当年的真相。

“走,我们去找他,我们去找宋景玉。只要将当年的事说与他听,那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她随即急急往门口走了几步,可半天后,牢房内的动静依旧不响,便是连衣料摩擦的声音也未曾有。“你们还在等什么?“

桓月不禁望了望女子,又转头看向言云,她不明白为什么二人只是沉默着,一动不动。如今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正是宋景玉这个当事人吗?言云找自己前来,不也就是为此吗?

“公子他不会信的,更何况…”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人身后低低传来,言云缓缓抬起头,他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怔忪,仿佛自己也才刚从这样震惊的事实中抽离出来。

“更何况…我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女子适时接过话头,她笑中带泪,但话语间却满是对死亡的淡然,或许这已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了。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撑不到那个时候了?你不是…”桓月看着女子的面孔,急切出声。她声音颤抖着,原本潋滟的唇色而今也已苍白如纸,像是开得势头正盛的花在一夜之间就突然衰败了下去,毫无预兆。

下一秒,女子安静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她撕扯着手臂的力道,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有心无力。“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只是在吊着最后一气活着。”

木架上,那根根生锈的铁钉已早看不清本来的样式,它们就那样死死地扎进了人手掌的最深处,仿佛是要将人的灵魂也一同刻在那墓柱上一样,残忍又悲怆。

“我一直在等,等着自己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可以还阿银一个清白,还宋家一个清白。但我,怕是等不到了…”

“如今我将这所有的过往告诉你们,也算是对她有一个交代了。”女子扯起嘴角,眼中含泪,声音轻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可她口中的话语又太过情重,似是在说与故人听,可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故人呢?“我其实并不恨宋揭云,因为当年阿银是在他怀中死去的,她是笑着的,她是幸福的。”

幸福?

桓月闻言,不禁歪了歪头,只觉这个词自己好像从来都很陌生。“那宋景玉呢?他又要怎么幸福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弥漫的刺鼻血腥味便又重了一番,桓月不觉其他,只知道自己心中牵挂着一人,而那人好像生来便是浸在苦水里一般,尝不到半分甜。

“他难道要一直活在这样的地狱中吗?活在人人都不辨是非的胡言乱语中吗?明明宋夫人是那样爱他,你们怎么忍心让他继续被蒙在鼓里?”她声声泣泪啼血,似是在为宋夫人,又像是在为谁鸣不平一样。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话本子中有那么多坎坷曲折,揪得人心拧巴成一团,酸涩难舍。而今她懂了,却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了…

牢房内,红烛依旧在静静地燃着,烧得整个屋内昏黄阴暗。紧接着,一阵清脆的锁链声直坠而下,然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庭院中的雨也就这样不间断的,潇潇下了一夜。马车踢踏的脚印直到早间才淡了痕迹,两道深深浅浅的印子并行着,紧挨着,而后又渐行渐远,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已经第四日了。

自那日宋景玉匆匆忙忙离开过后,桓月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便是当初对言云的三日之期,也好似是被他抛在了脑后一般,不闻不问的。

谁也不知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渐渐的,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

终于,在第九日的晚间,桓月见到了那个本该早早归家的宋景玉。

宅子外的大红灯笼高挂着,一下一下随着风摇荡,可桓月却觉得眼酸心寒,扶着门的身子一下子倾轧到地底,再也站不起来了。

宋景玉瘦了很多,好像比二人初见时更加瘦弱了些,便是那精美的华服穿在他身上都有种空荡荡的孤寂感,好像只要他人站在那里,就如同被哀伤填满一样,千疮百孔。

夜风很凉,桓月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又轻又低。“阿月,明日是我们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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