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辞点点它的小脑袋，龟龟似乎有一点委屈。

“好孩子。”

触手从邬辞手上接过龟壳破裂的龟龟，把它放到狼王的躯体上。

触手缠上狼王的时候，龟龟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邬辞观察着暴食降临在克拉肯身上时，异变龟会不会发生异常——

果然，距离触手很近的异变龟整个龟都僵住了。

它埋在狼毛里的脑袋一动不敢动，直挺挺杵在那里，像是被身边突然降临猛兽掌控了生死。

果然会被察觉到不同。

邬辞提着苗刀，把龟龟埋着脑袋的那片骨肉割下来，放得离暴食和触手远远的。

龟龟探头探脑观察一会，才在身边邬辞的陪伴下，吭哧吭哧吃起来。

暴食进食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近三米的狼王躯干化作一碰即散的粉尘不过十几分钟。

触手把龟龟提溜起来，它还死死咬着一口肉，直到被打了脑袋瓜。

龟壳是有血管的，这一会时间里，龟壳裂缝间不再深处血液。

触手用残雪把龟龟勉强清洗过，才放回邬辞手里。

邬辞见它委委屈屈的，便把龟龟揣进了口袋。

他昂首望天长长舒出一口气。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灰白，哈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了。

再等等他，邬辞心想，他和向客寒再次并肩作战的日子不会很远。

邬辞将苗刀背在身上，披上狼皮，迈着疲惫的步伐向狼太子的巢穴靠近。

等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褪去，肌肉的酸胀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邬辞强行打起精神。

邬辞远远眯起眼睛看着前方。

狼太子巢穴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些黑红的色块，血腥味被风送过来。

那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地面上还能看到熊爪和狼爪交错的痕迹。

邬辞感应着跟在詹黛身边触手的位置，迅速朝着东南方前进。

三人中，尼斯塔和詹黛搜查的方向最为接近，尼斯塔和异变狼群战斗的动静绝对不会被詹黛错过。

——

尼斯塔和詹黛被狼群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这里的雪原该死的平坦，他没法离狼太子太近，就被狼群发现了。

詹黛还有心思打岔，“或许还有狼群嗅觉的功劳。”

尼斯塔才发觉自己把心里想的话骂出来了。

北极熊再神勇也无法从十几只异变狼的围攻下精准杀死狼王。

在他和狼群缠斗的时候，听到动静赶来的詹黛出其不意加入战场。

他们从狼太子的巢穴一路缠斗到这里，被狼嚎吸引来的异变狼越来越多。

北极熊雪白的皮毛染上黑红的脏污，带着火焰的熊掌融化了这片土地的残雪。

詹黛凭借高敏捷的特性在狼群中穿梭，手中匕首每每挥动，便带走异变狼的眼睛或者喉咙。

原本跟在詹黛身后的触手为尼斯塔挡下直冲面部的一击后，身影在原地消散。

狼太子并不和狼群一样加入战斗，相反它能派上用场的核桃仁脑子让狼狼太子看清自己的领导属性。

它站得远远的，在一处矮坡上观察战况。

看着北极熊紧盯自己，一次次妄图冲出重围，狼太子愉悦地扫扫尾巴。

原来在高处观看一切发生的感觉这么棒，怪不得狼王不愿意把首领位置让给它。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在听到兴奋短促的狼嚎时，就开始转移自己的位置。

邬辞绕着战斗发生的地方绕了小半圈，好让自己处于下风向，不被嗅觉灵敏的狼群发现异常。

等他盘旋到下风向观察时，却发现自己还是被站在矮坡上的狼太子注意到了。

不过狼太子似乎以为披着狼皮的邬辞是不敢加入战斗，正发出威胁的呜咽催促他加入战斗。

再好不过的机会，邬辞迅速接近加入战场，他的气息混杂在人类、异变狼和血腥味之中。

狼太子并没有把这个直立行走的异变狼放在眼里太长时间，因为战场中靠后肢站立的异变狼不只有新加入的这一只。

邬辞闪腾跳跃，不知不觉就拉进了自己和狼太子的距离。

余光里，狼太子鬼火一样兽瞳正盯着狼群中庞大的身形，全身心关注着北极熊和幽灵一样的女人。

直到那只站立的异变狼突然冲到距离它不到五米远的位置，狼太子才味道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找到铃铛的人类！那个杀死狼后袭击狼王的人类！

张牙舞爪的触手先一步缠上狼太子的四肢，下一刻邬辞已经原地跳起，修长雪白的苗刀高高劈下！

漂亮得像工艺品一样的武器，带来的杀伤力却不是异变狼的血肉能够承受的。

被触手缠住的狼太子被迫用双爪来抵挡这一击，雪白刀刃上终于染上邬辞想要的颜色。

异变突生，狼群们还没反应过来，动作最快的詹黛先一步横亘在狼群和战斗的一人一狼之间，身影在这道空隙上闪过。

她伸手往地面一甩——无数经过特殊保存的孢子囊落在地面上。

下一秒，大片大片的海带拔地而起编织成巨墙，隔绝了狼群的视线。

北极熊一声怒吼意外唤回异变狼群们的意识，狼群们扭过头，北极熊正一掌打上试图越过海带巨墙的异变狼脑壳。

那只异变狼撞在地面，身子软软弹了两下，便没有了生息。

狼群们朝两侧的敌人露出沾满血丝的獠牙。

北极熊和詹黛站在狼群两端，两两相望：

必须拦住异变狼群，两人不愿思考在狼群中杀死狼太子的可能性。

海带墙的另一边，狼王挣脱触手的钳制和邬辞拉开距离。

和狼王不一样的是，狼太子没有拥有任何一种异能。

它敏锐的鼻子闻到了邬辞身上属于狼王的气息。

狼太子有些烦躁地甩甩尾巴，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它现在怎么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类弱小无助，只会找铃铛。

触手们精神抖擞围拱在邬辞身旁，这倒让狼太子看出邬辞难以察觉的紧绷。

狼太子口吐人言，带着古怪的嚎叫，不难想象说人话对他有多么艰难。

“狼王被你杀死了吧？”

邬辞没有说话，狼太子的目的也不是给狼王报仇：

“你还有多少力量和我战斗？你真的能用剩下的力量打败我吗？”

它记得人类很在乎同类，甩着尾巴引诱道，“只要你和你的同伴现在离开，我们不会阻拦。”

双方都经历过接连的高强度战斗，狼太子不想现在就和厉害的人类交手，至少不是现在。

邬辞的回应是握着刀柄再次冲上来，寒风把他参差不齐的假发吹开，露出美神偏爱的俊脸。

兴奋的笑容在他逼近狼太子的时候缓缓在脸上绽开。

嗜血的美人就像是引诱人类水手（狼太子）的美人鱼，好去吃它的骨、它的肉。

邬辞根本不顾自己还有多少体力，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去逼抢解决对方的机会。

狼太子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节节倒退。

这个人类是个疯子！他难道以为能在体力耗尽前杀死它吗？！

被砍杀的疼痛引诱着狼太子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邬辞。

一人一狼都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进攻着，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不断产生的伤口。

黑红和鲜红的血液飞溅在泥污雪地上，二者之间一定会有第一个放弃这种攻击方式的人。

邬辞全力以赴的结果是狼太子被他震慑住了。

这个人类好像没有痛感一样，唯一的弱点就是不愿意让脸受伤。

狼太子试图抓破邬辞的脸，几乎是前肢肌肉抽动的下一秒，苗刀便横着砍向腹部。

它被迫收手闪避，下一刻换来的是比之前更加迅疾精准的攻击。

刀刀砍向心脏、脖颈、眼睛。

但凡狼太子有一丝疏忽，重要器官受伤的时候就是死神的预告信笺。

狼太子萌生退缩的想法，抛下族人逃跑会遭到唾弃，但是那又怎样？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它还能重新征服族群，东山再起。

迫于体力渐渐不足，邬辞的攻势仍旧精准，但是速度稍稍变慢。

狼太子左前肢挡住苗刀攻击，右前肢抓向邬辞，迫使对方与自己拉开距离。

虽然二者仍旧在近距离缠斗，但是此刻的距离终于可以让狼太子转身。

如此顺利，狼太子瞬间反应过来，人类是不是就在等着它转身？

它猛然后退，在狼太子后退之间，邬辞已经抓住它反应的空隙，高高跃起接住重力劈砍下。

见到狼太子反应过来，慢一拍的防御动作，邬辞有些可惜地挑起一遍浓眉。

“真是可惜。”

黑红的血液溅射在邬辞脸侧，“只差一点点你就能‘离开’了。”

即使听不懂人类的语言，狼太子也真真切切体会到邬辞的恶劣和戏谑。

这让如临大敌的狼太子感到被戏耍的恼怒。

这次的劈砍，在狼太子前肢上留下见骨的伤痕，再强的自愈能力也难也在一次次受伤后修复这样深的伤口。

人类脸上属于自己的血液终于彻底激发狼太子的凶性。

它冲上前，被血气裹挟的大脑放过了邬辞身上异样的气息。

荆棘缠绕的双刃剑花纹浮现在左手上。

而狼太子只看到了人类嘴边出现的花纹——曾经有长翅膀的生物到过牧场宣传花纹的伟大，在它眼里那都是狗屎。

它根本没记住长翅膀的说了什么，如果死去的狼王在这里，它或许会命令狼太子先离开好保住性命。

可惜的是狼死不能复活。

酸胀的肌肉重新恢复轻盈，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恢复平静，血液流动速度加快为各个器官输送能量。

邬辞感觉自己状态好极了，好到他带着浑然不觉的笑意迎上袭来的狼太子。

没有任何退路。

狼骨和苗刀短暂交接，狼太子的骨头几乎是往苗刀上撞，刀刃在骨头间卡得格外深、快要把狼骨砍断。

巨狼的獠牙袭来带过一阵腥风。

借着卡在狼骨里苗刀的支撑，邬辞一脚踹在狼太子腹部，随后紧跟一脚踩在侧面袭来的右前肢上。

他竟然顺势借力跃起！

可以去走秀的长腿像鞭子一样砸在巨狼长长的吻部。

仅仅凭借苗刀和核心力量的支撑，邬辞身体此时基本与地面平行 。

狼太子被砸的后退，狼嘴已经没有了知觉。

随着邬辞再次进攻，它来不多想便迎上前。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紧张时刻，邬辞第一招只是挽了个剑花，第二招便是一道闪过狼太子眼前的白光。

人类小于狼太子的身形，让邬辞顺利避开狼太子慢了许多的攻击。

狼太子跌跌撞撞前进几步，眼前空空的，知道回头看到掉落在二者交接处的物体。

那是狼太子的长嘴。

邬辞的苗刀飞到眼前时，狼太子甚至只是刚刚举起血淋淋的前爪。

狼头被苗刀从正面穿透 。

狼太子庞大的身躯缓缓倒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邬辞一脚踩着它脖颈，一脚踩着肩膀，假发湿漉漉垂在脸颊周围。

这么二者脑袋的距离不过半米，近到狼太子可以看清邬辞眼睛里的自己——

正在走向死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