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从矮旧砖房回到家，趁着闲暇，姜清萧把游玩几天的花销算了一下，转给施鸣舟，施鸣舟不肯收。

“假期还有好几天呢，要不你来我家找我玩呗。”施鸣舟跟姜清萧通着视频，“上次送奶奶去医院，看到太多死人，我一个人住，总觉得怕怕的。”

出于方便，又不想接受施鸣舟微信消息的狂轰滥炸，姜清萧选择跟他联系的方式十分简单——直接打视频。

施鸣舟也不知是不是住在手机上，每次他视频拨过去，对方都是秒接。

姜清萧图方便，却不知人类社会非是特别好的关系，是不会频繁用视频联系的。他这一举动被王海看在眼里，已经默认他跟施鸣舟关系非同一般了，对他的态度越发的好起来。

此刻大雨已经停了，施鸣舟拿着手机行走在外面的街道上，边走边看镜头。他手机拿的随意，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是很死亡的角度，可他映在屏幕中的脸孔依然俊美。

听了施鸣舟的话，姜清萧心说你晚上早点回家不就好了，瞥一眼屏幕，看到那边明显是在户外，过了晚上十点钟了还在外面瞎逛，害怕之说完全是说谎。

“来找我玩，我给你蒸鱼吃。”施鸣舟不死心的继续邀请。

姜清萧吃着外面提回来的拉面，他三餐也不定点，饿了才吃，用筷子挑起面条，轻轻吹了吹，在漂浮的热气中说：“不去，你把钱收了。”

“咱们那么熟了，分那么清楚干嘛，当我请你。”施鸣舟笑说：“这样，你要是实在介意，下次出去玩你请我，怎么样？”

姜清萧捏着筷子，陷入沉思。

施鸣舟盯着屏幕，片刻后见姜清萧微拧着眉点了下头。目的达成，他唇边笑意加深，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施鸣舟神色自然的转了个话题，“吃不吃水果，我也不困，给你送过去？”说完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装着水果的袋子。不知是力度过大还是什么原因，袋子破了，水果滚落到地上。

施鸣舟哎了声，低声抱怨一句，弯下腰来捡水果，随着他的动作，屏幕视角也骤然转换。

姜清萧原本想挂了视频，哪知一抬眼瞥见施鸣舟身后正在接近的漆黑诡影，那暗影张牙舞爪地以极快的速度朝施鸣舟攀附而去。

“施鸣舟！”姜清萧声音紧绷，低喝道：“你——”

快跑两个字哽在喉间，尚未说出口，就听到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

“施鸣舟，施鸣舟！”姜清萧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又叫了几声，对面寂静无声，前一秒还笑着跟他说话，要给他送水果的的爽朗男生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姜清萧双手下意识紧攥成拳，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那里的画面静止了，此刻他只能看到深邃漆黑的夜空，还有路灯下摇动的景观树的枝丫……

姜清萧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前段时间他遇到的那个家伙，他还没有落网！这家伙可是食人魂魄的，他不敢耽搁，几乎是立刻拨通了姜时惟的号码。

姜时惟也没有休息，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了电话。在听完姜清萧的诉说后，他严肃道：“你别急，这件事我们会处理，你不要妄动。”

没有得到回应，姜时惟心里有些急，他捡到姜清萧两年，从未见他对什么人上过心。姜清萧似是对一切都很淡漠，可今天他为了自己的同学深夜打电话来，可见那人对姜清萧很重要。

是朋友吧。

姜时惟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他知道他捡到的是一只有着柔软心灵的可爱小猫，旁人只要对他一点好，他总是想尽办法还回去。正因如此，他担心姜清萧会做傻事。

他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这不是寻常小妖。根据之前几起受害者身上残留的力量，虽然极细微，但我们还是探查出它来自凶兽穷奇。它搜集人类魂魄也不是为了吃，而是某种邪术，献祭魂魄可以取得巨大的力量。”

姜时惟那边应该很忙，姜清萧能听到那边絮絮地低声交谈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脚步声，姜时惟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三十年前穷奇本体被囚，魂魄混入人界不知所踪。”姜时惟似是点燃了一根烟，他缓缓说道：“他消失太久了，久到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他没有本体，魂魄离体太久，若是回不到躯壳魂魄就会消散。今天是它最后的期限，过了今日它还不能取回自己的身躯，就会死。”

穷奇失踪三十年才在人界显现出踪迹，说明他伤势过重，用了这般长的时间才积攒出行动的力量。

姜时惟并不为穷奇重伤在身而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可怕。穷途末路，穷奇现在唯有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自己的目的才能活下去。

姜清萧打开窗，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幕，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他回忆了一下跟施鸣舟聊天时施鸣舟身后的背景。角度原因，他能看到的东西不多，却认得那路上造型怪异的路灯。

托这座城市建设者奇异审美的福，各区的路灯造型都各不相同，非常有辨识度。姜清萧平时打零工送东西，对这座城市很熟悉。

他认出那路灯在某个热闹街区，只因下雨，天色又晚，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孤身一人的施鸣舟才会被盯上。

冰冷的雨丝顺着窗飘进来，沾湿了姜清萧的头发和衣衫，这种感觉让他很讨厌。

“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姜清萧低声说完，不等姜时惟回答就挂了电话，他将手机一丢，手臂搭在窗台上轻轻一撑，顺着窗就跃了下去。

他租住的房间在五楼，好在这个点钟，再加上下雨，小区里的人都待在家中，没人出门。若是把遛弯的老人吓出个好歹，也是麻烦事。

姜清萧落地后，身影急速化为一只浑身漆黑的猫，矫健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暗夜中。他躲过车流，沿着小道穿行如风，凭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找过去。

大雨掩去了气味，姜清萧却还是捕捉到了空气中残存的，属于施鸣舟的如山海般迷人又危险的气息，虽然很微弱。

很快，姜清萧停下脚步，他看到了面前散落在地上的水果。天色已晚，这一条街道路灯昏黄，没有行人经过，水果散落在地上，还是完好的形状，没有被人捡走。

路灯下，黑猫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伸出前爪按在一枚沾了污水的橙子上，他抬头望着远处天幕，只见黑云翻涌，似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