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者已将目光移开，惯性使然，警车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开出几百米，车上几人才逐渐恢复神智。

司机迷迷糊糊地抓着方向盘，轻轻往左转动一下，还没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浑然不觉车身已经从车道上向外偏移，眼看着就要擦上迎面而来的逆向车辆。

坐在副驾驶的队长扑上去伸手扒拉方向盘，厉声道：“看车！”

“飒——”

车辆在仅有几毫米距离时猛地往反方向一扭，险些遭殃的另一辆车噌的一声过去，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场剐蹭事故。

万一警车出了事故，还是全责，那他们可就麻烦了。

司机额头渗出几滴冷汗，脑子还在缓慢回转，身体已经打双闪踩刹车，减速靠右停车。

后座两人终于也被这动静晃醒，下意识跳起来跟车顶撞了个结结实实，一手捂头一手抓着车门扶手，惊惧地问：“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队长心有余悸，皱眉看着导航上的路线：“我们不是要回局里么，怎么在导总局的定位？”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

*

为了加速嫌疑人神智恢复的进程，傅瑾远程投来建议，破例把他们放出来活动一段时间。

其他人都在休息区窝着，充当“狱警”看管他们的重任就落到了燕以乐头上。她点了一份黎都“特产”金拱门，给自己加餐。

非完全体的田正则也已经是一副精明的样子，感觉是十分擅长向上经营的班干部；萧沉暮则比正常时显得更呆（虽然小燕同学其实没见过他正常时候的样子），专心当田正则的小跟班。

宋知微不屑与他们为伍，找了处角落坐着捧了本书，面无表情地读，不时会来回翻几页。

她能拿到的书籍都是经过检验、确认无害的，燕以乐有点好奇那本书讲的是什么，定睛一瞧——嚯，看着像是在研读专著，原来是本童话书啊。

下一秒，智商大概恢复了八成的向鸣就非常没有眼力见地从面前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昂首挺胸抬下巴，遇上谁都斜着眼睛看，像个中二不良少年。

燕以乐捧着汉堡，“切”了一声，看看身边已经恢复如常的姜望：“小姜，你怎么都没有反应的，那可是你偶像哎！”

姜望显然在担心更重要的事，掰着手指说：“……我其实只算对他有点好感的路人，演唱会门票卖得也不贵，一时好奇才买了。谁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遭遇呢——这不会影响我考公务员吧？”

话题跨度有点大吧……燕以乐抽出一只手挠挠头：“这类非自然事件不会写入个人档案，而且这次你八成是被坏蛋当枪使了，我会帮你打报告的。对啦，现在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你丢失的那段记忆回来了吗？”

说完她又咬了一大口汉堡，开心地嚼着：“我爱麦辣鸡腿堡！”

姜望愣愣地叼了根薯条，含糊道：“好像想起来了一部分，但像做梦一样，看得不是很清晰，我也很难说是不是真实情况。”

燕以乐：“我相信你不会突然性情大变拿刀捅人，如果能证明是受到外力干涉的话，你就可以回家了，说说看吧！”

姜望点头，开始以旁观者的视角凝神梳理繁杂的碎片。

第一幕是刚进入体育馆外的广场，她感觉有些口渴，转头看见了场地提供的免费矿泉水。

下一个片段则是自己在埋头赶路，朝着距座位最近的入口走，半途突然与一个男人撞了个正着。

那一下的力道真是够大的，撞得她眼冒金星，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四下张望时，肇事者早就没影了。

姜望钻了牛角尖，把自己当成监控摄像头，皱着眉不断重复，力图看清每一处细节。

倒转、播放、倒转、播放、倒转、播放……

“不对！”

姜望终于在两人相撞的间隙瞥见一点可疑的寒光，当即惊呼：“那把伤人的美工刀……是别人塞进我包里的！”

将美工刀带入会场的另有其人，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至于之后排队购买周边时，起冲突拿刀伤人的事，姜望无论如何尝试都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那么会不会……她原本就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燕以乐差点原地蹦起来：“你说什么？！”

她当即三两口把汉堡解决，多问了几句那个人的长相，托姜望帮忙看一会儿，就快步去向楼连霄汇报。

“老大，发现新情况！！！”

祝长清见她火急火燎地进来，递给她一杯茶：“大家都在这儿呢，别着急。”

“谢谢祝老大……”燕以乐顺了一口气，三两句把事情概括完：“姜望被植入了假记忆，美工刀是别人塞给她的，伤人的时候很可能也是被控制。”

楼连霄的目光在桌上停驻片刻，从沙发中直起脊背，沉声问：“姜望果然是被选出来转移注意力的，那么撞她的人很可能就是‘赵哥’。

“可当时我托警方对离场的所有人都做过对比，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赵哥’真的能这么毫无破绽地藏在人群里么……”

钟九倾托着下巴：“姜望曾经喝过来历不明的水？”

燕以乐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好像里面也藏着什么诡异的东西，抖抖鸡皮疙瘩补充：“她说自己入场后喝过一杯免费提供的饮用水。我刚刚在网上搜了一下，当时向鸣的演唱会确实准备了饮用水，还特别宣传过。”

“那就对了，”钟九倾放下杯子，在桌上来回挪动：“两个案子都和水有关系——喝一杯就能使用术法的水，承载术法的不明液体，还有短期内能提升智力的了然茶。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幕后的人可能掌握了某种与水相关的能力。”

重黎啜饮一口茶：“与水相关么？我倒是还能分辨一二，但对大部分人而言，还真是防不胜防。”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难得，我没有起卦，揽日月竟然自发对这件事有反应。它说这个猜测八成是对的。”

燕以乐抓错了重点：“哇听起来好好用，黎姐，揽日月是什么呀？”

重黎：“……是我的一个法器，可以辅助占卜。”

“哦——”燕以乐小声吸一口气，眨眨眼，点头如捣蒜。

“嘤！”

青鸟来信。

楼连霄翻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一目十行扫完，表情凝重：“负责押运‘驿使’的警察说，他们刚刚失去了一段记忆，人在往总局走的路上丢了。”

另外几人异口同声道：“‘赵哥’！”

楼连霄：？

众人为这奇妙的默契面面相觑，调查处中刹那寂静。

“如果他可能改变自己的样貌，混进人群难以识别也就合情合理了，”钟九倾轻笑一声，顺着话题向下说：“如此看来，他不仅有很高超的易容技巧，可能还有操纵记忆的手段。但竟然连调查处的检查都能骗过吗？”

祝长清轻轻摇头：“小霍在处里布下的阵法很精细，只要曾经使用过术法，哪怕是极微小的一点痕迹，也会被标示出来。更可能的是，‘赵哥’确实是无法使用术法的普通人……”

调查处从未遇到过能使用术法的普通人，再加上他十分擅长隐藏，也不怪他们没法发现不对劲。

“但根据之前的发现，他能通过其他手段使用术法，是一种很危险的趋势，”后知后觉曾与幕后黑手面对面，楼连霄难免有些遗憾：“可惜，这次还是让他逃掉了。”

祝长清：“好在我们和他打过照面了，把处里的监控拿出来，请警方动用高科技手段分析一下他的特征，以后再找说不定能更容易一些。”

重黎双手伸到脑后紧紧蒙眼的白绸，提出一个猜想：“他特地化妆混入调查处，以身涉险，肯定别有目的吧？”

燕以乐从中得了灵感，“啪”的放下水杯：“他会不会是冲着外面几个嫌疑人来的！”

几双目光瞬间都投到她身上，等着下一句话。

燕以乐：“他们平时可以有短暂的接触，那姜望的记忆是被他偷走了一部分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楼连霄转而想到了另一个人：“田正则那段说不出口的记忆，情况如何了？”

祝长清瞥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被燕以乐抢先：“刚刚他们放风的时候，我又问过一次，好像没什么变化……”

线索走到这里，无法再挖出新的东西了。楼连霄将记忆倒回在演唱会上的见闻，他心中还有另一个疑点始终没有解决。

“当时，在演唱会后台，我们曾经撞见一个天演教的成员。她手上戴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是我们注意到这条线的起点。所以当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是去和‘赵哥’见面么？”

钟九倾点头证实：“没错，她确实是天演教的人，但目的还难以确定……”

其实他还藏了半句话没说——如今再回想，那个人明明可以避开，却好像故意和他撞上，要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人遮掩戒指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刻意，只是当时急于抓捕向鸣，没来得及深入思考。

如今想来总觉得有不少不协调的地方。

楼连霄：“奇怪的是，当时所有摄像头都没有拍到她的脸，也无法继续追踪。”

听到这句话，重黎唇角微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直到话题翻篇也没有开口。

钟九倾若有所思地转头凝望她的侧脸，两秒后又轻轻收回目光。

试图解释一些上一案遗留许久的问题，比如姜望的记忆（第21章）、田正则的记忆（第15章），向鸣演唱会本来就开不成的原因（第23章），还有之前演唱会后台见到的神秘女人（第22章），嫌疑人喝下后可以获得力量的奇怪的水（第18章）

关于罂粟控水和控制人的能力，前面也有一些提及，比如宋知微借他的力量控制人当傀儡（第14章），含有术法的液体（第15章），赵静观本人无法使用术法，但罂粟给了很多黑科技，消除人记忆用的就是一种术法凝结物，下一章就知道他为什么要混进调查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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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重重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