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还灯光璀璨，回时便只剩零星几点，热闹褪去后的安静显得更加寂寞。

苏叶不由抓紧了顾京墨温暖的手。

“要不要打车回去？”

顾京墨眼眸低垂，却仍看得到他眼里只映着苏叶一人。

他眉间携着的几许温柔，让苏叶的心仿佛被猫挠了一下似的，引起心间一阵酥麻。

她似乎又掉入名为顾京墨的温柔陷阱，又好像从未出来过。

“不用。”苏叶笑容清浅，隐隐有一丝甜蜜与羞涩，“这样就好。”

苏叶已拒绝过顾京墨四次靠近，砌的坚固心墙早已岌岌可危。

现在她要是起了推开他的心思，那堵墙必定要即刻轰塌。

城墙内封印的滔天爱意早已倒戈，可与他里应外合攻击不稳固的隔墙，只要他想，便能轻而易举地夺城。

而未来的自己是会得以幸福？还是抱憾退场？

苏叶不确定答案。

可不管怎样，后悔与否是以后的事，她如今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每次拒绝他，都像在她心里狠狠划上一刀，划的时候疼，鲜血淋漓时也疼，愈合更疼。

大音量的风扇呼呼地吹，苏叶在衣柜里翻找着要给顾京墨的新被套新枕头。

上回他在沙发将就一晚，今天之后可不能再凑合，再凑就太委屈他了。

她的出租屋有两间房，一间是柳艾绾偶尔回来住的，一间是她的，当时是怕自己和柳艾绾作息不同，怕影响彼此休息才咬牙租的两间房。

现在倒是刚好，他住她的房间，她住柳艾绾的。

“你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咚！”

后脑勺一阵痛意袭来，苏叶疼得不敢揉。

“用不用擦点药？”他也被那声清脆的撞击吓了一跳。

“没事，不用不用！”苏叶余光瞥见他要去药箱拿药，面红耳赤连忙拉住他的手，制止他去。

等会要是上演一场暧昧的擦药戏码，那她就彻底完了。

本来对他就没有抵抗力。

后脑勺是真疼，过了好一会儿苏叶才敢试探轻轻碰一下。

还好，没肿包。

苏叶心里松口气。

“就睡一张床吧，可以吗？”

顾京墨说的时候，脸上不带任何邪念，眼睛非常干净。

苏叶：“......”

他能端着一张谈大单合作的严肃脸说出这句不正经提议，她也是佩服。

“不好吧...”苏叶使劲摁住内心突然兴奋地横冲直撞的小鹿。

虽然她不抗拒，但是不是太快了点？而且家里也没有圈圈，她明天还得早起。

顾京墨不掺杂念的视线在苏叶脸上徘徊，看得苏叶不得不闪避他的眼睛。

“得。”

“哎呀！”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苏叶一边捂着疼痛的额头，一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竟然又弹她脑门！还笑得肩膀直颤！

苏叶的怨念滋滋从头顶往外冒。

他勉强止住笑，上手揉揉她的脑袋，“心思都写脸上了。”

苏叶很不满他这种打一巴掌给颗枣的行为。

她哪有什么...心...思...

苏叶僵硬地捂住自己滚烫的窘脸，不愿面对这个现实。

这个世界应该是虚拟建构的，那么一定会有一键删除键，删掉就好了。

三

二

一

自我安慰失败。

哭死。

“我就想让你清醒一下，”男人含笑吻过她羞红蜷缩的手指，“婚前我不碰你，你不用紧张。”

苏叶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依旧不敢和他对视。

谁教他的？他可是顾京墨！他竟然如此坦然和她谈论这些让人害羞的话题。

“睡同张床，你真不会...忍不住？”苏叶悄摸摸打开一点手指缝，偷偷观察他的神情。

他要是忍得住，可能是因为她魅力不够大，着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他要是忍不住，那他自制力也没多强，说明他就是嘴上说着行，其实身体不行。

“哎呀！”又被某人嘣脑门的苏叶泪眼汪汪，这次更疼了，他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某个被怀疑不行的男人嘴边噙着神秘又让人心惊担颤的笑容。

「再胡思乱想就让你试试行不行」

苏叶难得读懂了他的笑，一时半会不敢动。

“洗漱了。”顾京墨打横抱起犹如鹌鹑的小苏叶，大步往浴室走去。

男人给她挤好牙膏，亲手递到她嘴边，待她刷完牙又及时给她擦掉唇边遗留的泡沫，然后抽出她的毛巾给她洗脸。

把她看成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小朋友。

苏叶眨眨眼睛，好似只有她四五岁的时候，爸爸才有这样的举动。

她爸爸以前给她洗完脸，还会把她抱回房间呢。

只是后来叶茹娟嫌她娇气，不准爸爸再抱她。

这种放在手心怕化了的溺爱，时隔将近二十年，苏叶再次体会到了。

“我好像变成了巨婴。”苏叶被他稳稳抱起，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顺手抱一下就成巨婴啦？”顾京墨动作轻柔将苏叶放到床上。

他也顺势坐下，目光与苏叶保持同一水平线，“在我面前，你不用小心翼翼，更不必怕麻烦，你只用做回你自己。”

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生气。

顾京墨精致的眉眼仿佛能温柔吞没一切痛苦与烦恼，让苏叶差点难以自控地想把所有难过都倾泻而出。

可苏叶忍住了。

她清楚地明白这不可以。

没有人活该接受对方的全部负面情绪，即使关系有多亲密。

“受委屈了是不是？嗯？”

不行的。

苏叶仓惶擦去霎时间流淌的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止。

就像泄洪的阀口一开，就难以结束。

根本止不住。

“可以哭的，没关系。”男人温柔而强大的声音安抚着止不住啜泣的苏叶。

苏叶哭得泪眼朦胧，她看不清自己有多狼狈。

此刻的她就像黑夜中迷路的羔羊，无措地看着远方的灯塔，犹豫不敢上前。

顾京墨将她带入炽热滚烫的怀抱，“我在这。”

抵在胸膛的手在白炽灯照亮下显得更加柔弱白皙。

苏叶终是呜咽一声，紧紧躲在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哭得不能自己。

若不是那句委屈了，她定不会情绪决堤。

亦若不是他察觉了她的低落，她定不会再展现脆弱。

长大好像就意味着不能哭，也不能崩溃，否则就是玻璃心的废物。

'我是没让你读书还是怎么的？一把屎一把尿养这么大，脑子是一点没长！你看看隔壁的何琳，读到高中就辍学进社会，现在都买了两套房一台车。你比人家多读几年书有什么用？赚的都不够塞牙缝。'

'你妈把你生出来就是让你破坏别人家庭的吗！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招的人，品德不行，工作能力也不行。'

狰狞恐怖的嘴脸又在眼前浮现，即将逼得苏叶无路可退。

苏叶闷声攥着顾京墨背后的布料，在他规律的心跳声之下，更在他轻轻抚背的动作下，她慢慢拂去了内心的恐惧。

痛快哭一场的结果就是苏叶把顾京墨的睡衣弄脏了。

“对不起。”

苏叶愧疚窘迫地想要擦他衣服上的大片水渍。

“没关系，”他眉眼带笑，“脱掉就好了。”

“啊？”苏叶呆滞地看着他淡定地解开纽扣，露出让人几乎流鼻血的好身材。

她还来不及脸红，就被男人重新拉入怀中，肌肤碰触的地方只觉好烫。

他单手铺开薄被盖在两人身上，将人往床上倒，苏叶下意识圈住那强劲有力的腰。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充斥着她裸露的每一处皮肤。

“怦，怦，怦...”

心跳在加速，苏叶的脸在发烫。

随关灯声响起，房间骤然陷入黑暗，苏叶跟着屏住呼吸，憋到脸热得不行。

等苏叶快憋不住时，他的胸腔突然颤动，磁性的轻笑声随之而来，“呼吸。”

苏叶撑不住了，想大口呼吸，却又怕声音太大吓到人，努力降低呼喘。

然而十分安静的房间里，再如何控制还是会被放大音量。

若隐若现的声音在黑暗中反而更加诱人。

苏叶没注意到蔓延的暧昧气氛，小心翼翼挪了个自在的位置，悄悄松了口气。

“苏叶。”

顾京墨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些，许是躺下的缘故，苏叶没有多想，轻声应了一下。

“我错了。”

苏叶疑惑的音节未发出，下一刻唇齿失守。

“刷刷刷”

羞得不敢见人的苏叶整个身子都蒙在被子里，房门敞开着，外边浴室的水声震耳欲聋。

水声停歇时，苏叶咻的一下把头钻出，观察了下情况，便手忙脚乱换了个睡觉的姿势，然后闭眼装睡。

咔嗒门开之后，越发逼近的脚步声在苏叶的心上重重敲下一击又一击。

顾京墨站在床前有所停顿，随即轻手轻脚上来，将人又捞到怀里，像苏叶抱菜狗一样，在其脖颈间吸了吸，才平稳气息贴着她的脸颊慢慢沉入睡梦中。

苏叶眼睫微颤，眼皮抖动着偷偷睁眼，这个视角能看见他挺拔的鼻与贴合的唇。

苏叶呆呆看了许久，后来困意袭来，她就像小动物一样蹭蹭他的脸，便安心睡去。

苏叶第一次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天明。

“是你在喂喂喂吗！”

熟悉的音乐响起，苏叶蹙眉躲进被窝里。

魔性搞笑的歌曲响了三句后被掐断了，苏叶还没舒展眉头就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揉了揉头发。

“起床了。”不甚清晰的嗓音可以听得出顾京墨此时也很困倦。

苏叶含糊唔了一声，却没丝毫动弹。

一秒，两秒。

苏叶被完全清醒的男人捞起，她抱着他的脖子，眼睛睁都没睁过一次。

漱口水，牙刷，牙膏，毛巾，他都给她放好，见人困得不行便亲自帮她洗漱。

“吐沫。”

苏叶乖乖吐掉牙膏泡沫。

“含一口。”

苏叶咕噜咕噜冲刷了遍口腔才吐掉水。

“抬头。”

苏叶听话地任他洗脸，洗完人就精神了。

“想抱抱。”

苏叶声音软软糯糯的，是难得的撒娇。

顾京墨当然不会拒绝她的亲近，单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刷牙。

“你好像在带小孩。”苏叶欣赏他好看的侧颜。

顾京墨洗漱完，自然地在她脸边亲一口，含笑道：“那你开心吗？”

红晕染上脸颊，苏叶抱着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耳边，声音清浅，却难以掩饰那一抹欢喜。

“开心。”

苏叶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可以被宠得像孩子。

她心存惶恐，却也渴望着被宠爱。

欧耶！宝贝女儿终于有甜甜的恋爱啦~~

生活过得美滋滋，更有数不尽的干劲去面对职场上的风浪。

苏叶：满血复活！

顾京墨：要是明天去领证就好了，可惜她的户口本还在家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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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欲夺苏叶铁饭碗的大麻烦正在来的路上。

苏叶：太太太离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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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