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谈

燕羽泽抿着嘴气得不行,又不好发作,心中觉得恶心,她才不要跟宋玉君这种毫无淑女做派,做事没有尊卑有序的人在一起。

“不牢小姑费心,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屋去了。”

宋玉君也被气着了,觉得她跟哥哥一样就是一个脑子轴笨,没有眼色的笨蛋。

如今这番处境,好好一个少夫人被赶到偏院睡,不为自己争,还感恩戴德的。她现在就应该取悦自己,毕竟以后这个家,她才是当家做主的,只有她能护她。而不是满脑子想着那个死掉的哥哥。

燕羽泽是守寡的,婆家自然没有鲜艳的衣服和新首饰给她,到了新院子,屋里已经摆好了香案菩萨像。

“少夫人,王妈说吃了晚饭,这院子门就得落锁了,让您入夜便熄灯早点歇息。”

“好,你们入夜也早点睡吧。不必给我守夜,我素来喜欢安静,你们睡在外头就行。平日里若是小姐来,你们就说我身子不舒服睡下了,可不敢招惹她。”

“是。”

宋玉君回到自己房间,继续开始看医书,她知道燕羽泽现在身体不好,便主动学医。

她是家里的庶出小姐,仗着生母得宠,父亲外出经商常把她生母带着,所以她也跟着。

她是自己生母养大的,自幼充当男儿养的。不在夫人膝下养大,所以自然见多识广,也很得父亲宠爱。

见得多了,看到那些名利往来的男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尽干那些放浪形骸之事。什么忠贞不渝的誓言,不过是哄骗女人的谎话。

宋玉君慢慢得越来越厌恶男子。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女子。特别是对燕羽泽,总是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宋玉君也知道燕羽泽其实是个很灵动不俗的女子,只是环境让她不得不伪装起来。

更何况燕羽泽可是书香人家的女子,她只是商贾之女。虽说情爱不分贵贱,但是这种身份差异,让她对她是更是向往爱慕。

“阿资,把这个盒子给嫂嫂,里面都是安神的香片,昨夜见她半夜屋里灯还亮着。应该是到了新地方睡不着,让她点着睡。”

“是,小姐。”

燕羽泽看到他送来的东西,心里斟酌道,自己已经惹了她几次不高兴,这次不收下,这混世魔王必再要讨嫌。

燕羽泽穷怕了,她本来是个抠搜的人,但是为了讨好他们,还是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钱财,最后抓了十几文钱给了阿资,谢谢她跑腿。

阿资领了赏,心想这少奶奶也是太好心了,那上头的一分不给新媳妇,娘家又没钱破落了,还拿钱赏了她这个丫鬟。心中自然念着她的好,这回去对主子道:“夫人收下了,还给了我赏钱,这钱还是硬塞给我的。”

宋玉君道:“哎,罢了,钱你收着,下次把东西放门口就赶紧走吧。老不死的至少把她忽悠嫁到我家来了,等老东西一死,我……”

“哎,难道小姐您把少夫人再嫁出去换彩礼。老夫人是花了一百两银子,寡妇再嫁不知道行情怎么样。说实话少夫人怪可怜的,摊上那样的爹娘。”

“阿资,闭嘴。”宋玉君训斥道。

她怎么舍得要她的嫂子再嫁人呢,她手下的丫鬟跟着宋玉君这个主子都精明着呢,可惜她们不懂小姐的心。

燕羽泽困得不行,还继续趴在桌上抄地藏菩萨本愿经。她不是睡不着,是为了讨婆婆高兴,不得不抄这些玩意。

大半夜,连府里的丫鬟都睡了,就她一个人还在奋笔疾书,比那考科举的书生都刻苦。

她怕睡着,索性开着窗户吹着凉风,让自己脑子清醒。

这倒是方便了某个好事之人,宋玉君突然闯入房间,燕羽泽差点被吓得一口气喘不上,小脸憋的通红,看着熟悉的身影,便知又是那个讨债鬼。

心中委屈,眼泪滚珠似的往外掉,只能憋着气低着头。

“嫂嫂为何还不睡?”她毫不知耻的问道

燕羽泽被吓着了,正在气头上,不想理她,摸着眼泪,结果手忙脚乱的毛笔一翻,墨水都糊在脸上,燕羽泽彻底崩溃了。趴在桌子上,枕在臂弯里无声哭了起来。

“我送你的安神香为何点了不睡。”

“为什么你大半夜在我房间里?”她埋怨抽泣道

“我来看你为何不睡。”她死皮赖脸道

“我要抄经文。”

“我帮你抄。你先去睡。”

“院子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你再这么胡闹,我就去告诉婆婆去。”

“告诉母亲,嫂嫂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喜欢告状呢?”

燕羽泽心中嘀咕道:“亏你还说你走南闯北的见识广,把自己说得多有本事,要是是个男的闯进来,我清白可就毁了。”

“嫂嫂,你先去睡,我帮你。你身体不好,不要熬夜。”

燕羽泽听到这倒是平息了几分怒火,觉得她还有几分好意,但是细想又不行,最后抬起头捂着胸口道:“不行的,到时候婆婆看到字迹不同,会骂我偷懒的,而且这个是给死去哥哥抄的,必须我亲自抄。”

“那总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吧,天天只给你吃点荠菜豆腐,不着荤腥的,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燕羽泽似乎闻到一股烤鸡腿的香味,抿着嘴磨了磨牙齿,她好想吃肉,但是婆婆只让她吃素。

燕羽泽感觉自己小姑对自己好怪呀,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的。她在心里琢磨道:“难道她怕我不守妇道,怕我做出越轨之事,好让她抓住把柄。又或者她是婆婆派过来考验自己的,如果是后者,她必须再小心了。”正思虑着,突然手腕又被她抓住了。

“你干嘛?!”她压着嗓子喊道

“脸上都是墨水,我帮你擦掉。”

“哦。”

宋玉君轻车熟路的从壶里倒出一点温水,沾湿帕子,把她脸擦干净。

“果然是千金娇小姐,就这么干坐着等人伺候。”宋玉君忍不住开玩笑道。

她这么不说还好,一说燕羽泽就更加认定,这小姑子觉得是来考察她的。果然嫁了人,公婆难伺候就罢了,还要伺候小姑。

“对不起,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哎,别,嫂嫂你坐着,我来。”

“不……不要。”

燕羽泽力气哪里比得过宋玉君,轻轻松松被她按在床边坐下。

“嫂嫂,你真好看,这灯下看美人,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啊……啊谢谢。”燕羽泽一时哑口无言道。

“嫂嫂,你应该看清局面,跟着我才能吃香喝辣。”她用手背轻轻摩挲一下嫂嫂的脸颊,又是忍不住感叹道:“嫂嫂你脸好软。”

燕羽泽内心只翻白眼不知道她这个小姑在想什么坏事,赶紧站起来,“你一个大小姐半夜就不要乱跑了。”

“嫂嫂,马上冬天了,冬天冷,你晚上跟我睡好不好。”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母亲那边你不用管。”

她果然是来看着我的,说不定还是婆婆的意思,燕羽泽只能讪讪道:“那好吧。”

宋玉君轻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的鸡腿,“嫂子,吃吧,脸自己洗,经文我帮你抄。”

“谢谢,小姑,我不吃,我只吃素。”她违心道。实则口水已经咽了又咽。面对诱惑,还是坚持说了“不”

毕竟她辛辛苦苦做面子,就是为了讨个好名声,以后好嫁给个好人家,远离自己那个好赌的爹娘。

自己身体不好,学不了花木兰,替父从军。自己又不是男子,考不了科举。不嫁个好人家,自己喝药的钱自己都买不起,她只能等死。她可不想死。

燕羽泽哪里想到自己这样子,又是戳得宋玉君一阵心疼,他的好嫂子好姐姐,实在是太光正伟岸了。

“你不吃难道让我嚼下来像喂鸟一样喂给你吃吗?”她直勾勾看着燕羽泽,生前道

“啊?”燕羽泽又是一愣,她完全被搞糊涂了。

“行,你不吃就不吃,睡觉去。”

“没抄完……婆婆她……”

最后宋玉君又是擅自主张,在一旁点了安神香,燕羽泽知道她点了安神香,但也没有阻止,她这样就有借口睡觉啦。

燕羽泽心中思虑道:“真奇怪宋玉君到底要干什么?她现在这行为又不像帮婆婆来看着我的。她貌似真的很关心我?搞不懂,不了解。”

燕羽泽想打开窗户透气,清醒一下昏昏沉沉的脑子,被带着晨露的凉风一吹,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见掌心上唾沫带着血丝,宋玉君奇奇怪怪行为都抛到脑后了,她愁自己活不了几年了。

“夫人,醒来吗?”丫鬟敲门问道

“醒了,但是衣服还没穿好,我衣服穿好,你们再进来吧。”她喊道

“好。”

燕羽泽看着桌上的鸡腿,强忍着不舒服,把桌上冷掉的鸡腿三下五除二吃了,嚼都没嚼就吞进肚子里。

只有要死的人才不吃不喝,自己能吃,就说明自己还有一条活路,吃肉才有力气,天天吃素,根本撑不了多久,她一定要活下去。到时候宋玉君问起来就说自己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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