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白居易《琵琶行》
(十一)脱轨而行
“姐,那天的话,我……”阳光暖融融,我姐正推着我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她哼着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调,看起来状态不错。那个年轻护工在后头远远跟着,随时准备在我姐累了后接替推轮椅这个工作。
“是我委屈你。”我姐歇了小调,接过我的话头。“我这些年总离不开你,弄的你连个亲近的朋友也没有。”
“不是姐的错。”我木木的说着,语气有点别扭。我其实更想说,那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下,做我亲近的朋友呢?你也需要不是吗?挚爱,挚友,你不是都想有吗?
风吹来,寒意卷过身体,我听得见我姐的呼吸重了不少。
“我不大会带孩子,我活的也不好,我不能做榜样。”我姐的声音闷闷的,分辩不出情绪。”你毕业之后,就出国吧。”
“钱呢?姐有那么多钱吗?”我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和恐慌提出最无力的反驳。钱这种东西,从我第一天记事起我姐就没缺过。她有与生俱来的商业头脑和万千宠爱,以及一浪一浪的追求者。
我姐顿了一下没说话,然后她的一字一句都令我如坠冰窟。
“你爸妈一直有在断断续续的汇钱给我,这么多年差不多六十万。你爸知道你读国际学校要出国,上个月一次性汇给了我三十万。我也准备了点钱,这些凑起来差不多一百三十万,够把你送到澳洲了。”她仔仔细细说给我这些账目,生怕我不信似的。
人生第一次觉得钱太多也是个坏事。
“太远了……澳洲太远了。”我用完好的右手握我姐推轮椅的手,手套太厚了,我感觉不到那种熟悉的冰凉。“姐,你……一定要把我送走吗?”
“姐,为什么呢?你有爱人了吗?你也不想要我了吗?”我的克制逐节败退,我听得见冷风里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你知道,那天的话不是我真心的!”
回答我的只有一声隐约的叹息,我姐抚过我的头顶,调转了轮椅。“起风了,回去吧,果果。”
我的姐姐好坏,杀人诛心。
(十二)爱的轨迹
“妈,我回来了。”我放了钥匙,脱下外套,赤脚向屋内走去。
“今天晚上吃什么呀?”我在厨房里找到我妈,从后面搂上去。我闭着眼,不敢去看她松驰的皮肤和细纹。轻嗅衣衫上面到是仍带着熟悉的味道这让我放松下来,真是神奇的费洛蒙反应。
“这不,我正炒着呢。”我妈放下锅铲,摸了摸我的手。
低头看向锅里是一奇怪的调料,我反应了一会惊喜道:“火锅!”
“对啦!”我妈将锅内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香气四散开来,“小宝真是聪明,一看就想到了。”
我笑起来,吻了吻她的肩头。“叔叔呢?怎么没见他?”
“他下去买啤酒了,晚上咱们一起喝点。”
我妈准备锅底的动作不似以前那么灵活熟稔了。也了许是因为大家分开后,她和丈夫两个人不常吃,也许是因为她丈夫才是做饭做家务的人,又或者是因为她不年轻了。
“好啊,我都好久没和你们一起吃火锅喝小酒了。”我靠在门边看着我妈,像年幼时一样,“那我就去外面等吃饭咯!”
“去吧去吧。”我妈挥挥手示意我去等着就行。
来成都这么多年,我吃火锅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是因为除了李小姐和田小姐剩下的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都不在这边,毕竟火锅这种东西人少了吃着没趣。二是我们三个北方人,再加上宁果真个半大孩子没人能吃得了川渝人的辣。三是年轻时吃了太多,已经不再那么喜欢。
我妈显然只考虑到了前两点才准备的火锅。
白雾袅袅,鸳鸯锅里汤咕嘟冒泡,香气四溢,手边摆着我喜欢的玫瑰啤酒。除了少了那对吵吵嚷嚷的小夫妻,其余的一切都和当年相差无几。
肉片被烫熟,番茄汤浓郁的味道浸在其中,沾一点芝麻酱,是意料之中的好吃。还有清汤锅里的魔芋块和芦笋,鲜的让人心跳加速。或许从情感与心理层面我对火锅的热爱已经完全消亡,但我的味蕾仍诚实的热爱着这道古老的美食。
我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头脑有些迷糊。
过去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不再那么死死的禁锢我了呢?那根扣在我脖颈上的铁链是不是该松开了点?毕竟吃着这顿饭的时候,回忆没有无节制的上涌,身体也没有异常。
十六年了...不,不对!应该说二十年了,我冗长而反复的噩梦是否也该结束了?
直到午夜,我骤然哭着从梦中惊醒。伴随着扰人的心跳声,在水池边吐的撕心裂肺的时候,傍晚的疑问也有了答案。
我从没有放过我自己,吃这顿饭时没反应,不过是个小小的、可笑的侥幸。
来啦!一起吃火锅!
超有意思,我写这篇的当天,我朋友就说想吃火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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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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