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并不是什么大酒店，藏在曲折的小巷子里，倒是很有几分闹中取静的味道。

张皎和徐睿之下车之后还需要步行在巷子里走一段路，巷子里灯光还算明朗，只是没有什么人，道路两旁种着竹子，气氛也显得更加幽静。

张皎想着刚才在车上的事情，她问徐睿之后，徐睿之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沉默着，直到下车前，张皎解开安全带，才听到徐睿之说，“我对赝品没有什么兴趣，如果你只是像她，那就很无趣了。”

张皎想，那就好。

她也做不到那个地步的像，只是这张脸，多少是像尹媛的。

两个人到了地方，进门的时候，徐睿之问张皎：“你这张脸，是特意按照尹媛做的吗？”

张皎停在原地，半响没明白徐睿之问这话是想知道什么。

但是她想了想，说道：“不是，阴差阳错而已。”

她但果然是羡慕尹媛，但真的要让她因为羡慕去换一张别人的脸，那她应该还是不愿意的。

徐睿之牵住张皎的手，皱了皱眉：“你的手怎么一直这么冷？”

张皎觉得徐睿之的思绪跳得有些频繁，她抽了抽手，但是没抽回来，徐睿之抓着没松开。

张皎：“风吹得，我天生就比较冷。”

徐睿之弯了弯薄唇，“一语双关，自我评价很到位。”

两人到门边时，祁佳佳便已经站在了门口，她换了一身改良的旗袍，站在门边笑意盈盈，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气场流露开，张皎望着她，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将眼前的祁佳佳和当年高中认识的祁佳佳完全联系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质完全变了。

祁佳佳也看到了张皎，脸上的神色顿了一顿，随即莞尔。

“人都到了，就差你们，进来吧。”

张皎和徐睿之跟着祁佳佳进门，才发现这屋内别有洞天，祁佳佳带着他们到一间包厢门口，停了下来看先徐睿之，说道：“你一会儿注意一下，我爷爷受不了大刺激，要是一会儿你说话不对他动怒了，今天这顿饭可就吃不下去了。”

徐睿之：“我知道分寸。”

祁佳佳又看向张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好久不见，张皎。”

张皎原本想着祁佳佳不开口，她就当做完全不认识祁佳佳的。但现在祁佳佳开口，张皎就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久不见。”

尴尬又生冷地打完招呼，张皎跟着徐睿之进屋，屋里只另外坐了三个人，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和一个中年男子，祁佳佳和他长得很像，应该是祁佳佳的父亲。

徐睿之进门之后表现得非常尊敬，张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徐睿之会带她来将祁佳佳的家人，但是她跟着徐睿之的态度去做，应该是不会错的。

只是对面的老人无动于衷，张皎他们他们盯着徐睿之，神色都有些冷。

两位老人看上去是面冷，倒是没多少情绪，但是祁佳佳的父亲就显得有些激动了，张皎觉得，徐睿之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一家人。

祁佳佳跟着走进来，倒是对这种剑拔弩张地气氛表现得非常淡定，她坐在一旁倒茶，递给张皎和徐睿之。

过了好半响，还是祁佳佳的奶奶开口说了一句，“来都来了，坐下说吧，先上菜，一会儿都凉了。”

有人开口，祁佳佳让服务员上菜，笑着说道：“这是张皎，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她现在自己也在创业，这次来沪安也是参加香氛展会和论坛活动的。”

祁佳佳的父亲听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顺着便夸了张皎两句年轻有为，张皎这会儿还是云里雾里，便只能也跟着扯了几句。

她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不是就是为了缓和气氛的。

没人说正事，徐睿之开口，也只是和祁佳佳说些高中的事情，张皎对那些事情印象不深，更多的是因为那些事情她没有参与过，都是祁佳佳和齐遇他们一起的事情。

然后徐睿之话锋一转，又提到了香氛上面来。

“这位是祁教授，沪安大学有名的化学系教授，这一位也是，你是做香水的，祁家以前是很有名的调香世家，他们调制的一些香，在当年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到现在都有很多收藏家会找上来，想要求祁家的香。”

张皎喝了口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过是当个工具人。

不过，祁家调香这件事，她倒是挺意外的。当年认识祁佳佳的时候，只知道他父亲是大学老师，其他的却不清楚。

祁佳佳在一旁笑着缓和气氛，说道：“哪里有那么出名，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了。不过张皎，说到底传统的调香和现在的香氛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日后要是有这方面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我现在沪安大学做老师，偶尔也会去龙安见见老同学。”

祁佳佳说着，给张皎递了一碗汤。

张皎看着那碗汤，想了想，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好。”

一顿饭吃到中间，祁佳佳的父亲出门去洗手间，张皎看了一眼徐睿之，发现徐睿之果然跟了出去。

这才是徐睿之要办正事了。

一直没说话的祁爷爷拉了拉祁佳佳，说道：“你跟去看看，别让你爸动手。”

祁佳佳离开，张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吃东西，对面的祁奶奶却忽然开口问张皎：“你和徐家那小子是什么关系？佳佳说你是同学，但是我看你是跟着他来的。”

张皎点点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边祁奶奶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他来找我们谈什么吗？”

张皎摇头，想了想又说道：“或许是因为香氛？丰旗集团好像最近想把他们的老品牌重新推出来。”

祁爷爷：“什么品牌？”

张皎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点上，便道：“好像是——心怡。”

祁爷爷忽然气氛，直接将筷子砸在了桌上，骂道：“他们怎么有脸为了这个来！这个牌子当年就该，就该毁掉，徐丰明那个混蛋不配——”

张皎心中一沉，她是不是说多了，她还记得祁佳佳进门前说祁爷爷不能生气的。

张皎急忙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瞎猜的。祁爷爷你别激动，或许徐睿之也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

祁奶奶拉着祁爷爷让他喝水，祁爷爷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但是张皎感觉到两位老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祁奶奶：“小姑娘，你做香水的啊？”

张皎点点头，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了一盒香水送到了祁奶奶面前。

“奶奶，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的一款香水，能平心静气和安神的，你要不是试试？听说你们是调香高手，其实我们公司现在主要做的也是东方香，不知道奶奶愿不愿意指点指点？”

祁奶奶笑着拿过了香水，看了看，笑道：“梦诱，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不过你们这个香水瓶做的中规中矩吧，好香水还是要配独一无二的瓶子才好。”

张皎点头，和祁奶奶聊着，祁爷爷大约也缓了过来，偶尔也插两句嘴，但是对张皎的香水有些看不上，不过张皎也看出来了，这两位的确在香这一块是有研究的高人，便都仔细听着了。

等过了都快半小时，徐睿之和祁佳佳他们才回来。

说是没动手，可张皎回来看到徐睿之的脸上明显有伤，像是单方面被揍了。

她想到昨天徐睿之的身手，觉得徐睿之应该是能打得过祁佳佳的父亲的，但是可能完全没想动手。

祁佳佳的父亲面色还有些激动，回来之后就喝酒，徐睿之陪了两杯，祁佳佳的父亲冷着脸没有再喝。

没有什么宾主尽欢，徐睿之后半程又喝了不少酒，离开的时候都有些站不住，是张皎和祁佳佳扶着的。

不够祁佳佳也是意思一下扶到了门口。

她丢开了徐睿之的手，说道：“喝这么多我爷爷他们又不会对你心软，苦情戏演了也没用，我爸既然答应你了，不出意外是不会反悔的。”

徐睿之仰头看祁佳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你爸一个教授，下手倒是挺重的。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王怡那边的人要是知道消息，早晚也会找上来的，这边就还要麻烦你帮我注意着。”

祁佳佳抱臂冷笑，“你都谈到这个份上了，哪里还需要我注意着。照你说的，王怡是想要把心怡这个品牌做起来，你又不需要。不过你们徐家人是一脉相承地狠吧，你这一招釜底抽薪，被人知道了那可就挖你们自己家的墙角。”

“张皎，你把他扔在外面吧，我能和你谈谈吗？”

其实张皎觉得和她祁佳佳没什么需要谈的，不过徐睿之看着站不住，这会儿却很识趣地让出了位置给张皎和祁佳佳。

风吹过院中的竹子，竹影摇晃，祁佳佳看着张皎，说道：“当年的事情对不起，当年我年纪小，因为自己的幼稚和一些私人原因，让你卷入了纷争里，我也知道那些事情之后对你造成的伤害很大，年纪小也不是能抹掉过去的全部理由，但是我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和你道歉。”

“不过张皎，你当年，的确是暗恋徐睿之的吧？”

张皎仰头，天上没有月亮，漆黑的也看不见星星。

她看着迫切想要得到她原谅的祁佳佳笑了笑，说道：“祁佳佳，不论我当年是不是暗恋他，你都做了背叛朋友的事情，你的道歉我知道了，但是我肯定做不到原谅。”

“说实话，当年比起我暗恋的事情人尽皆知变成笑话这件事给我带来的伤害，其实远没有我信任的朋友只是背叛和利用我来的伤害更深，就当那时候你年纪小好了。”

祁佳佳：“张皎，其实我想弥补的。”

张皎：“不用了，祁佳佳。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需要一个朋友了，你不用弥补我，我现在想想，其实你当年会那么做，只是单纯从一开始你并没有拿我当朋友，我后来反反复复想过，你明明可以和何晚夏，齐遇他们做朋友，又为什么还会和我做朋友，你在靠近我的时候应该就想好了，怎么利用我了。”

祁佳佳有些激动，“张皎，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利用，但是我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那样，后来她们孤立你我是想帮你的，但是我那时候也害怕——”

张皎拿开祁佳佳抓着她的手，笑道：“没关系，都过去了，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