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雨停风住,玉京睁眼。
伸了个大懒腰。
她竟然是被热醒的?
玉京心中怪异之极。
她明明记得,昨夜,海岛突然暴雨。
她一身衣裳都淋湿了,才找到这山洞。
抵受不住湿衣传过来的透骨寒凉。
玉京将身上的男式衣袍脱了,连布帛也全都拆了,挂在风口上,希望早点吹干。
还好,海岛荒凉,人迹罕至。
即便明月双悬,也不会有伤风化。
好不容易,才睡着。
她冷得瑟瑟发抖,紧抱自己。
如今却被热醒?
玉京忙环顾四周。
只见,不远处,有个火架,枯枝正燃。
火架旁边是个瓦罐,瓦罐中,原本浓厚的鲜金色汤底淡了许多,就像是加了许多水。
远处,堆着一堆树枝,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码在山洞一壁。
旁边还堆着平平整整的干草。
玉京一看,瓦罐中连汤提子都还在。
她走过去,将汤重放到火架上,又加了两根枯枝。
火舌立即欢快舔着罐子。
“嘟嘟”,锅中翻出气泡,汤烧开了。
她尝一口,立即吐出。
汤是糊的,汤味寡淡,气息奇怪。
下一瞬,玉京却悄悄笑了。
和尚来过?
为她痛彻心扉,和她割袍断义的和尚,还是放心不下她……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加上水汪汪的眼睛,曼妙的身材,简直如狐狸精再世。
身材?
玉京垂下头,皎洁明月正相照。
昨夜,和尚进山洞,都看了去?
玉京立即四处找布帛。
此时,晾在山洞口的衣裳、布帛,都已干了。
将暖暖和和的衣衫和布帛抱在怀里,火光映照在脸庞,烫得人发慌。
玉京这才看见,还有一条布帛,落在干地上,她忙走过去。
才一入手,不由怔住。
触感怪异。
春葱般手指伸出,将布帛轻轻打开。
才看一眼,她的眼圈红了,一滴水忽然滑下脸庞。
纯白布帛摊开,显露出里边许多红艳艳樱桃。
很大一包。
和尚怕她没吃的,竟将自己的水果,也分了许多给她么?
他只能吃素食……
吃完樱桃,喝了碗汤,玉京穿好衣服,布帛却不缠了。
荒岛就她同和尚两人,她也不再怕被人看出是女子。
身上衣袍是男装,有些宽大。
走路时,隐约看得见波涛起伏。
玉京一低头,看见太子哥哥送她的玉佩,还挂在脖子上,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那么多“十里光”南珠,全都丢在了宝船舱中。
她虽然不爱财货,也未免有些担心。
幸好,还有玉佩。
以后出了岛,流落在外,最起码不是身无分文。
将玉佩连链子,放进里衣,紧挨着温软肌肤,这才走出山洞。
她一路走,一路不忘做记号,以免山林中迷路。
雨后天晴。
她在山林中,又拾到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蘑菇。
从前软磨硬缠向宫里的御厨学过做菜,她懂得辨识哪种蘑菇没有毒,哪种更鲜甜。
岛上还有许多竹笋,玉京就地用石块刨出几根鲜嫩的。
还有野果和桑葚。
林林总总采摘许多,这才收拾收拾去找和尚。
和尚投她以木桃,她要报之以琼瑶。
这一次,她没敢再拾海鲜,猎野兽,打鸟雀。
如果再破和尚戒,他又要翻脸。
岛并不大,除了海,就是这座山。
玉京却转了许久,才在另一个山洞里找到和尚。
和尚还在睡觉。
身上雪白的僧袍洗过了,映照得他依旧皎如明月。
玉京坐到他身边,支颐着粉腮,怔怔看着和尚。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在和尚唇上,摩挲。
好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道:“和尚,你好狠心。”
和尚打他自己也这么狠,掌力汹涌,打得和尚吐血,玉京心碎。
如果不是早起,在山洞中发现了那么多和尚送过来的东西,她也不敢再来见和尚。
她怕他的冷漠,也怕他的狠心。
和尚眼帘缓缓打开,清凌凌的眼正对着她的眼。
玉京如被火烧般,缩回手指。
和尚缓缓坐起,冷冷道:“孤男寡女,凡俗有别。公主自重。”
又是见鬼的自重!
玉京轻笑。
笑意漾入水汪汪的眼,春波粼粼,更增添一层昳丽辉光。
她非但没有离和尚远些,反而将一张脸靠得更近,贴着和尚的耳朵说:
“阿京倒是十分想自重,大和尚却不自重。”
“昨夜风雨,和尚进山洞,窥我枕榻,不知对眼底的风光,可看得满意?”
如今玉京不缠裹布帛,西洋镜片也不戴了,声音也从清清朗朗的少年音,恢复了暗哑妖娆,带着层层媚意的女声。
更惊人的却是话中内容。
纵然她也知,昨夜暴雨,和尚送来许多东西是怕她受冷发病。
可一听“自重”两字,玉京就生气。
她堂堂公主之尊,已被和尚说了三次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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