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盘坐地上,念了一遍心经,定静下来,才睁眼。
睡了两晚,他心口疼痛,已好些。
血也止住了。
勉强起身,雪白僧袍闪耀。
和尚忽然看见大袖上,多了块棕绿色污渍。
无幻素爱洁净,樱桃树下,僧袍为暴雨和果汁污染,极虚弱间,也强撑着脱了,将它洗晾。
这又是哪里弄出来的?
清冷的眼中,涌入疑惑。
这孤岛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
玉京勉强爬起,将药液端下火架。
才发现火架一侧,还有许多野果。
迟疑一瞬,将果子吃了好些,总算是恢复些体力。
流落荒岛,一场暴雨已让她病倒,绝不是逞强赌气之时。
连续两夜给她吃食,照顾她,为她熬药的,到底是谁?
昨日大和尚那样无情,断不可能是他。
她要找出那个人,多谢他的照顾和赠予。
另外,这山海间,人迹罕至,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
她要逃生。
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这一路船行,都是和尚照拂她,护佑她,万事他都替她挡了。
如今,万事都得靠她自己了。
空气中,药香淡了些,药液已放凉。
没有沸腾的水火相逼,药气没有先前浓郁。
玉京就用竹提子,舀了药液,凑到唇边,闭眼猛喝一口。
又酸又涩又苦。
好难喝。
她自来不喜吃药。
每次病了,都要人千哄万哄,准备上好嘉应子压苦,才肯喝一小口。
如今,在这荒野,这样苦涩的药液,也不得不喝,还满怀感激。
这浓浓一罐,不知要跑多少山路,才能采集到如此多草药。
又要费了多少功夫,将药材炮制,才能熬煎这许多药汁。
玉京喝完竹提子里的药,将药罐盖上盖子,掩了火种,出山洞找人。
才走几步,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热意涌出,竟如火山喷发,中裤已一片濡湿。
玉京的脸苍白如纸。
液体沿着裤腿,蜿蜒而下。
玉京伸手在团栾上,轻轻一抚。
连手掌也被濡湿。
只看了一眼,玉京险些没晕过去。
只见,满掌鲜红,血腥气萦鼻。
是葵水来了。
从前在港城,她买了许多东西。
本来用布帛和纸还有丝线,专门缝制了一些红签①,预备这种突发状况。
可再没料到,宝船被海盗袭击,她同和尚掉入大海,流落荒岛。
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更不要提红签。
月信来临。
不能受凉,要吃得营养,还要勤洗,多休息。
可要什么,没有什么。
海风凛冽,夜雨寒凉。
她生了病。
吃的只是野果。
她实在没有体力去弄鱼弄虾。
腹中绞痛,玉京双手捂肚。
更加汹涌。
她找来布帛,仔仔细细叠成条状,将它放入。
她又已乏力,舀了提药,喝净后,闭上眼。
神思渐渐混沌。
春风旖旎,四周都是桃花纷飞。
一袭天水碧烟霞镂月曳地长裙,在桃林间穿梭。
玉京头上、身上都是桃花瓣。
到处都是如云似锦的灼灼桃花。
“阿京,你来了。”玉箫般的声音,染上靡靡之意。
玉京四处寻觅:“你在哪?”
那声音轻轻一笑。
玉京心中迷茫更甚。
仿佛有人拿根长羽毛,在心上轻轻撩拨,让她生出无穷渴望。
“贫僧不正在阿京身下?”镂心刻骨的语声,在耳边缠绵。
她忽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怀抱中。
白色僧袍皎洁无瑕,和尚灼如桃花,散发妖冶气息。
白玉般的手轻拥着她。
她抬脸看去,轮廓分明的脸,灼灼生出艳光。
他的额头有尾小青蛇印记,色泽绚烂,艳丽夺目。
白玉般的手轻抚在她绞痛的腹部,帮她揉疼痛的肚子。
就像小时候,阿娘帮小玉京揉肚子。
“和尚……”阿京唤,泪珠不停滚落。
她仿佛要把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净。
妖冶僧人,唇边绽放魅惑笑容,在耳边悄悄道:“你再哭,贫僧就亲你。”
玉京唬得眼泪缩回去。
下一刻,眼泪却更加汹涌地涌出。
薄唇俯下,将飘落在她唇上的一片桃花碾碎,唇齿相依,彼此攀缠。
好苦!
妖僧的亲吻更加加深,又酸又苦的药液涌入唇间。
被他堵着,连吐都没办法吐。
玉京忘了呼吸。
水光氤氲,不知什么声音作响。
直听得四处飞落的桃花,都在乱颤。
“和尚……”如梦似幻的呢喃声,在四片唇间破碎。
“贫僧怎可能亲一直骗我、害我,想要辱我清白,毁我立身之地的骗子。”玉箫般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玉京心中一惊,伸手去推还在与她舌尖勾缠的僧人,却怎么也推不动。
“你是谁?你是谁?”
相贴相缠,她不断追问。
①红签:古时候女子月事所用,布条缝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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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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