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行了一会,和尚忽又停住脚步。
一闪身,藏在了一块山壁之下。
他静静站在暗夜中。
身上穿的中衣和长裤,都是淡灰色。
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好似在等什么。
连呼吸都摒住了。
初夏的山谷,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声偶尔奏响。
和尚贴着山壁,看上去纹丝不动。
但是,如果有人点亮了火,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耳朵微微竖起,连连颤动。
他在辨听动静。
自从知道了,这岛屿上,来了其他人。
他就很谨慎。
刚刚的船,他认得出是海中行驶的利器。
尖利的船头,很轻便。
风帆高张,船行速度很快。
他的眼睛很尖,记忆很好。
袭击过他们的海盗船,就是这种制式的鸟船。
只是比这只船要更加大得多,可装载的人更多。
海盗的船上,还装有火炮。
他发现的那个脚印很深,显然很有力量,绝对不是普通渔民留下的。
这么多年的被暗算,被袭击的经验,让和尚不得不学会谨慎。
他担心一直隐在暗中,居心不明,到过几次山洞的那人是船的主人。
但也同样担心,这是新来的恶客,可能还没找到他们。
反而因为自己一心挂念玉京,引狼入室。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的功夫能对付来人。
但,现在玉京被蛇毒搞成那样,他根本不愿意外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等了约有一刻钟,还是没听见任何动静。
他才从山壁中走出来,往山上飞奔。
他走了许久,远处山脚,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精光闪亮。
来人,竟然比和尚还要谨慎,还要沉得住气。
船至碧涌岛,他只在附近查看了一圈。
忽然听见人声。
早就找了块山石躲藏了起来。
黑灯瞎火,到海滩的人连根火炬都没有点。
他更加警惕。
和尚飞驰时,他果然悄悄跟在了后面。
但只跟了一段,和尚隐匿山壁后,屏息静听。
他也即刻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
和尚没有听见他的动静,他也没有听见和尚的动静。
但,正因如此。
他的警惕心升至最高。
一发绿幽幽的暗器,已扣在手中。
暗器上,涂抹有剧毒。
在海滩上,动过他船的,显然有一身相当犀利的武功。
藏身后,竟然落地无声,踏沙无痕。
来人静静站了许久。
最后,并没有继续尾随。
在刀头上舔血的生涯,要想活得更久,比拼的并不是谁武功高。
而是谁更谨慎,谁隐藏得更好。
…………
和尚兜了好大一圈,没发现人。
他才回了山洞。
此时,玉京已经包好了自己的伤腿。
她甚至已经换了一身衣衫。
和尚的僧袍摆在身侧。
她穿着晾晒了一天,还有些润湿的自己的男装。
比和尚离开时,正经了不知多少。
坐在干草堆上的她,一见和尚进来,眼都亮了。
再瞥一眼和尚手中端着的陶罐,更是兴奋。
她迎过来,看一眼陶罐底乖乖卧着的贝壳海星等物,一声欢呼:“好大师,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正饿得了不得。正自懊悔,将这口锅给丢了,以后没得吃。谁想得到,你竟然取了回来,还……”
想说他带回来这许多肉,可以让她美美吃个饱。
但,她一眼瞥见和尚脸色,后边半句即刻乖觉地吞了。
和尚并没有答她的话,只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山洞。
同他出去时,一切都差不多。
只有他特意用内力化出的冰球,此刻已经化了一大半。
他这才问:“有没有人进来过?或者山洞外可有什么动静?”
玉京怔了一怔,忽然欢喜道:“大师是遇到恩公了么?”
“恩公?”和尚声音低沉。
她微微一笑道:“是啦,在我……病中,给我熬药,抓鱼那位恩公,阿京也没见过。”
不知为什么,玉京每说一样,和尚的脸色就更黑了一些。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身子,可好些?”
玉京脸色微微一红,本就水波盈盈的眼,似有水滴要滴落。
好半晌,她才道:“阿京此生都没遭过这样的罪,痒到心里,又酥软又灼热,只巴不得贴着什么才好。刚刚大师挨着我,不知为什么,阿京渴得厉害,身上更痒了……”
她是南越国女子,向来大胆奔放,全无顾忌,有什么说什么。
加之,虽然她满脑子都是话本子那些古怪图画,其实却并没有真正试过阴阳和合的滋味,还是一片天真懵懂。
她竟然仔仔细细形容给和尚听。
和尚越听耳根越红,忙打断:“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玉京拍掌笑道:“多亏大师为阿京逼毒,又制作了大冰球。刚刚我一直抱着冰球,如今,好得多了。”
和尚心头这才稍稍松了一些。
明明玉京一个人中毒,却连带他也乱了章法。
也许,这毒并不像坐师描述那样厉害。
什么七日七夜,不与异性合欢,就会全身挠得溃烂而死……
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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