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王朝的都城名叫栗城。其实原本叫“厉城”,只是厉贤上任之后觉得“厉”字字义太重,容易给大庄王朝招灾,加上又和皇家姓氏同字,过于张扬,就改为同音的“栗”。
“栗”字好啊,栗字有坚实的意思,虽然也有“颤抖”的一层意思在,若这第二层意思是对外而言,意指邻国对大庄王朝的强盛而感到害怕,那也不失为一层好兆头。
栗城到了。
宋元晟路上的时候实打实地睡了一觉,刚入栗城境的时候就醒了,再入了城门,他就把盖在身上的薄毯叠好,坐起来,撩起侧壁上的小帘子去看。
因为皇帝归城,街边的商贩都把自己的摊位往里收了又收,两边官兵开道,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百姓。
宋元晟的目光扫过一间又一间的商铺,久远的记忆逐渐清晰。
栗城的街道和商铺布局和大厉王朝的都城粟都的布局十分相似。哪怕街道和店铺的名字都不同,走向和店铺的经营类别却是一样的。
“下一家是果子铺。”宋元晟自言自语。
几息的功夫,马车走到了下一家铺子前面。宋元晟看过去,果然是家卖果子的。
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您怎么知道这是一家卖果子的?】
宋元晟闭上眼说:“我还知道前面巷口的那家是卖茶饼的。”
马车到了巷口,果然出现了“茶饼铺”的字样。
【世界地图能打开了?】
进入这个新的副本之后,除了组队列表和商城能开,其他的都跟摆设似的。如果他能开世界地图,早在淳朴镇的时候就先一步看到整个大庄王朝的布局了,怎么还用借助系统和王二麻。
王二麻送给他的地图也不过是城池排布,远远不能看到一座城池里的具体布局。
这样详细的地图普通人也不会有。
他完全是在凭记忆认路。
“我见过,你也见过。”宋元晟说。
【啊?什么时候?是哪个小世界里吗?】
“嗯,大厉。”
【啊……竟然!难道这里是大厉那个小世界的平行世界?我的天,那宿主你这简直就是SSR的运气啊,在这还不跟在自己家似的。】
“……”宋元晟有些惆怅。
除了布局一样,这里哪里像家。
宫门就在眼前。
此时先前那个宋元晟路过的果子铺。
走廊上的束袖黑衣男子飞快地往里屋走,“公子,我看见小神医了。”
茶案边上穿了一身竹绿色广袖长袍的男子正在擦拭匕首,儒雅的打扮和他手里的匕首格格不入。
厉宣头也不抬,“没被他发现吧?”
“没有。”诸奎挠了挠下巴,“小神医只是盯着咱们的牌匾看了一会,像是在走神,压根没发现我。”
厉宣:“然后?”
“然后?”诸奎想了一下,“然后他们就走了啊。哦不对,然后小神医好像把眼睛闭起来了,还说了什么。我唇语不精,没看懂。”
厉宣抬眼扫过去,“要你何用。”
诸奎尴尬挠头,“公子,接下来我们就要一直在栗城里待着么?兄弟们知道公子还活着,早就盼着公子回去了。就算您暂时不打算露面,是不是也让我同他们说一声……”
“不用。”厉宣把擦好的匕首收起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去见兄弟们。”
诸奎忍不住说:“可您出事之后,王凤麟那厮就在营里耀武扬威的,甚至还拉帮结派欺负咱们的兄弟!若不是,我……”
厉宣淡淡道:“你要是想回去为他们出头,那你只管回去。我一人也可。”
“将军!”诸奎急了,对上厉宣含着警告的眼神,又立马蔫了,“我,我不提了还不行么?我是公子的副将,我是不可能走的。”
厉宣收回身上的压迫,“以后多注意言行。这里是栗城,不是我们那个小地方。”
“知道了公子。”诸奎重新回到走廊,抱着手臂看着重新恢复热闹的街道。
他大概知道他们将军要做什么,可那事本来就该快刀斩乱麻么,毕竟是皇帝不仁在先,管他下命令的人是谁。
终归那老东西都是默许了的。
也不知道如画和晴兮这次入宫又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宋元晟已经在宫里了。他随着皇帝进宫不过是正式在太医院里挂名,让太医院里的人都认认脸而已。他的住处设在皇宫外。
他不过是皇帝从小镇上带回来的一个山野郎中,没经过任何的考核与核验,这么直接入了太医院本来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还要住在太医院里,怕是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太医都要闹情绪。
皇帝虽然看重宋元晟,却不会真的为了他去让那些太医们不愉快。
“各位太医都瞧好了,以后这位就是咱太医院的太医了。元神医,哦,现在改叫元太医了。元太医可是皇上亲自请进来的,大家都机灵着点儿。”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掐着嗓子说。
宋元晟手一拱,“元晟见过各位前辈。日后还望前辈们多多指教。”
太医院的人一个比一个高傲,哪怕大太监还在,他们也没给宋元晟什么好脸。
毕竟太医院里最年轻的也到了而立之年,而宋元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是不是有真本事都还不知呢。
一位中年太医问:“你今年几何?”
宋元晟:“虚岁十九。”
有人冷哼了一声,摇着头走了。
其他人也自顾自地散了。
大太监脸色不好看,但也清楚太医院这些人的脾气。他对宋元晟说:“元神医不必介怀,太医院里都是能人才待的地方,心气儿多少有些高。”
“没事。”宋元晟看着那些比他大上一轮,几轮的人,“都是前辈。我师傅的医术虽然也厉害,我却没能经过系统的学习。如今我能入太医院,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大太监打量宋元晟道:“元神医倒是和老奴听到的不太一样。”
宋元晟也不慌,“哦?那袁公公听到的我是怎样的?爱慕虚荣,贪财小利,无医德?”
宋元晟的声音不小,太医院里也只有翻书和磨药的声音,他说的话自然都被其他人听见了。
刚才“哼”过宋元晟的那位老太医又哼了一声,但大概是碍于大太监在,没说别的。
大太监都替宋元晟臊得慌,“……是。”
宋元晟不以为意,“袁公公别怀疑,你听得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所以,入了这太医院,我自然也不会吝啬,好好地把本事学到手,日后若是有什么达官贵人寻我看病,我或许还能再提一提诊金。”
大太监脸色微变,赶紧拉着宋元晟离开了太医院。
“元神医!”大太监李一脸厉色,“元神医,这可是皇宫,是天子的地方!您就是再……再市侩,也该藏着点锋芒才是。您今日的话要是被谁捅上去了,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宋元晟继续大言不惭,“不会。若是他们也能治皇上的旧疾,随便他们捅。”
大太监在宫里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然也见过像宋元晟这样心气傲的,口出狂言的,可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几乎能预见这位野郎中的未来,也知道这郎中听不进劝,也就不劝了。
“好,好,好。”大太监深吁了口气,说了另一件事,“皇上吩咐了,待您在太医院里认过脸后就去勉政殿为皇上诊治。”
宋元晟一手往前,身子微弯,“劳烦袁公公带路。”
宋元晟一直到宫门要关的时候才从皇宫里出去。他进皇宫的时候,身边都是人,离开皇宫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太监送他。小太监也只送他到宫门口,给了他钥匙和一些银钱,说了他在皇宫外的住址就走了。
“……”宋元晟看着缓缓关上的宫门,在心里直摇头。
这就是帝王家的冷漠,用你的时候,就以礼相待,用完了就随便丢了。虽说他还没到被随便丢了的时候,可除了皇帝这个需要他治病的,其他人都可以随便来踩他一脚,也没太多区别。
他收好钥匙和银钱,背着自己的药箱上了街。他入宫之前就已经有人帮他把包袱送到了他的住处,所以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个药箱。
药箱倒也不重,背着再走上半个时辰都不是什么问题。
【宿主,不回家吗?】
“急什么。”宋元晟神色飞扬,完全不似刚出宫门时的无奈凄凉,“我看过了,栗城没有宵禁。大庄皇帝还是很会生活的,入夜后的栗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哦,所以宿主是要去逛夜市么?】
“嗯。先去那家果子店看看。”
宋元晟本来对甜食不太感冒,但自从吃过宣府的果子之后,就觉得偶尔吃一吃甜点也不错,至少能保持心情愉悦。
他现在独自一人在异乡,总会觉得落寞,当然需要一点调剂。
不,也不能算独自一人,毕竟还有如画和晴兮,只是她们二人不能随便从宫里出来而已。
他一下就找到了那家只看过一眼的果子铺。
他闻着果子的香味进店,虽然还没吃到果子,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了。
“你们家有桃花酥么,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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