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黑笔,道骨仙风,程穆。
程禾禾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看他眼底的较真,定不是程烟凝的人。
程禾禾眉眼间有些兴味盎然的恣意,揉着手腕问程穆:“你想当程家少主?”
程穆摇头:“听说你打赢了程可毅,所以我想挑战你。”
程禾禾听得有趣,台下人听见程穆的话却十分怀疑。
程穆是程家出了名的闷葫芦,为人生性冷淡,大门不出二门不跨,喜欢闷在屋内钻研各种机关术法,于机关术上造诣颇深。
可今天,他竟然会出来挑战程禾禾?
是哪座大佛能请得动他?
众人皆看向雅阁内的程烟凝,默认是她出的手。
可对于程穆的出现,程烟凝也是意外,她一直想拉拢程穆为己所用,但对方从没有接受过她的好意。
帮程可毅出气?
如此站不住脚的借口,也只有下面那帮蠢货才信。
而阁楼二楼上,林雨柔着急地一直团团转,转头看见白戚还在淡定喝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白家少主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冷心冷血的九尾狐!”
白戚身旁的鬼面闻言,手里银枪反转,却被白戚拦下来。
白戚倚在椅子内,声音清冷,姚艳的红眸闪动,似乎是默认林雨柔的话。
他的目光没有分给林雨柔半刻,一直看着擂台中央的程禾禾。
程禾禾笑得张扬,半点也看不出紧张之色,她没有唤出翻云弓,反而是等着程穆先出手。
程穆没想到程禾禾空手上阵,想起那人的交代,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握笔画阵。
他虽答应那人会让程禾禾赢,但他也想看看程禾禾的实力。
所以,程穆第一阵启动的是自创的机关术。
水墨世界包裹着二人,程禾禾站在黑白的迷宫内,所有出路被屏风堵死,这就是程穆引以为傲的机关术。
当局者自然找不到出路,但旁观者却能看个明白。
程奚钧站在林顷云身旁,问道:“你说小禾禾能走出这一关吗?”
“程穆不是她的对手。”
林顷云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程奚钧惊奇,他看一眼擂台上瘦弱的程禾禾:“你可别带超级滤镜看人,程穆可是跟我差不多厉害的!”
林顷云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迷宫内走动的程禾禾。
他没有带什么滤镜,或者说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程禾禾的能力。
在剑宗时,她仅是练气期就敢进试炼塔杀灭蒙鸟,还有在南境秘境内对上程烟凝的不惧,甚至是在祭坛内的所作所为。
这一切,都说明了程禾禾不是一个能轻易认输的人。
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
程奚钧觉得林顷云在说大话,可话刚落下不久,程禾禾就破开了程穆的机关术。
程奚钧看得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他知道程禾禾能打,但不知道程禾禾脑子还这么好使。
这可是机关术啊!
他最害怕的机关术!
然而,让程奚钧吃惊的还在后面。
第一关机关术,程禾禾动作较慢,像是在摸索规则,等到她第一关破了之后,接下来的两关速度更快,比程穆的变脸都快。
一番比试看下来,程奚钧已经不能用佩服来形容程禾禾,程奚钧还想再和林顷云讨论比试问题时,远远就看见赵芊向他们走来。
赵芊和林顷云的旧怨,程奚钧不知道,但他知道她是程烟凝的人,所以,找他们定没好事。
程奚钧甚是惶恐,拉着林顷云的袖子道:“她该不会要我和小禾禾打吧!林兄,你一会儿一定要救我!”
林顷云扯开他的手,语气带着嫌弃:“她是来找我的。”
“找你!”程奚钧震惊得快要破音,“你可不能叛变,小禾禾身边就能一个能打的,你要是走了我要锤你的!”
林顷云顿时哭笑不得,等赵芊走近时,才收敛笑意,声音清冷:“赵师姐,有事?”
赵芊没有多看他,只是替程烟凝传话:“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林顷云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
程奚钧盯着赵芊,拼命拉林顷云的袖子,生怕林顷云叛变。
但林顷云终是不负他的期待,很快就拒绝了赵芊。
等赵芊走后,程奚钧刚想夸林顷云仗义,忽而看见身旁悄无声息的黑衣男子,他看见鬼面脸上的疤,吓得魂都要飞走。
鬼面持着银枪,甚是客气:“林修士,我家少主有请。”
这次,程奚钧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就看见林顷云话都没说一句就跟人走了。
程奚钧心七上八下的,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有闷声站在原地为程禾禾加油。
阁楼二楼,林顷云跟着鬼面走进屋。
屋内是另一番光景,夜明珠立在上空,羊毛毯铺地,红木桌上点着梵香。锦衣华服的白戚坐在桌旁,一双多情桃花眼此刻却冷若冰霜,他手腕上带的白玉子母扣,端起茶杯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甚是清脆。
鬼面将人带到,无声退下。
林顷云没有说话,他看着白戚的眼,脑海中浮程禾禾的笑颜。
不得不说,白戚和程禾禾长得确实很像,两人的性子虽天差地别,但有一点相似,那就是他们的气质,轻轻松松就能让人感觉到压力。
林顷云在打量白戚的时候,白戚也在打量他。
如竹如松,气质出尘,生得一副好容貌,又是个高山之岭的性子,怪不得能让他那扮猪吃老虎的妹妹多看一眼。
白戚见林顷云不卑不亢,不由赞赏,但一想到程禾禾和他的亲近,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白戚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希望你离开她。”
“为何?”
同性之间的直觉更加敏锐,林顷云自第一眼看见白戚开始就知道白戚根本不厌恶程禾禾,甚至还很关心她。
“你该是知道的,四大家少主不能有软肋,而你这个小小的无痕剑主在她身旁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林顷云闻言笑了笑,心底的犹豫一扫而空,取代而来的是轻松。
白戚皱着眉:“你为什么笑?”
林顷云不再客气,琥珀色眼眸带着冰冷:“我原以为你是为了保护她,可不过也是为了少主之位考虑,你要我离开之前,是否问过她想不想当程家少主。”
“至于你说的软肋,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让她因为我而死。”
说完话,林顷云头也不回离开,只剩下白戚在原地发愣。
擂台四周的欢呼声传进屋内,一向将玩弄人心的白戚今日却被一个剑修教训了,他说自己错了。
白戚简直想发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主之位除了尊荣带来的还有杀戮和残忍。
林顷云,来日方长。
鬼面在屋外待了很久,直到看见擂台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他才推门走进屋内。
看见白戚的不对劲,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禀告:“少主,程少主和程小姐的比试马上开始了。”
白戚红眸冷光乍现,笑得渗人:“她倒是会捡漏,看来本少主之前的提醒她从没有记在心里,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给她留什么退路了。”
“是。”鬼面继续说,“程穆因为和程少主比试,受了不小的伤。”
白戚理顺衣衫:“既是为白家做事,不要寒了他的心。”
“记得给程家主送封信,想落得清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若是他不想程烟凝脸面全无,那就抓紧时间回来参加少主大典。”
鬼面应声,悄无声息退下,赶去无忧寺请人。
白戚检查无错,看一眼窗外擂台上肆意的少女,终是弯起唇角,走出屋外。
***
擂台下,程禾禾连胜五场,正坐着休息,转头就看见程奚钧幽怨的眼神,她笑道:“你怎么了?”
程奚钧瞅两眼冷静的林顷云,哼了一声,不说话。
程禾禾顿时了然,林顷云跟着鬼面走的时候,她看见了,不她当然相信他。
程禾禾喝过林顷云递来的茶水,冲他一笑,让他放心。
程奚钧见不得程禾禾没脾气的样子,索性不缩话,但心里早就替她想好怎么管束林顷云。
男人他最了解了,一味顺从只会让他们更加肆意。
他的表妹,可不能被抛弃!
林雨柔帮程禾禾打探消息,得知程禾禾下场对的是谁,连忙飞奔回来,气都喘不匀:“禾禾,你下场对的是——”
“我知道,程烟凝嘛。”程禾禾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安慰林雨柔,“迟早的事。”
程奚钧可就没这么淡定,蹭地站起来:“什么!她居然要在你打了这么多场后来!”
在程奚钧说话的时候,林顷云从怀里拿出丹药,递给程禾禾。
程禾禾一口咽下,五脏六腑的痛楚顿时消散不少,她看了眼专心泡茶的少年,笑嘻嘻地道谢。
专门保护经脉的药,林顷云一早备着。
程禾禾抬头看向气愤的二人,拉他们下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雨柔只当是程禾禾在安慰他们,还想说些什么,忽而见白戚被众人拥簇而过。
林雨柔气得牙痒痒:“禾禾,白戚真是太过分了。”
林雨柔将二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程禾禾。
程禾禾对于白戚的冷漠倒是不意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白戚能关心她,那才是见鬼了。
林顷云安静坐在一旁,没有对白戚的事多言,他看了眼附和林雨柔的少女,觉得告诉她白戚的好并不是明智之举。
她和白戚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其中一方不松口,另一个人永远无法开口。
他们的事情应当由他们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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