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把npc踩在脚底，虞云沧充满信心。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她可能在这一回合被boss弄死的现实。

虞云沧心内自动给该场景配字配画——

她倒在地上周身灰白，嘴里吐魂。游戏给出建议：提升等级、升级装备。

虞云沧正在筹谋下一轮的开局策略，好歹是全息游戏，不能五轮游就跟它说拜拜，还怪舍不得的。由奢入俭难，玩过全息，哪怕是设计有硬伤的全息，她也没办法再全情投入普通游戏的怀抱。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虞云沧心下感叹。

就是脖子略疼。

但她这辈子加上辈子还没体验过被人掐死呢！撒花转圈。

发生在现实——打咩，并瑟瑟发抖，警察叔叔救命。

发生在游戏——丰富人生经历。嗯，这个游戏有点东西。恭喜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挣扎，理智又告诉她这只是游戏，区区一个游戏都可以让她大惊失色未免也太难看了点。最后还是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不是特别受控的身体彻底把这都是假的烙印在虞云沧心里。

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死亡的威胁变成了头皮发麻的刺激，虞云沧心中的愤怒转化为好奇又升级为极致的兴奋。

于是，掌控海洋的神明就这么看着手下的小呆瓜情绪从愤怒过度到兴奋，接收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信号，祂整个神都不好了。

祂的眼瞳如同祂的神职，最表层是剔透的浅海，仿佛纯净的蓝宝石。愈往深处，颜色越浓，浓烈如漩涡将靠近的视线深深吸引，无法逃离。

此刻，这双在塞尔克拉无出其右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灵动。

蓝宝石失去了生命力，变得凝固呆滞。

怎么会呢？冷眼旁观过无数人类在海洋中挣扎的神明第一次体会到惊讶，更让祂无法置信的是，这份惊讶是由一个人类带来的。

死亡是生命的终焉，是最深的恐怖，是祂扪心自问无法度过的彼岸。

神王之路由累累尸骨铺就，祂看过太多面临终结的生命，无一例外，死亡是折射真实的镜子，在这方面，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涕泗横流狼狈如泥。

成为神王后，祂已习惯高据王座，面对心有忌惮的对象，祂同样居高临下的俯视。而现在——

祂第一次平视一个生命，即使，她只是渺小的人类。

或者说，正因为她是人类。

掌控海洋的神明眼神晦涩。奔涌的大海是陆地生物的禁地，但再多的死亡再疯狂的风暴也不能阻挡人类前行的脚步。他们收效甚微但不曾放弃，他们的动力来自于贪婪却在过程中不乏仁善。

对于这样的人类，祂甚至有过微不可查的威胁感。

细小的，但确实存在，且不容忽视。

此时此刻，祂在那双清澈的、干净的、如一捧雪水般的眼睛里竟然再次感受到那种细弱的威胁。

这个人类连死亡都不会畏惧。如果一个生命可以战胜死亡，那她又有什么不可战胜呢？更可怕的是，她不但有心境，也同样拥有前进的机会。

她是黑夜的眷者。

黑夜将最后的遗产留给了她。

即使是祂也不知道黑夜最后的力量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

祂不自觉收紧了手指，而在缓慢压抑的从窒息走向死亡的道路上，掌下看似受支配的少女却始终保持着隐藏着兴奋的平静。

这种平静让祂如芒在背。

祂从不会给对手成长的机会，威胁必须尽数消灭，所以——

海洋之神的双瞳凝聚起静寂的风暴，祂眼中的混沌甚至让迷迷糊糊仅剩本能的主控角色都怔愣住。

但祂的动作并没有完成。因为……

“住手！”

来人，不，来神……

虞云沧闻声艰难转头看向熟悉的身影。祂向来温柔的声音因为急切变调，尊重剧情设定的虞云沧在心里喊出祂的名字。

火铃。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虞云沧决定尊重火神的一点小爱好。起名废算什么，祂喜欢就好。祂的逼格不需要通过名字来体现！

火铃的动作并不只停留在口头上。虞云沧缓缓转过头，只见紧握住她脖颈的手臂冒出团团烈焰，白皙如美玉的手腕表面泛出被灼伤的红，又迅速恶化溃烂焦黑。神奇的是，同样的火苗扑到近在咫尺的虞云沧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伤害，就算虞云沧相比海洋之神弱了不知道多少，明明火焰蔓延到脸上，她却连过高的温度都没有感觉到。

恍若春风拂面，虞云沧第一次知道火可以是温柔的。

这大概就是天使吧。

不像另一个！虞云沧转过头。

疼痛唤醒了海洋之神的理智，祂眼中的风暴平息。

“不知神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火神嘴上客气，礼节充分，但眼神中的警惕和紧绷的身体说明火神也就嘴上说说，根据海洋对火神的了解，火神此刻是恨不得打上一架的。

难得。如果换一个时间，海洋是想要调侃的，没想到一向温柔好脾气的火神也会露出这种模样。可现在……

海洋瞅瞅目光纯澈，准确来说就是傻乎乎的少女，忽然怀疑刚才的威胁感是怎么来的。

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而且是个资质不怎么好的人类。

即使拥有黑夜的眷顾，她也无法突破人类的桎梏，不说不怕死可能是因为她太傻，没意识到死亡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是真的如此，一个普通的人类也无法翻出什么风浪。

王者应该多疑，但不能过分多疑。

“您来此有何贵干，这种简陋的地方可配不上您的身份，不若从正门进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火神如沐春风的话语第一次带上了攻击性，海洋当然知道对方是在暗讽祂偷偷摸摸，海洋自己也后悔，明明祂只打算探探这位黑夜最后的眷者的底，却把情况弄得一团糟。

但做错事就要退让吗？

当然不，厚脸皮作为神王的必备技能，海洋表示甚至还可以倒打一耙。

“是吗，我倒不这样认为，”海洋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虞云沧身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让火神心里一跳，“不这样怎么能发现有趣的东西？”

一个私闯民宅，一个偷养人类，一打一平。

虞云沧就这样看了一场卑鄙（划掉）成熟大人之间的交易。

虞云沧这边还在感叹全息游戏npc的智能，可等海洋的身影从原地消散，想到他临走前那个玩味的笑容，虞云沧忽然意识到接下来她需要一个人面对又气又急的火神。

嘶，熟悉的场景唤醒了虞云沧内心深处的记忆。一般她干了什么讨打的事，家长应付完外人的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这个样子怎么想怎么像，虞云沧忍不住回忆进游戏以来火铃的动作，emmm，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火铃真的好像她爸妈。

所以是男妈妈？

虞云沧想着有的没的，本以为会迎来火铃的怒火，比如骂她跑到偏僻的地方之类的，就算开拓新地图是玩家的本性，她也愿意接受npc的指责。当然，认错是一回事，改是另一回事。

乖乖，她可真好，她妈要训她的时候她可是绞尽脑汁的躲起来。虞云沧暗暗得意。

没想到火铃的愤怒似乎只针对刚才的傻逼npc，转过身面对虞云沧，他就只剩下完完全全的温柔。

“夜夜，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玩耍的地方。”

虞云沧：？

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反思怪！

虞云沧目瞪口呆。

火铃的衣饰有些类似于那些一闪而过的剧情里人类的穿着，因为是神明，升级换代，不论是内衬还是外衬都柔软丝滑潇洒飘逸。

这个时期在男女情爱方面人类的思想并不封建，衣服都是着重在重点部位，比较清凉，生产力也无法支持他们去搞封建。

火神的衣服虽然好一些，但在清凉度上也是类似现代夏天的配置。

所以，他在把虞云沧拦腰公主抱的时候，虞云沧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手臂上的热度。

依偎在结实的胸膛，火铃的手安抚的落在她的头发上，在这样安全感满满的怀抱里，不知怎么的，虞云沧并不开心，反而有种惆怅若失的感觉。

但她也来不及多想，火铃可能怕她受到太大的刺激，“睡一觉吧，睡会儿就好了，”火铃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

绵长的困意如潮水一般漫上她的心头，虞云沧闭上了眼睛。

*

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塞尔克拉的昼夜由日神控制，他睁开左眼的时候，已经陨落的光明之神的残骸制成的灯盏会升到高空，温暖明亮的光线会充斥塞尔克拉的每一个角落，反之，睁开右眼的时候，灯盏会像失去动力的飞机一样坠落，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里，虞云沧睁开了眼睛，充足的睡眠令她得到了修养，充沛的精力充满她的身体。

不等她纠结是否摇动摇铃，掌控火焰的神明已经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他脚上的铃铛像是对她问好一样欢快的跃动。

“晚上好，夜夜，”他的声音带着温柔和愉悦，房间里并没有点亮烛火，漆黑的一片让虞云沧甚至看不清楚火铃的轮廓。在这样的黑暗里，人会不自觉的因为感知的缺失而感到恐慌，虞云沧却是截然相反的安心沉静。

因为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实在充满了安全感。

铃声不断的靠近，最后停止在她的身边，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上她的掌心，然后十指相扣。

“是不是无聊了？别担心，夜夜马上就有新朋友了。”

新？朋友？

虞云沧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她一个人瞎猜也没用，只能顺着力道起来坐在床上最后被火铃抱着在黑暗里前行。

虞云沧坐在火铃的手臂上，因为周围漆黑一片只能半眯着眼睛。

完全的黑暗很容易混淆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我们到了”火铃的声音响起，虞云沧感兴趣的抬起眼睛。然后……

“天呐……”

虞云沧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一时失语，半晌后终于从喉咙里发出气音。

群星闪耀的盛景在千千万万年后依旧能把现代钢铁丛林里的人类迷得神魂颠倒，人类与星星之间距离千万光年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他们尽皆触手可及。

根据科学理论，星星与星球也差不了多少，靠近如此庞然大物会少了梦幻多出敬畏。可问题是这是游戏，还是有奇幻世界观设定的游戏。

于是，虞云沧像是飞上了天空，周围环绕着一层又一层巴掌大小的星群，他们身上闪着细碎的光围着她快乐舞动。

“你好，能够再见到你真开心，”一颗星星飞到她的指尖语调欢快的和她打招呼。

再见到？

没等虞云沧解除疑惑，又一颗星星从旁边飞出。

“我我我！看看我！我才是最美的星星，我们都是最美的，我俩最好才对！”

虞云沧：？

但无论如何，星星们的热情她是感受到了。

谁不喜欢当人见人爱的玛丽苏呢，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更高级的星见星爱！星星！那可是星星！逐渐神志不清……

而她这种猫咪遇到猫薄荷晕头晕脑的表现直接让旁边的火铃笑出来。听到熟悉的可以让她心里发痒的声音，虞云沧才意识到火铃还在旁边。

阿巴阿巴，虞云沧心虚转头，没想到火铃愉快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看起来不光它们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它们，这样就不用怕寂寞了。”

“这里可以允许星星的进入，想要打发时间可以来这里找星星们玩。”

虞云沧：！

好耶！

虞云沧高兴的当然不是可以愉快的玩耍，当然这一点她也很开心，但游戏没有各大商场没有奶茶店零食店哪怕是图书馆都没有，和朋友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但从游戏的角度，虞云沧忍不住叹了声终于来了。

火铃并没有瞒着她塞尔克拉对人类的不友好，这毫无疑问限制了虞云沧探索剧情的进度。

虞云沧曾经怀疑过游戏公司的文案策划是不是脑壳有问题，卡剧情卡成这样真的体验感全无。但当星星们出场，虞云沧才恍然大悟，原来天真的是她。

此时此刻，环绕在她周围的星星在虞云沧的脑海里都在头上顶着代表可触发对话的三个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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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